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爷把三露汁当酸梅汤喝,你们这群穷比喝得起么?
——唐落雪语
水悠扬和风云刀欢、陈逸枫两人一同走了三四天后,来到一座巨大的宅院前。
朱门碧瓦,绿树红墙,雕梁画栋,自不必多说,唐门也是千年势族,财力自然不会在南宫世家之下。
不过,唐家堡论辉煌壮丽,竟然不如南宫世家的那座园林,这倒是让水悠扬费解。
风云刀欢告诉水悠扬,唐家堡本来是在外头,当时政府修筑铁路,恭州城防署总管武夜带了一群城管跑去拆迁,却被唐落雪用三露绝魂草全部干掉了,这下捅了大篓子,唐家才全体逃入青冥界,搬进这座不过一百多年历史的别业中。
这时,水悠扬才想起数月前的确有个叫武夜的城防署总管搞拆迁被人干掉,不由暗暗好笑,这时门子向里边通报过,开门让三人进去,穿过条条回廊,层层屋院,浅浅地,一股极其怪异的气味远远便随风传过来。
蜀中唐门世代炼毒,自然整个大院里气味都不会太好,不过到了这边,气味便只能用刺鼻来形容,香臭辛涩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鼻子里似开了个酱铺一般。就算是水悠扬也知道这应该是那位唐落雪的院子了,能和风云刀欢混到一块去的,自然也…
“落雪,给哥出来!哥和剑人陈来找你讨债了!”
风云刀欢远远地吆喝道。
好一会,没人答应,风云刀欢直接上去,一鞭子抽开门锁,只看见满院子的瓶瓶罐罐。
一声爆响,里屋的屋顶飞上了高天,一名青年男子呈抛物线被甩了出来,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才站立起来,只见浑身破破烂烂,脸好像锅底,头发如方便面一样向上冲起,就跟电视里面的牙买加黑人差不多。
“哈…魛獾,你来看本少爷了?抱一个!”
唐落雪尖叫一声,猛冲了上来,因为脸部被炸得焦黑也无法判断长得怎么样。风云刀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唐落雪搂住,然后全身衣服立刻燃烧起来…
陈逸枫立刻御剑冲上了五百米高空,在天上打着转不敢下来,而风云刀欢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水悠扬实在看不过去,变出一瓢水泼在风云刀欢身上,此时他形状已经和唐落雪没有什么区别了…
“靠,澡堂在哪里?”风云刀欢怪叫道。
唐落雪领着他过去,把自己的一套没穿过的衣服扔给了他,自己也钻了进去。话说,唐落雪有一千件以上备用的衣服,比女人还多,因为这个化学狂人平均两天就要毁掉一套衣服。
而水悠扬和陈逸枫站着干瞪眼。好一会陈逸枫才说:“悠扬,落雪这厮的东西,你别乱碰。”
水悠扬摇摇头:这不废话吗?
等了一会,风云刀欢和唐落雪才肩搭着肩走回来,亲密如一对兄弟一般,好像风云刀欢刚才根本没被唐落雪烧过。
还是陈逸枫先开口:“上次赌斗,你输给我和魛獾了,一人五枚霹雳仙王,落雪,别赖账…”
唐落雪叫道:“擦…你们怎么不先找吴冕,当本少爷好欺负么?”洗干净之后,但见他生着一张娃娃脸,面相白皙,给人很阳光的感觉,只是,陈逸枫对他的评价是:内心阴暗至极!
风云刀欢犹如翻书一样翻了脸,一把掐住唐落雪的脖颈:“靠…吴冕那小子说你拖了他后腿,结果跑得无影无踪了,我也不和你多说,十枚霹雳仙王,拿来!”
唐落雪摊开手,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个嘛,霹雳仙王又不比一般的霹雳雷火弹,很贵很贵的…而且呢,我怕你们不会用,把自己炸死了,岂不是…”
水悠扬望向陈逸枫:“轩辕剑之主竟然也想用暗器炸别人?”
陈逸枫微微一笑,俊逸面容上浮现一丝邪气:“这个嘛,实力这东西,谁会嫌少呢?”
水悠扬摊手,他现在算明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是多么地正确。
唐落雪却是叫道:“剑人陈啊,这位小兄弟说得对嘛。你是堂堂鬼谷传人,陈靖仇大侠的后裔,皇室子孙,怎么能用霹雳仙王这种东西陷害别人,实在是——有损体面,有损体面啊…”
风云刀欢嘿嘿道:“可是我出身草根可没那个顾忌了,落雪,别废话嘛,要不要我掐着你脖子把你自己配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灌给你?”
“魛獾,你敢!这是我们唐家的地盘…”
风云刀欢哦了一声:“这样啊…要不,下次你出去采药时我用口哨召唤几头暴龙踩你?”
“靠…算你狠!但是嘛,我现在手头没材料,我自己都造不出霹雳仙王,更不用说送给你们了…”
“唐落雪你骗谁呢,这一块的珍稀材料最多,谁不知道啊?”
“这个,尘心观烈焰明你们听说过没?”
风云刀欢呸了一声:“烈焰明,倚剑阁的一条走狗嘛,一百年前在倚剑阁山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也没被收入门,当年有个真人看他可怜,收他入门打杂,这么多年也不过区区五阶巅峰,还自称倚剑阁第一客卿——这混球现在也开宗立派了?”
唐落雪点头:“妈的,还选在千仞峰那一块。霹雳仙王的三种主料只有千仞峰上有,可爹娘和门中长老不愿意我得罪倚剑阁…这,你们明白了吧?”
风云刀欢嘻嘻一笑:“你是想?”
陈逸枫笑得很出尘,勾勾中指:“霹雳仙王,一人加三粒。”他顺手布了一个隔音法阵。
风云刀欢放开唐落雪:“打脸,我最喜欢了。不好好学习古生物学,就该被打脸嘛。”
水悠扬摊手,看来这几人想让自己当免费打手?
但这时,陈逸枫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落雪,你计划好了吗?这事情倘若捅出去,我们鬼谷行事隐蔽,倒是不打紧,但你们唐家只怕要有大祸,此外,刀欢他义父,徐院长也可能会被连累…”
唐落雪哼一声:“剑人陈,你敢怀疑本少爷的智谋?”
陈逸枫想起他乱用三露绝魂草害得整个唐门都被赶进青冥界,不由鄙视,道:“说来听听?”
“我安插在尘心观里的内线已经传来消息,烈焰明每天午时,都要在千仞峰后山,也就是绝命崖边借助灵脉修行。绝命崖上,也即地火草、明夷木和神雷石的丰产之地。”
“千仞峰四周被大阵环护,不过逸枫你的本事,破除阵法轻而易举,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只略微破坏阵法,然后从崖后攀援而上。尘心观创立不久,弟子中不会有什么高手,只要逸枫布下隔音符和分光符,便能在人不知鬼不觉情况下,诛杀烈焰明。而魛獾你修习的七情杀意很容易被当成幻魔门的迷幻道术…”
风云刀欢插话:“落雪,你说嫁祸幻魔宫?你未免太把倚剑阁的牛鼻子当傻缺了吧?”
唐落雪阳光面容上露出一丝诡异笑容:“如今倚剑阁大占上风,正愁没有借口召集正道攻打幻魔宫,所以我们若打了倚剑阁的脸,他们定然会认为是幻魔宫所为…”
风云刀欢闻言,拍了拍唐落雪肩头:“你个二世祖开始有脑子了嘛…”
唐落雪怒道:“靠,你才是二世祖,你全家都是二世祖!”
水悠扬心中却是挣扎不定,风云刀欢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们如今让自己听到这些话,无疑是要拉他一起下水,但为了朋友,便去杀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实在不符合他的正义观。
咬了咬牙,水悠扬才道:“我想问下,那个烈焰明有什么该死的地方么?”
唐落雪冷笑道:“怎么没有?五年前奇秀宗宗主的女儿被他儿子强暴,奇秀宗宗主在仙道大会上控诉,南寻为了面子,当场下令斩杀了烈焰明的儿子,可不过过了两年,奇秀宗上下七十五人,一夜间被杀得一干二净,据说是紫霭殿剑示君干的,但我却知道,剑示君是术士,他的那把后土剑基本是摆设,那么尸体上怎么可能有飞剑留下的伤口?”
水悠扬听得此话,身躯不由一寒,而陈逸枫也称确有此事。
他相信这种事情,唐落雪和陈逸枫绝不会撒谎,而且,他目前见过的倚剑阁弟子没有一只好鸟。当下,水悠扬一捏拳:“那好,干了!”
心头他却是一阵叹息,如果有了借口,就去帮人杀人越货,是不是也背离了自己的理念呢?
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冰冷的悠扬·萨穆罗,为了朋友,为了恩情,他已没得选择。
当一个人在人世中浮沉时,也许自己都无法察觉,却离曾经的梦越来越远。其实,丹偌缀、烈焰明这些已经几乎泯灭了天良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有的人终究能坚守住底线,而有些人不能罢了。
商议已定,几人在唐家堡内吃过晚饭,住上一夜,次日中午便一起向千仞峰而去。
千仞峰高度大约两千余米,在这片区域并非高山,但形状极是奇特,犹如被从中央切开的双层蛋糕,故而在中部有着极大一块平地,非常适合开宗立派。
而尘心观的山门,也便位于千仞峰中部,绝命崖上则是千仞峰平整的山顶,方圆数十亩,一道上品灵脉沿岩壁蜿蜒而上,下接龙脉引动地气,这道灵脉也便化为一条小龙,夜间可见淡淡金色光华,透出岩壁闪烁。
灵脉顶部,有一颗直径两米的巨大白玉球,悬在高山之顶,玉球通体晶莹剔透,毫无渣滓,灵气四溢,神光湛湛,与灵脉合成瑞龙吐珠之象,正是极妙的地势。
不用想也知道,在此处修行能有多大助益了。也因为灵脉的缘故,天地灵气常凝聚精英,滋养菁华,奇石名花,多长于此。
此刻,烈焰明正运转道力,吞吐云霞,通身都散发出七彩华光,身着婴甲的元婴亦自丹田处浮现,也是个长须鸡皮的老者,与烈焰明一般无二,在丰沛灵气中,贪婪地吸取着。
烈焰明因为修习倚剑阁秘法——少阳剑气,头发、胡须都变成赤红色,在风中冉冉飘动如火,让他颇有了一种一派之主的气势。不过,在唐落雪、风云刀欢眼里,烈焰明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
奴才,如果改不了奴才的心性,就算有倾天之力,也不过是个奴才。譬如道祖梦入神机曾有一名弟子唤作袁暑,便是出身养马家奴,后来虽有撼天动地之力,却不改小人心性,得志之后,贪婪狂妄,狗仗人势,终究触怒了朱雀陵光神君,被一把太阳真火烧得尸骨无存,魂魄化为虚无。
不过,少阳剑气虽然不是倚剑阁无上绝技,甚至还不如丹偌缀所修行的炙阳剑气,属于偏门道诀,专修一脉,以锋芒制胜。但烈焰明以平凡资质修习百年,却也已将其修炼到技近乎道之境,少阳剑气一出,可谓崩山裂海,罕人可当!
陈逸枫站在千仞峰绝命崖下,望向那肉眼并不可见的护山大阵,灵识探入,感受着元气的波动,表情肃穆如山。
他的双眸骤然化为金黄之色,犹如日幻重瞳,遽然间,两道虹光,自陈逸枫眼中激射而出!
与此同时。
锃!
轩辕剑出鞘,却敛尽光华,但留那一股天生的无上高贵。
剑锋在空气中划动,留下玄秘的轨迹,灵气犹如潮水汹涌而来,一个符阵被凭空构造而出。
一个个金色的蝌蚪文在空气中浮沉,演化大衍之数,无尽变化,似开启了一个荒古世界的大门,从其中流露出沧海桑田的落寞。
符阵无声,轻轻向着崖壁缓缓飞掠而去。
只听嚓地一声,是护山大阵已经被破出一个口子,陈逸枫当即掏出数块提供能量下品灵晶和多枚各式各样的灵石,布置出欺天阵势,阻止了大阵的元气变化,几人便由缺口处优哉游哉地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