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扬州城后,韩健全面开始筹备对金陵城的一战。
此时,正在蜀中和楚地作战的林詹和苏廷夏两路人马,尚且正在攻城略地之中,韩健无法去催促。司马藉的中军所部,距离江陵城已不到二百里,眼看司马藉和朱同敬的人马,将会在金陵城爆发一场大战。
十月十一,在扬州成破后的第三天,韩健开始分批次接纳城外的流民进城,作为韩健安民措施的第一步。掏出城外的难民,可以通过扬州城开放的城门,按照次序进城,同时城墙内外都会有大批的官兵进行盘查,防止有南朝的兵士混在其中北上。
到十一日晚,扬州到江边的这几十里路被清理出来,乱军基本为朱同敬所接收,船只载着大多数扬州的残兵败寇南下,至于北岸的百姓,则多数选择了留下来回到扬州城内。韩健会在城内设粥场,暂时以米粮来赈济这些扬州城的难民。
本来扬州城内的百姓生活的就很困苦,将近一年的备战,到最后开战,扬州城近乎都靠着金陵城的物资调运来维持百姓的生计,如今这些百姓回到家园,也没有了往日的太平生活,很多为扬州守军所征调的民夫,在这次逃兵南下事件中,多数也随乱军乘船南下,骨肉分离的情况比比皆是。
十一日晚,韩健亲自出太守府,到城中各处巡查防务,同时也考察城中百姓的生活状况。
军中将士的日子过的很好,有了源源不断物资的供应,就算即将入冬,将士也有足够御寒的衣物和被褥,一天三顿饭都是管饱,见到韩健都是英姿勃发的模样。可城里的百姓,生活就很不好,尤其是刚进城的,才吃上一口热乎饭,很多人还冒着寒风。只能用茅草屋来遮风挡雨。
韩健在巡查城中防务的同时,也下令让城中百姓就近寻找居所居住,反正城中许多民房也都空置着,等战后再进行进一步的安排。一圈走下来。韩健花了三个多时辰,一直到半夜,韩健准备返回太守府,随同韩健一起出来的几个人,包括法亦和柯瞿儿。还有韩绮儿和几名将领和谋士,这时候也都有些疲乏。
“陛下,如今金陵城内防备空虚,正是我军突袭的大好时机。南朝内斗不止,我军可趁内应的配合,一举攻进城内。”
谋士还在说着他们设想好的攻城大计,可对韩健来说,这些事不想去想,因为有些遥远。
韩健只想先回到太守府,好好静一静。顺带想想接下来战争的布局和打算。韩健不是太急功近利的人,在韩健看来,只要这场战争能获胜,最好是在最小的代价之下,对于百姓的影响也尽量最少,若非他执意要在对北方一战结束后,直接转入到对南一战,扬州城的百姓就不会出现那么多死伤,现如今的扬州城也应该是一片欣欣向荣,而不是如今日这般一片死寂。
等韩健带着随从回到太守府。韩健把所有人都遣散回去,他刚要坐下来稍微休整,法亦把热茶端过来。之前韩健在城中巡视军务时所表现出来的愁绪,法亦都看在眼里。法亦虽然平日少言寡语,到底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她能觉出韩健心中的疲累,也想用她的方式,对韩健多加安慰。
“刚收到司马藉的来信,他希望我们能暂缓进兵。与南朝朝廷言和。”韩健对法亦说了一句,这时法亦还在帮韩健把桌上凌乱的公文整理起来。
“陛下以为呢?”法亦反问道。
韩健无奈摇摇头,苦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大军都已陈列在扬州和苏州等地,这场战争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我想撤军,恐怕三军将士也不会答应。司马藉或者也明白,只是想以此来换取对朱同敬一战的时间罢了。”
法亦微微点头,她也不用过多思考韩健话中的意思,只要韩健说的,她点头应了就是。可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就好像她自己也有归去之心,这战乱之苦,她也能体会的很深,之前在她见到城中难民的苦况后,法亦心慈之下,也多有怜悯,很希望韩健能多援助城中的难民。可战争之下,百姓流离失所,根本不是一点物资所能解决的,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她作为女人,不想去多管。
“这里距离江都不远。”韩健突然说道,“回头写封信给苁儿她们,先报个平安,再过半个月左右,兵马就要全面渡江,到时候要传信可能就不太容易了,说起来我也挺想她们的。相聚时短,现在分离一会,就觉得牵肠挂肚。”
法亦笑了笑道:“陛下还是多情之人。”
“可能是吧,只要亦儿你不多心就好,跟你在一起,我心中还记挂着别人,放在别人那里都会有吃味的,也就亦儿你,总是好像不在乎的样子。”韩健笑盈盈想抱过来法亦,却被法亦躲开。
到底是扬州太守府,门还开着,法亦倒不是非要拂了韩健的面子,是她怕被人看到,影响韩健高高在上的威仪。本来帝王出征身边还带着女人,已经是很出格的事情,但至少法亦和柯瞿儿都是有武功的人,她们也是作为韩健的贴身侍卫出现在韩健身边,连那些将领也挑不出毛病来。
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韩健给司马藉写了一封回信,在回信之中,韩健把自己兵马南下的时间都详细告知。时间定在十天之后,韩健等于是告诉司马藉,留给你的时间只有十天,若是你十天之内不能拿下金陵城,那就是北朝大军的表演时间。
信韩健连夜就派人发了出去,韩健相信以之前所设立的通讯渠道,信应该会在两天之后传递到司马藉手里,留给司马藉的时间其实只有八天,就算司马藉有再大的本事,想通过这八天时间,把朱同敬派出城的兵马击败,再夺取金陵城,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等信发出后,韩健还拿着司马藉的信来回通读。他在想有什么被他遗漏的地方。
很多事,只要静下心想,就会发觉端倪。韩健发觉
,司马藉对于李山野的事只字未提。而关于李山野的讯息,在韩健出兵南下后,就基本没有得到任何只字片语。这是很令韩健觉得费解的地方。
“亦儿,你曾为朝廷侦查情报多年,可知道李山野此人?”韩健突然看着旁边正立在那。有些百无聊赖的法亦。
“嗯?”法亦侧过头看着韩健,眼神中带着一些费解,“似乎是南朝名士,怎么了?”
韩健没想到法亦的回答会如此直接,不由问道:“到底怎么个有名法,据我所知,此人之前也不过是草莽中人,可是有做过一些特别的事?”
法亦想了想,摇摇头,在她还在为杨瑞调查情报时。杨瑞最关心的是北王府和西王府对于朝廷的威胁,那时候杨瑞是无心对南朝开战的,自然也不会派法亦去过多打探南朝之事。
韩健未从法亦口中得到李山野更多的消息,不由叹道:“说也奇怪,这李山野,从最开始就周旋于谢汝默和朱同敬等人当中,但说起来,他不过是金陵城一家棋院的当家人,棋术高超而已。可谢汝默和朱同敬等人,却对此人保持着很微妙的关系。一个草莽之人。又怎会有如此的威望?”
法亦想了想道:“或者他跟南朝朝廷的什么人有所来往吧。”
韩健笑道:“那之后朱同敬跟谢汝默斗了个两败俱伤,最后为惠王趁势夺权,此人的地位不降反升,他甚至还能通过司马藉的关系。对南朝女皇有所进言。可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他却又能突然销声匿迹,这其中肯定有事。”
这次法亦就猜测不出来。
李山野是人是鬼,或者有什么过往,她都不想去关心。也就韩健说了,她才随便敷衍两句。她很想劝韩健早点休息,因为这是东王府里的女人在临行之前对她多有交待的。
“亦儿,你说这李山野,会不会就在我们中间。”韩健突然冷声问了一句。
法亦蹙眉,摇了摇头:“不懂。”
韩健正色道:“我是想说,这个李山野或者另外有个身份,为人所不知,甚至在南朝和北朝当中都有他的化身,而且有他不少的帮手,很多事,都是他推波助澜搞出来的,在适当的时候,他可能会跳出来,左右南朝和北朝的局势变化。”
韩健没有等法亦回答,直接站起身,走到门口,这时候扬州太守府的院落里到处可见巡逻的士兵。
韩健在太守府内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尤其在扬州城刚被攻克,城中还有很多不稳定因素的情况下,光是在太守府周围所安排的夜巡士兵就有过千人。
“或者我应该再写一封信,去问问司马藉,或者他能给我个答案。”
韩健回去之后,写完第二封信,让人送出去,心中仍旧觉得有几分牵绊,但还是回过头跟法亦一起回去休息。
就算韩健再忙,他也懂得疼惜身边的女人,他可不想让法亦和柯瞿儿跟在他身边,还要日日夜夜独守空帷。但进到房里,韩健自然就又挂念起别人,思绪不停,尤其是身在江都,本来要跟他一起出征,但因怀孕而未能成行的杨瑞。
……
……
两天后,十月十三日中午,司马藉在距离金陵城不到九十里外的军营之中,收到了辗转而来的韩健两封来信。
虽然他是一军之统帅,但他得到信函之后不能独专,尤其是涉及到与敌人来往的信函,都要交由给女皇萧旃来过目。
“给我们十天时间……现在还有八天,想来已经很多了。”萧旃苦笑了一下,虽然北上进兵的路途很顺利,但顺利的有些过头了,朱同敬的兵马迟迟没有出现在地平线上,只是与地方的残兵败寇交战,连兵马也在扩充之中。
眼看就要到金陵城,连司马藉都想不透,为何朱同敬能如此沉得住气。
如今江北已全然落到北朝之手,连楚地和蜀中,基本也属于北朝的囊中之物。苏廷夏的兵马,从最初的两万兵马扩充到如今过十万大军,成为这北朝各路人马中扩张速度最快的,毕竟苏廷夏有征兵和以战养战的特权,而今苏廷夏已经派出两路人马大约有三四万人,正往江赣地区进发,那是朱同敬的老巢。
若连江赣地区都失守,不但朱同敬的粮道被断,整个南朝所剩下疆土的面积也被压缩。本来南朝岭南之地就很荒芜,不能作为粮食的供应地,南朝的核心就在于楚地、江赣、金陵周边这几块富庶之地,现如今连金陵城周边都有北朝的兵马,朱同敬实际控制的地区,已经越来越窄。
司马藉道:“只要朱贼一直不派兵,可能最后在金陵城下,我军还要与北朝兵马交锋。或者这才是朱贼想看到的结果。”
说完,司马藉把第二封信呈递上去,第二封信中,韩健问询的是李山野的来历和背景,同时韩健也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韩健在信上,对司马藉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并无任何敌意,甚至还带着商量的语气。
“这是何意?”萧旃看过之后,抬头以质询的目光看着司马藉。
“这也是我所奇怪的地方。”司马藉道,“李山野其人,本来就名不见经传,我与他在扬州城一别,他说是要南下金陵,但此后再无音信。本来他还曾拿我的信函,说是要北上江都与北朝皇帝一见,中途遇事才折返,到底是为何,我现在也不知。”
萧旃微微点头:“朕以为,先生你与李山野颇为相熟。”
“熟络也有之,但李山野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很多事都藏的很深。不过有件事可以肯定,其心必为不正,他也是有野心之人。”
萧旃笑了笑
道:“本以为先生与李山野是好友,居然也会说出如此之话。”
“据我所知,曾经的东王,也是如今北朝皇帝的父亲,如今尚在人世,只是不知身在何方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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