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卫风平浪静,一艘中式帆船缓缓前行,前后两面冲帆张满了弦,正在海风的吹拂下带动帆船向东北方向航行。
站在帆船的船头上,黄秋元眺望着海天线上那轮冉冉升起的红日,能够看见太阳,这就说明,肆虐了两天的风暴终于过去了,这艘一度情况极度危险的帆船终于摆脱了沉没的命运,而船上的所有乘客和水手也都从惶恐中平静下来,并立刻踏上了征程。
现在,船上的所有人都在底舱进香,感谢神灵的保佑,甲板上除了黄秋元之外,就只有几名水手,正在麻利的修补那在风暴中遭到袭击的船体和船帆。
这艘中式帆船是从婆罗洲西北部沿海的沙捞越地区一路航行过来的。目的地则是婆罗洲东北部沿海的沙巴地区,也就是被西方殖民者统称的“北婆罗州”海岸,更准确一些来讲的话,这艘中式帆船是从“新福州垦场。出的。下一站自的地就是“新闽清垦场”。帆船的主要任务是为“新闽清垦场”运送必要的补给物资,比如药品、书信、农具、手工工具、捕鱼工具、生铁、熟铁等等物资,可以说,这艘中式帆船基本上就是一座海上的杂货铺,而且在抵达目的地并卸下补给物资之后。这艘帆船也将顺便从新闽清垦场带回一些农业产品和手工业产品,然后运往新福州,出售给中间商。
按说现在轮船运输业比较达。尤其是英国统治的海峡殖民地一带。本来就是航运中心,再加上近年来已经成为南洋地区最重要的锡矿提炼基地,每天进出新加坡港口的各国蒸汽船很多,如果需要向南洋地区的某个港口运送物资的话,最佳选择应该是蒸汽机轮船,而不是航上行能力不强的帆船,但走出于控制成本的考虑,黄秋元仍然固执的利用传统帆船运送物资补给。
这不是黄秋元小气,实在是因为近几年摊子铺得太大,新垦场扩张太迅,资金的补充度跟不上垦场的扩张度,再加上英国殖民当局对华人“民间殖民”的行动基本上持反对立场,处处刁难,因此,黄秋元只能依靠华人自己的力量维持这些已经建立起来的垦场,实际上。为了支持垦场资金的运转,他的那间“新福州国药铺”已经是债台高筑,随时有歇业的风险,不过即使是这样艰难,黄秋元仍然尽力做好他的份内事。
何况,现在新加坡局势混乱,英国殖民当局加强了对航运业的管制。以防朝鲜暴动劳工利用船只四处逃窜,甚至连在南洋各地经营种植园的华人殖民者也被列入“危险族群”之中。
南洋华人的殖民事业是黄秋元族叔黄乃裳先生系统开创的,既然黄乃裳先生因为英国殖民当局的禁令而不能亲自坐镇南洋主持垦场建设,那么也只能依靠黄秋元主持这个工作了,谁叫他是黄乃裳先生的晚辈呢。
新闽清垦场虽然不是黄乃裳先生亲自开创的垦场,但是为了纪念这位华人南洋殖民的先驱者,新闽清的垦民们主动将垦场命名为“新闽清。”也正是这层关系的存在,黄秋元还非去一趟新闽清垦场不可。即使是冒着翻船的风险他也要去这座垦场进行交易。
新闽清垦场是一年之前刚刚建立起来的,华人移民从国内集资了一笔巨款,从英国商人控制的北婆罗洲公司买下了一片位于河口的蛮荒土地。并且利用一年时间在那片土地上筚路蓝偻、辛勤耕作,最终将那片不毛之地变成了鱼米之乡,现在收获的季节刚刚过去,垦场大丰收,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黄秋元将在新闽清做一笔好买卖,这有利于他的资金周转,也有利于华人垦场事业的展。
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出外冒险的华人算是将这一古挥到极点了。黄秋元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虽然他的政治胆量但是经济胆量却很大,足以支撑他在海上航行的信心。
前两天遭遇的海上风暴并不是黄秋元遭遇过的最强的一次风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海上冒险生活。
“掌柜,到新闽弃了!”
就在黄秋元极目远眺的时候,一名骑在桅杆顶上的水手突然大声喊了几声,并朝黄秋元招了招手,然后胳膊一抬,指着东北方向。
确实该到了,早就该到新闽清了,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海上风暴。黄秋元至少在昨天就已经抵达新闽清了。
虽然黄秋元现在什么也没看见。不过他相信水手的判断,那海天线的另一边,就是他的目的地新闽清。
不过他现在所思考的主要问题却不走到了新闽清之后如何与当地的华人垦民进行交易,他现在所思考的是新加坡那边的局势,在朝鲜劳工于新加坡动武装暴动之前,黄秋元就已离开了新加坡,等他率船抵达婆罗州的时候,新加坡的朝鲜劳工暴动已经爆了,他也是通过电讯才了解到狮山的动荡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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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狮山那边局势现在如何了?平静没有?”
黄秋元也知道,自己现在怎么担心也是无用。他本想立即返回新加坡,但是由于英国殖民当局已经开始封锁附近海域,严禁任何可疑船只靠近,所以,他只能继续完成这趟贸易,局势动荡,可是这生活却要继续,南洋华人讨生活之不易,却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终于,当太阳移动到中崩汁候。黄秋示终千看亚了那海半面卜的陆地。而当纹艘船最终驶入海岸上的那处河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进入河口,实际上就已经算走进入新闽清垦场了,不过让黄秋元感到困惑的是,按说船一靠近河口。垦场里的人就应该派船到河口接应的。因为一旦进入河口,就无法使用风力前进了,这需要几艘般板挂上绳索拉着帆船航行,就靠帆船上那艘救生小艇,无论如何也是拖不动这艘装满货物的贸易船的。
黄秋元只好命令帆船在河口下钴。然后放下救生小艇,带着几名水手和仆役,换乘小艇,向岸边划去。
等上了岸,仍是不见人影,黄秋元更是奇怪,急忙带领随从踏上一条小道,穿过河岸边的那片茂密的树林。终于赶到了垦场居民点。
直到这时,黄秋元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没有人划着小艇去联络他们了。因为就在现在,垦场里的多数居民都聚集在垦场的居民点。而且不是在开什么会议,而是在领取武器。
那还不是一般的冷兵器,而是威力强悍的现代火器,步枪最多,甚至还有机关枪。
看到那些半旧不新的现代步枪。黄秋元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作为一名旅居英属殖民地的华人,黄秋元非常清楚英国殖民当局对华人的警惧。以及对殖民地民间火器的严厉管制措施,平时不要说是步枪了。就是传统的烟花爆竹,黄秋元都不敢往这些华人垦场里送,一旦犯了英国人的忌讳,那么很有可能被英国殖民当局驱逐。
被吓了一跳之后,黄秋元很自然的向垦民们问起生了什么事情,这些步枪又是从何处而来?
垦民们告诉黄秋元,之所以要领取武器。并练习射击,是因为当地的土王打算收回新闽清这座垦场,而且不打算支付任何金钱,这等于是在抢劫垦民,所以,趁着土王的打手和军队还没有过来,垦民们决定提前准备一下,练习一下射击。一旦土王过来。就杀他个落花流水用实力告诉土王,华人也是不好惹的。
至于土王为什么突然要收回这片由英国北婆罗洲公司出售给华人的土地,这原因颇有些让人感慨土人的反复无常。就在前几天。当黄秋元还在新福州垦场与当地的垦民进行交易的时候,就在新闽清所属的这个土邦生了一场朝鲜割胶工人的武装暴动,正是这场武装暴动导致了土王收回土地的冲动。
英国人在南洋的殖民统治基本上以两种状态并行,对于马来亚那种相对“开化”的土著居民,英国殖民当局采用的基本上就是印度总督区的那一套,适当吸收土著王公、华人富商进入一个所谓的“议事会。”并以一名“驻扎官”统之,但是对于婆罗洲这种相对“野蛮”的土著居民,英国殖民当局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在婆罗洲殖民地,没有什么“议事会”只有一位大权独揽的“驻扎官。”他就是当地土邦的太上皇。可以对土邦王指手画脚,任意干涉土邦政务,也正因此,在婆罗洲地区,土邦王与英国殖民当局的矛盾很深,一个小小的争端都有可能引起冲突。
就在前几天那帮朝鲜割胶工人动武装暴动之后,他们就立即攻打了当地英国驻扎官的官邸,并将官邸付之一炬。当时那名英国驻扎官并不在官邸,这才躲过一劫,不过暴动分子的猖狂显然激怒了英国驻扎官。于是这位英国太上皇立即下令讨伐叛乱。并征召当地土著王公的私人卫队参加讨伐战,而且还顺便向土邦王征收一笔“讨伐税”。
面对英国官僚的敲诈,土邦王怒了,军队他没派,但是这个。“讨伐税”他还是要打着英国人的幌子征收的,不过当土邦王派人向新闽清垦场征收这个讨伐税的时候遭到了拒绝。于是,土邦集立即下达了命令,决定用武力收回这片早就卖给英国公司的土地,面对威胁,华人们在领的组织下团结起来,并立即开始放枪支弹药,准备迎击那支装备着老式火枪和弓箭的土邦王私人卫队。
至于新闽清垦场的这批枪支弹药是怎么来的,垦民们在支吾了一番之后。干脆将一个人推到黄秋元面前,由他跟黄秋元解释。
这个人就是新闽清垦场的场主。而且凑巧的是,这个人黄秋元认识。他的名字叫欧阳南华,据说是个报馆的记者,福建莆田人氏。以前一直在福建、广东等地做记者,一年前来到南洋,先去了新福州,在那里采访华人垦民们的日常生活,也正是在新福州,黄秋元认识了欧阳南华。而且也正是黄秋元的介绍,欧阳南华才得以与一位议事会的华人议员相识,并由那名华人议员做中间人。进一步认识了一位由英国殖民当局任命的“华人护卫官”也正是靠着这层关系,这个欧阳南华才能够领取到经营大型种植园的执照,而没有这个执照的话,这个新闽清垦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经营起来的。
也正因此,欧阳南华理所当然的担任了垦场的场主,直接领导垦场的工作,而且,此次团结垦民,决定以武力反击土邦王进攻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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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南华的立场很明确,那就是“展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