张叔夜知道高俅不会给他多少时间,回了衙门,便招来所有做公的,让他们分头去劝说百姓,同时调来一指挥城中禁军防备。
张叔夜也没敢闲坐,亲自来到街上,以免做公的和百姓冲突起来。
做公的分头进入附近的百姓家不多时,几处院子便响起争吵声来。
“打仗是你们的事,休想把我们赶到城外去。”
“我家里财物很多,那些贼配军进来还能给我留下啊!”
“我不出城去,梁山来了也不会赶我们出城的。”
“我要见知州大人,我要去衙门讨个公道。”
“对,我们去衙门要个说法。”
很快,十来个百姓便呼应着冲到街上来。
街上的百姓也都纷纷围了过来,有熟悉的便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妇人大喊道:“大伙都来啊,衙门要把我们赶出城,让城外那些贼配军进城来躲避梁山兵马。赶完我们,就要赶你们了。”
街上百姓一听,马上群情激奋。
张叔夜见状,连忙走近前来,高呼道:“大伙听我说。”
百姓看知州出来,马上往前涌来。
几个做公的见状,连忙护在张叔夜前面,同时高呼道:“不要往前挤了,冲撞了相公,你们吃罪不起。”
张叔夜用力的招着手,道:“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几句话。”
……
张叔夜还是有些威望的,在他的高声呼喊下,街上的百姓也逐渐安静下来,不过从附近家中出来的,加上街面上的人,霎时间便挤了数百人,后面还有许多听到动静,赶来看热闹的。
张叔夜找了个石墩,站了上去,高声道:“刚刚州里收到消息,梁山贼寇要来打济州。大伙也都知道,梁山攻打州府,都是用内应抢城门。咱们济州近着梁山,城中不知道有多少梁山细作,为了防止他们里应外合,我们才出下策,请你们出城暂时住几天。为了补偿大家,衙门会给每户两贯钱。”
财帛动人心。
一个百姓心动的喊道:“我们可以出城,但是不能让那些贼配军进我们的家。”
张叔夜身边一个幕僚知道张叔夜的性格,连忙低声道:“相公先答应了他们,免得他们再闹起来。”
张叔夜暗思以后衙门也可以补偿百姓,便昧着良心道:“好,我保证不会让他们进大伙的屋子。”
百姓听得张叔夜承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张相公是个好官,该不会骗我们。”
“要是那些贼配军不去我们的房子,出城去倒是也没什么。梁山好汉又不会害我们。”
“恩,几天时间赚两贯钱也不错。”
张叔夜看百姓心动,刚刚松了口气。
人群里又冒出一句话来。
“城外的兵马不进城吗?”
张叔夜皱了下眉头,道:“为了保护城池,高太尉会把兵马调进城里来。”
先前说话的人马上喊道:“城里军营又住不下多少人,那些贼配军怎么会不进我们的房子。”
有人揭破,马上也有人反应过来。
“不要听他的,他只是想骗我们出去。”
“对,谁放心那些贼配军住自己家。”
“那些贼配军怕死,想把我们赶出城去,他们好躲进来。”
“给我十贯,我也不会出城去。”
“对,给多少钱都不出城去。谁吃了粮饷,谁去拼命。”
霎时间,百姓便又闹起来。
叫喊间,便有百姓被推到做公的身上去。
那些做公的平日都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虽然百姓有数百,但是做公的也有百来人,哪会害怕百姓,当即用铁尺招呼起撞他的百姓来。
“啊!”
“做公的打人了。”
“打死他们,这些做公的还不如梁山好汉。”
“我们不防梁山好汉,就防那些贼配军。”
“打他们。”
片刻间,就有几个方向的百姓朝着做公的冲撞过去。
张叔夜见状,连忙喊道:“大家冷静,不要动手。”
怎奈人多嘴杂,张叔夜的话却是被淹没在嘈杂声中。
好几个做公的都忍耐不住,用手中水火棍、铁尺、铁链砸打起百姓来。
济州百姓每日听着梁山好汉杀贪官恶霸,心中也都有着小小的火苗,哪愿意平白挨打,当即反抗起来。
“打死他们,大不了上梁山。”
“打死这些做公的,上梁山。”
在一些年轻人的呼喊下,百姓纷纷加入战团,甚至有几个年轻人冲着张叔夜冲来。
幕僚见状,慌忙对张叔夜道:“相公赶紧回避一下吧,否则落到这些乱民手里,只怕要出大乱子。”
张叔夜看场面已经失控,也只能跳下石墩,对身边一个亲随道:“赶紧让禁军来弹压,动手的全部抓了。”
“是。”
亲随应了一声,便往远处跑去。
张叔夜怕禁军和百姓起冲突,因此让禁军在远处候着。
不多时,禁军便赶了来。
张叔夜原本是想让禁军镇压动手的百姓,免得闹大了引得高俅调城外兵马来屠戮城中百姓。
但这城中禁军许多都是城中百姓,到的厮打处,听得百姓们说了事情后,不少人便站到了百姓一边。
五百禁军加入,不但没有迅速镇压骚乱,人群反而快速向着济州府衙涌去。
衙门做公的早已被淹没在百姓大潮中,衙门并无其他守卫力量。
张叔夜见势不妙,只能往高俅歇息的驿馆逃来。
高俅害怕梁山派人刺杀他,却是调了一千精兵在驿馆附近保护他的。
城中的动乱已经惊动这里的禁军,一队队士卒已经把驿馆附近的道路都封锁起来。
这些禁军都是东京兵马,见多了高品级的官员,看到一身官服的张叔夜并没什么畏惧,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张叔夜身后亲随上前应道:“这是本州相公。”
张叔夜道:“本官有事求见太尉。”
为头的军官看了看一行人,道:“城中有变,张相公可以进去,其他人在这里等着吧。”
张叔夜也没功夫和这军官多说,便让属下候着,他自往驿站而来。
到的门口,便撞见高俅带着史文恭和几个武将出来。
高俅看到张叔夜便问道:“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张叔夜道:“下官派人劝说城中百姓出城,不想百姓却闹将起来,正和做公的、禁军厮打,还请太尉调一支兵马进来平乱,以免闹大了被贼寇趁机袭城。”
高俅闻言,转头对身边一个武将道:“你去城外大营传本帅将令,让众节度使带兵进城,把所有百姓都赶出城去,反抗的梁山贼寇格杀勿论。”
张叔夜听得高俅之言,连忙道:“城中只是数百百姓骚乱,太尉调两千兵马来足矣。调的兵马多了,只怕他们杀良冒功,大肆屠戮城中百姓。”
高俅冷哼一声道:“先前便是你要去做此事,才闹出这乱子来。若是再听你的,只怕梁山贼寇攻城,都平不了城中叛乱。”
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丢给身旁武将道:“传令众将,务必尽快平定城中叛乱。”
“是。”
那武将接了令牌,拱手应命而去。
张叔夜听得高俅命令,也有些明白过来。
想杀良冒功的人就在眼前,而不是城外的兵马。
高俅听得只有数百百姓骚乱,也放下心来,转身往驿馆里走去。
一千禁军足以挡住那些骚乱的百姓了,十万禁军进了城,守卫城墙,派人督战也容易。
莫说数万梁山贼寇了,便是数十万,也休想打下济州来。
那些不长眼的百姓这个时候作乱,他也不用担心胜败了,无论胜败,这些首级都够给他加官进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