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喧闹了,天的战场终干沉寂下来,除了远方饷小一小起的几声炮响之外,几乎听不见其它的什么声音,就连伤员也压抑住了呻吟声,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天亮。
这里是九里庄,岫岩战场的侧后方,距离主战场不过九华里,在白天的战斗中,这里也生过激烈的战斗,日军曾对九里庄动过两次大规模的进攻,但均被固守九里庄附近高地的中**队击退。
作为九里庄守军中的一员,章国栋现在就存本部队的阵地上巡视。指挥了一天的战斗,他确实非常疲惫,但是考虑到日军可能动夜袭,他必须打起精神,与其他指挥官轮流值夜,现在,轮到章国栋值夜了。
手里提着一杆冲锋枪,章国栋在这漆黑的夜里摸黑走在山顶的阵地上,现在夜空中几乎看不见月光。这种光线条件下,他这个轻微夜盲症患者确实有些痛苦,如同瞎子一般,只能摸索着前进,这使他的前进度非常缓慢。
马灯是有,但是不能用,在这漆黑的夜里,如果日本动夜袭的话。那明晃晃的马灯就是最好的射击目标,即使是军医官给伤员打止痛针,也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进行。
章国栋的军装口袋里此时就装满了止痛针剂,这是他刚才从营部领到的,不过现在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因为就在天黑之后,他就命令士兵将连里的那些重伤员送到团部野战医院去了,轻伤员虽然没下火线。但是也用不着这些止痛针剂。
章国栋的尖刀连攻占九里庄后,后续部队很快6续抵达阵地,从昨天下午起,章国栋的尖刀连就被营长安排在九里庄西北边的丘陵阵地上。负责保护九里庄侧翼,以及西南方向的那座野战电台。
实际上,九里庄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守军了,在白天的战斗中,九里庄数次易手,交战双方的炮火已经将整座村庄夷为羊地,那里已经不适合建立防御阵地了,现在仅仅是作为一个标志点,通常,双方的每一次战斗都以对九里庄的炮击作为开始的标志,而紧挨着村庄的那条大道也已被炮火犁得面目全非,路面上坑坑洼洼,已经无法通过车辆。
在白天的战斗中,日军进攻部队动用了数门重型榴弹炮。对九里庄守军进行了猛烈炮击,由于中国迂回部队没有携带重型大炮,山炮和迫击炮无法压制日军炮火,因此在战斗中很是承受了一些伤亡,如果不是空军的轰炸机及时赶到并摧毁了日军的炮兵阵地的话,九里庄的战斗也不会这么快就停止。
没有重炮的支援,日军的攻势立刻遭到了遏制,天黑之前就完全停止了攻击,并最终后撤岫岩。日军指挥官的意图虽然非常明显,就是占领九里庄,但是在战术安排上却非常卤莽,因为九里庄扼守的是连接岫岩与盖平之间的那条道路,但是从空军传来的情报却表明,盖平方向的日军并没有任何增援岫岩方向的意图。即使岫岩日军占领了九里庄,也不会对整个战局有任何影响,日军对九里庄的进攻是毫无理智的。是丧失了冷静之后的情绪泄。
日军指挥官的愤怒可以理解。因为在昨天的战斗中,岫岩日军蒙受重大伤亡,既然中国的主力部队啃不动,那么日军也只能去啃九里庄的迂回部队了。
以上日军战术意图是刚才营长在营部里告诉章国栋的,而且营长也同时告诉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第一军将于明天中午对岫岩动总攻。届时,固守九里庄的迂回部队也将适时投入战斗,从侧后方向夹击岫岩日军,而在天亮之前,部队必须做好防备日军夜袭的准备。
从营部领了命令之后,章国栋就匆匆返回了阵地,加强了警戒措施。然后摸索着在阵地上走了一圈。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现,除了风声之外,唯一可以听见的就是某些战士的新声。
“口令!”
章国栋走回距离连部不远的地方。黑暗中传来哨兵的低呵。
“进取!”
章国栋回答了口令,然后一猫腰。就闪进了那段充当连部的战壕。由于战壕上盖着木头,这里能够点灯,进了连部,章国栋将冲锋枪往马灯旁边一搁,然后从军装里摸出那些止痛针剂,塞到了医药箱里。
连部里躺着几名军官,斯声四起,天气炎热,众人基本上都光着膀子。军装挂在战壕顶上,章国栋摸了过去,在那些军上装的口袋里摸来摸去,最后终于摸了半包纸烟,摸回马灯边,掀开灯罩,点燃了一根纸烟,然后就坐在那里,吞云吐雾起来。过完了烟瘾,这才拿出刚才从营部领来的书面命令,再次研究了一番。
这命令上写得很清楚,天亮之后,如果日军不来进攻九里庄那么章国栋就必须做好准备,一旦团部来了命令,就必须立刻圳”孵地,向大洋河方向讲军,然后沿着河道向岫岩方向拨原肥心,掩护从上游渡河的部分主力部队。
章国栋研究完了命令,正打算再抽根纸烟,但刚将马灯提起来,就听到连部指挥所外头传来一声爆炸。那独特的响声表明,是一颗定向雷生了爆炸。
定向雷都布置在阵地前沿的树林中和草丛里,中国士兵不可能在夜里过去踩响那些定向雷,要么是什么动物触动了定向雷拉索,要么就是日军偷袭部队踩响了定向雷。
不用连长命令,多数官兵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些士兵由于过于紧张,甚至一醒来就抄起步枪、冲锋枪开了火,与此同时,机炮排的值哨士兵也立即用迫击炮向天空打了几颗照明弹,煞白的照明弹将整个。阵地前沿照得雪亮,于是,刚刚走出树林的日军士兵就暴露了。
这一下,开枪的中国士兵更多了,机关枪也“啮挞”的响了起来,然后,章国栋就听见了这密集枪声中夹杂着的日语嘶喊。
“班哉!”
“班哉!”
日军果然动了夜袭,而且选择的主攻方向就是章国栋负责防守的这个阵地,这个位于九里庄西北边的低矮山头。
由于事先已经清理了阵地前方的射击面,在这段足有百米宽的射击区里,刹那间出现了数百名身穿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士兵,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呐喊着向山头起了密集冲锋,对于那里面而来的猛烈弹雨完全不予理睬,而在他们的身后,那片茂密的树林中,还有更多的日军敢死队。
“打!打!”
章国栋急忙抄起冲锋枪,几名排长也冲出了连部指挥所,跟着连长声嘶办竭的喊着,众人那些熬红的眼睛在那片白茫茫的照明弹光亮下看上去格外的精神,只是由于光线变化太过剧烈,在短时间里,章国栋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啮挞嘻,挞吐啮,”
机关枪喷着火舌,吼叫着,如同一架生命的收割机,肆意的收割着那面射击区上的生命,灼热的弹头穿过血肉的躯体,暴烈的展示着工业时代现代化杀戮机器的高效率,在这种杀戮机器面前,任何血肉之躯都是脆弱的。
“啪!,,啪!
步枪也在战壕上凑着热闹,虽然在效率上远不及机枪,但是那灼热的弹头同样致命。
在枪声中,不时还有爆炸声响起。那是埋设在阵地前沿的地雷在展示它们的杀伤力,纷飞的弹片同样灼热而致命,踩上去的日军士兵通常都会立刻被炸翻在冲锋的路上。
由于距离太近,而且要射照明弹。连里的迫击炮已经派不上用场。而日军的冲锋也没有被地雷阻挡,在密集的弹雨下,不少日军士兵甚至冲到了距离战壕很近的地方。
“照明弹!照明弹!”一连,迫击炮瞬,急射!坐标。!”
章国栋命令参谋拿起野战电话,向附近另外那几个连的炮兵阵地叫喊着,眼看着树林那边的日军仍在源源不断的向阵地冲击,他现在不仅需要更多的照明弹,也需要杀伤弹。既然他的连的炮兵无法射杀伤弹,那么就让远处的友军炮兵实施越射击。
“嗵!嗵!嗵!,嗵!嗵!嗵!”
友军的炮火支援很快到来,天空顿时又变得白昼一般,与此同时。数十颗迫击炮杀伤弹落在了阵地前沿,然后根据章国栋提供的修正诸元很快将炮火覆盖区延伸到了那片树林中。
“轰!安!
树林中传来阵阵闪光,并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日军的连绵攻势几乎立刻遭到了遏制,失去了后头的兵力投入,阵地前沿射击区里的日军进攻部队很快就沉寂下去,“班哉”的呐喊消失了,剩下的不过是那垂死伤员的惨叫。
“呸!这叫什么打法?送死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啊。难道当年日本就是靠这种打法打败了俄国?”
章国栋非常诧异,刚才他可是做好了挨炮击的准备的,但是整个战斗过程中,进攻的日军居然没有起任何炮火掩护,这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了。
这时,营长来了电话,询问战况,章国栋是信心满满。
“歼敌数百,我方无一阵亡!无需增援。请营长放心,有我在,阵地就在!日本军队的这个打法叫“送死打法”如果日军都是这个打法。来多少,咱们就歼灭多少!”
当然,章国栋并不清楚,进攻他的阵地的日军固然缺少炮火掩护,但是这并不代表其它阵地的友军也能轻松打退日军进攻,战争终究是残酷的,对于交战双方而言都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