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擂台中央,那矮冬瓜一手执话筒,一手举到胸前摊开,目视掌心,仍用那长长的腔调喊道:“下一位挑战者是——燕——赵——铁——拳——鲁——奎——”
一位虎背熊腰、长着络腮胡的汉子跳入擂台中,冲裁判和矮冬瓜一抱拳,那矮冬瓜立刻弹簧一般向后一跳一跳地退下擂台,那位金哨子裁判,跟那鲁奎说了几句。
那鲁奎听得明白,连连点头。
裁判复将双臂一挥。
那鲁奎伸出拳头上前与那无眉大师的手掌碰了一碰,右脚倏地一个边腿踢向无眉右耳。那无眉见他腿风凛冽,势大力沉,心说此人外号燕赵铁拳,却怎地上来使腿功,左掌如刀削向他脚腕,谁知那鲁奎却突地左拳,击向他右边太阳穴。无眉连忙竖起右掌格挡。那一记铁拳结结实实打在无眉的掌背上,那掌背又弹在他脸上,啪地一响。无眉掌上的佛珠噼哩啪啦散落擂台,四面乱滚。
无眉见这鲁奎拳脚奸诈,心底火起,将那只剩下几颗佛珠挂着的手链向鲁奎眼前一抛,呼地一拳打向鲁奎鼻子。鲁奎向后撤步,左掌内旋,架住来拳,左脚一屈,变作弓步,右手化掌穿向无眉腋下,这一下变招急快,却是八封掌的招数,如果这一掌戳中无眉腋下,那无眉只怕肋骨立断,立刻失去战斗力。无眉右拳使老,身体重心已然前倾,要避开这一击。实非易事,只好右臂一沉,将鲁奎的掌锋向下一压。但那掌尖依然戳得他骨舒身麻,索性将左手卡住鲁奎左腕,内旋身体,将那条手臂扛在自己左肩上。鲁奎被他卡住手腕,来不及抽出,再被肩头一扛,势必肘部折断。我只知道这一招十分凶狠。却并不知道它的来历。其实,这一招实是少林分筋错骨手的肩肘术,一旦被对手的肩膀顶着。不仅肘关节会被折断,连肩关节也会被震碎脱臼。
那鲁奎是个练家子,对这样的毒招自然心知肚明,连忙伸右掌在无眉右肩上一按。一个筋斗翻到无眉身前。右脚学那兔子,对准无眉心窝蹬去,这一记却是夺人性命的穿心脚。
无眉见这一脚来得凶险,连忙松开鲁奎手腕,向后一跃。
那鲁奎却又转身一脚向他腰眼踢来,接着双拳连珠炮般劈面盖脸地打来。
无眉知他使了绝招出来,便不与他正面相碰,只是向两旁跳跃躲闪。
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场下数千人也看得惊心动魄,却听咣——一声锣响。第一回合宣告结束。两人各自回到台角坐定,喝水,擦汗,听教练面授机宜。
那让任何男人看了都会热血上冲的三点式女郎,穿着高跟鞋,举着第二回合的牌子,抖搂着胸脯开始绕场而走。
第二回合开始,那鲁奎吸取第一回合的教训,知道那无眉和尚忌惮自己的铁拳,便扎稳了下盘,出拳如电,尽往对方面门招呼。那无眉知道他拳头厉害,碰着即伤,挨着即断,便耐住性子,左闪右避,要待他这股力量耗尽之时,再出招攻他。
第二回合打完,那鲁奎身上的力量已经衰竭,攻势减弱了不少。
第三回合开始,鲁奎在回合间歇喘了口气,力道又有所恢复,一上来便追着无眉满场转悠,可是,渐渐的变感觉手脚软了下来,那无眉看准时机,两指张开,二龙戏珠,闪电般插向鲁奎双眼,要他回拳格挡。那鲁奎果然中计,双拳往胸前一挂,使了一招如封似闭,想将那两根手指夹断,因而也用上了十成的力量。可是,无眉却指化为掌,从他两臂间仅有的一点点缝隙穿过去,掌尖恰好戳在鲁奎的印堂上。鲁奎未料到自己手臂劲力消耗过大,根本封不住他的插掌,一时便中了招,仰面一跤跌倒在擂台上,再也爬不起来。
无眉连胜两人,自是喜不自胜,连连各台下施礼致谢。
那矮冬瓜跳上擂台,握紧擂台上空垂下来的麦克风,将无眉一通吹嘘,正待翻过右掌心,喊出下一位挑战者的名号,却听见大厅南面一阵大吼,一人高声道:“让开,我是警察!”
“警察?警察到里来干什么?”一人吼道。
“谁让你来的?”另一人吼道。
我起身望去,见那东面有一道门,门边立着一人,蓝衣蓝帽一身运动装,竟然是是在隧道中抓我不着的雷小兵,心说,这个王八蛋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没想到,我竟也不由地学起那燕燕的污言秽语骂起警察来。
又见门边另外两人却是这里的保安,正扯着雷小兵胳膊不让他向里迈步。
“干什么,你们想袭警吗?”雷小兵大声警告道。
“你没有受到邀请,不能进。”一保安道,“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我警告你放开你的手,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雷小兵手指着那保安的鼻子,盛气凌人。
“拿出邀请函,我就让你进去。”那保安不依不饶地道。
“我在办案,小心我拘留你。”雷小兵威胁道,一面往里面迈步。
那保安扑上来,从后面抱住他腰,却被他闪开身位,夹着脖子掼在地上。旁边另一保安见,赶快抢上来,用胳膊从后面箍住他脖颈。那地上的保安也跳起来,从前面死命地搂住他腰。本来,依雷小兵的功夫来说,拿下这两个保安完全不在话下,可是因为那两个保安也有些身手,又舍得玩命,所以一时也无法脱得了身,竟然抱缠着同时滚到地上……
站在我旁边的刀叔手一招,一名保安便跑到他跟前。他附耳跟他说了两句,又走到台边跟那矮冬瓜主持人叽咕了一阵。
矮冬瓜听了他的话。一阵大笑。
雷小兵刚摆脱了那两人的纠缠,却又被七八名保安一拥上来,架着脚手举到空中。一时竟无处发力,只好任那七八名保安抬着他向擂台走去。
那矮冬瓜对着麦克风又唱了一阵即兴说唱歌曲,惹得台下群情亢奋,转而高声道:“今日我们请到了一位绝顶高手,他是来自全国警察系统的散打王——雷——霆——战——警——雷——小——兵——”
原来,那雷小兵将我骑在身上,反剪住我双手。准备交给随后赶来战友,谁知,身后突地闪出一个矮小黑影。扯开他的裤子,塞了一条硬硬软软、冰冰凉凉的鞭子进去。由于视线模糊,事发突然,他穿的又是运动裤。腰上是松紧带。一拉就开,他来不及反应,那鞭子竟然一下子就滑到他裆里。正惊异间,却感觉那条鞭子竟然在裤子里乱穿,连忙跳起身来去扑打,等他稳住心神,脱下裤子,却见一条黑影从裤脚里窜出来。向隧道深处而去,也未看清楚是啥东西。只觉得他长长的,环状前行,仿佛是蛇,又仿佛是蜥蜴,又模糊地像老鼠句子什么的。心说,幸好没有被它咬着,要不然就完了,惊得冷汗不住向外噌噌直冒。
可这毛骨悚然的一幕更加激起了雷小兵的斗志,他就不信自己抓不住左焰,抓不住我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疑犯,便寻着那三位战友的踪迹,逶迤追来。到了那岔洞,却见那三位战友正在地上寻找着左焰的脚印,又听说刚才有一个被左焰劫持的小孩在呼救,便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抓住左焰的信念。但三位战友,却见这里没有照明灯,害怕着了左焰的道,便准备回去禀报给郭真超,带上照明设施再来寻找。雷小兵却认为,既然发现有小孩被左焰劫持,就应该抓紧时间搜捕,免得那小孩遭到毒手,所以在那三位战友返身回去后,他竟一人留在这地道中,用手电循着左焰的脚印,找到了那扇铁门,进不了那铁门,他又向前走了数十米,终于拉开一道门,见门里面又有一条地道,地面上有一大一小两双脚印,便循着这脚印一路找到这大厅中来,本来只想悄无声息地混在人群中寻找左焰,谁知从那高台上下来时,竟被这两个保安发现了,被他们死缠烂打推倒在地上。
雷小兵双脚离了地,手脚没有支点,使不上,被那七八个保安哄抬着,忽地向前扔出,他身子甫一着地,便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却见自己已然站在这大厅的飓风眼里——擂台上,身边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喊的是什么雷霆战警雷小兵,心说,我雷小兵对擂台并不陌生,却不用你们这帮混蛋诓我到台上耍猴把戏么?转身便欲跳下擂台。
谁知身后突地伸出一只手掌,牢牢地抓住他的肩头,有一人沉声道:“兄弟,怎地上来招呼都不打一个,转头就走,瞧我和尚不起么?”
扭头见是一个精壮莽汉的僧人扯着自己,愤然道:“我是警察,谁跟你打?”
那和尚却照他屁股上蹬了一脚,差点让他狗趴下地,连忙稳住身形,怒道:“你想跟进警察打架,你找死么?”
那和尚却笑道:“上了擂台,都是拳手,警察又怎么了?照打不误。”
台下一伙人哄然笑道:“是是是,说得好,警察也他妈是人,照打不误。”
更有一人怪叫道:“嘎嘎嘎,打那些乌龟王八蛋更爽,打,快打!”
雷小兵见那和尚斗鸡似地望着自己,好像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似的,道:“我今日执行公务,要抓一个人,等我将他绳之以法,你想怎么着,我奉陪到底。”
那和尚道:“你想抓谁?”
雷小兵转手指台下我的,道:“就是他,他杀了两个人,还暴力袭警,是大江市的重犯。”
那无眉和尚笑道:“你若能够胜过我,这人肯定跑不了,就是跑了,我也帮你抓回来。”
雷小兵看他那架势,又见台下数千观众目不转晴,分明是盼自己出手,心说,我今日决计不能在这里打架。看这地方,分明是一个打黑拳的地下广场,这可是违反局里的规定的。便作势欲跨下台来。我连忙起身欲走,却被刀叔一掌按住肩膀,道:“跑什么,兄弟,有我在这里,看他还敢吃了你?”
我动弹不得,只好坐在原地不动。却见那无眉大师一步上前,抓着雷小兵的衣领,又是一脚蹬在他屁股上。雷小兵被他连蹬两脚。一股烈火腾地喷出来,心说,我就先打趴了这个和尚再说,免得他没完没了地纠缠。一念至此。转过身来,抬腿挥拳,往那和尚身上旋风一般猛踢猛打。
无眉只道一个普通的警察没什么功夫,未料他曾苦练硬功,竟是武道高人,腿快如电,拳迅如箭,眨眼间已被他两腿两肩已被他踢中了五六脚。忙伸得手来挡着他腿,面门上却又中了五六拳。一时竟鼻血飞溅,眼冒金星。
雷小兵见他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上,那无眉便嘭地飞撞在擂台地板上,半天起不来。
台下观众见那无眉连胜两人,功夫着实高人一筹,却被一个年轻警察一顿乱拳打得鼻青脸肿,又被他飞起一脚踹倒在地,不由地为这警察齐声喝彩,竟有人大声呼喊:“警察厉害,警察厉害,我买警察,我买警察。”
雷小兵听了这话,不知这是下注买赌,愕然一怔,怎地竟有人要买我,因为心里念着捉拿左焰,也不细想,只道是台下观众看他功夫高强,给他叫好,便不经意地冲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拱了拱手,又转身向我走来。我心里格登格登慌作一团,却被那刀叔按着肩膀无法起身。
谁知他在擂台上才行了两步,一个黑影人丛中噌噌跑出来,奔到擂台下,手拉缆绳,身体一跃,燕子一般落于擂台上,正好挡着雷小兵的去路。
台下观众看了,一片哗然,引起不小的骚动:胆小的被吓得尖叫,胆大的觉得刺激无比,跟着呼啸起哄,更有人倒误以为这是组办方别出心裁,安排的节目。
原来,这黑影身材娇小,却全身裹着紧身衣,漆黑如炭,脑袋却是一颗狼头,嘴里白牙森森,眼睛射着凶恶的绿光,叫人浑身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我看了这人的打扮,不由地喊道:“啊,狼人!”竟说不出的兴奋,心说,你终于出现了。
雷小兵甫一见到狼人,惊得倒退五步,待定下心神,才发现那狼人其实是戴着一个狼头头套。
那矮冬瓜主持人立在擂台边,捂着胸口,呼呼大吐两口气,拿起一支无线麦克风,半是惊惧,半是疑惑地哑声喊道:“哇哦——真正的——大漠苍狼——从天而降!”
台下观众山呼海啸一般齐声拍掌跺脚,一面震天价齐喝:嗬!嗬!嗬!直震得大厅的泥灰纷纷坠落。
雷小兵道见这狼人,目光凶狠地房望着自己,知其定然不怀好意,闪电般伸手便去揭他的头套,心说,我先看清你到底是谁,敢挡我的路。
那狼人却将身一缩,从他腋下钻了过去,动作十分敏捷。
雷小兵回身使出一记反手拳,向那狼人面部击去。
狼人却不倚不退,张开狼口咬来。
那狼口尖牙利齿,如同数十枚匕首一般,雷小兵连忙将手缩回,另一只拳已经递出,一拳打在那狼头的侧面。那狼人嘤地一声,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身体却站得稳稳地。雷小兵心说,我一定要拆开你的头罩,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使了一个计策,双腿连环踢出,令狼人直顾得着自己的下盘,无暇顾及自己手头的动作。果然,那狼人只忙于应付他的边腿,上部空档大开。雷小兵猛地腾到空中,一手倏地长长伸出,抓着狼人的头罩,向上一提,那头罩便被抛到了空中。
众人只见那狼人,突地脑袋被抛到大厅的天花板上,变作一个长发披肩、眉目俊俏的姑娘,不由地都看呆了。
雷小兵也惊得瞠目结舌,未料到这面目狰狞可怖的狼人竟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一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愕然道:“啊,你,你怎么……”
我却更是恍然大悟,原来数次三番救我性命的狼人竟是婉儿扮的。眼看他粉面霞晕,俏丽绝伦,与那瑄瑄相比。又别具一段风流。
那婉儿接着空中落下的狼人头罩,一手指向我,望向雷小兵道:“那左焰本是被冤枉的,他曾为了救援中国的国宝,被人撞下悬崖,你若是将他抓付出,那国宝的下落便永远没人……”
正说到这里。却听台下一人高声喊道:“警察兄弟,还等什么?打死这个小娘们儿。”
雷小兵心说,这人也太无法无天了。竟然要他当着这多人的面打死这个姑娘,循声望去,只见人头幢幢,黑魆魋一大片。根本看不出是谁喊的。
那婉儿却黛眉一竖。娇斥一声,“别走,还我画来。”说着,跃下擂台,向那传音的方向追去。那躲在暗处的人,知道婉儿认出他来,连忙在人丛中东躲西藏。一时间,两条人影。一黑一灰,在人缝里穿来钻去。
我听见婉儿高喊“还我画来”。心说,啊哟,我那古画有下落了,在那灰衣人身上,四肢百骸陡然生聚起力量,忙不迭起身去追那人丛中的灰影。
雷小兵听了婉儿的话,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要先抓着左焰才行,这样自己在警队才有翻身之日,转见我钻进人丛中,还以为我要逃跑,便跃下高台在人丛中四处寻我。
我与这雷小兵数度交手,知道他是一个打不死的程咬金,是个不服输的主儿,一旦被他缠上,万难逃脱,便伏在暗处,与他周旋,教他无法抓着我。忽地,有一人捧着我的脸,笑道:“左焰,还认得我吗?”
我唬了一跳,定睛细看,却是方才那个范院长,刚才听了他的声音觉得甚为耳熟,却双无法回想起在何地与他照过面,这时猛然听他一喊,蓦然想起,这个范院长竟是我在精神病院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中听到的那个范院长,是范瑄瑄的父亲,但我怕人多生事,又担心那雷小兵抓着我,急于脱身,便道:“我不认得你。”
他愣了一愣,恍然大悟道:“哦,对头,你失忆了。那我告诉你,我叫范长龙,你到国外留学,还是我送你去的。”
我愕然一怔,我竟然到国外留过学?
“其实,上次你在精神病院中,我就认出你来了,”范院长道,“我交待瑄瑄无论如何将你治好,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清醒了。后来,又见你被警察通缉。”
原来,这个范院长竟是我的老相识,“我是被人冤枉的!”我解释道。
他摸着自己的肚皮,哈哈一笑,道:“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你跟我来。”
他用宽厚的手掌牵着我,径直向擂台走去。我不明其意,心说,难道还要让我上擂台么。临到了擂台边上,他一弯腰掀开擂台边上悬挂的百褶红帘,钻了进去,又在地头上摸一摸,按了按,地板上哗一声现出一条密道,昏黄的光线可以看见那地道斜斜地通向地底下。
走进密道,那密道顶上又哗一声合上,竟是没有一丝裂痕,没有一丝光线跑进来,身周立刻陷入无边的黑暗。我心说,这密道真是设计得好,若是外人站在外面,决计看不出下面竟有这样一个秘密去处。
那老医生背着药箱,揿亮一只手电,不快不慢地向前走去。
我眼见这老医生,行为端正仁义,不图名利,不像个为非作歹之人,再说,自己也没得个去处,便在心里对自己说,就跟他去吧,遂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走了约摸一二十分钟,地道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再行了数十米,前方竟出现一道一指宽的亮光,再行得数十步,那亮光已近在眼前,却是一片光亮从茂密的树叶筛进来,隐隐有呜呜的声音传来,却不知是在哪里。
我随同老医生从树叶中穿过,树叶在我身后唰唰响起,站直身体,却发现自己正立在长江边上,远处的江面上正有两艘巨轮冒着青烟,推波斩浪,向下游的茫茫天际驶去。
那老医生将我引到江边的岩石上坐下,不无忧虑地道:“你脑后的芯片若是不除掉,你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但是,眼下又没有这个条件,不可能到手术室中去。我就在这里给你取出来吧。
“瑄瑄不是说,这东西非得要在无毒的空间里做手术才没有危险吗?”我想起那个灵魂医师的叮嘱。
老医生笑笑,聊天似地道:“她手头上那点儿的功夫。全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打开药箱,略顿了一顿,又道:“大学里那些理论应付学位没问题,实际操作起来没什么用。”他的戴上白手套,左手拿出一支透明玻璃瓶,右手手指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在瓶口上嗞地一转,右手又拿起一支针筒。用尾端稍厚的部位在瓶口中一击,那瓶口砰地一声爆开一个平滑的切口。他右手翻花一般将针筒的针头插入瓶口,从瓶中吸出一点点液体。用手电照了照针筒上的刻度,“我给你打点局部麻醉,免得你疼痛。”走到我身后,我感觉后颈窝那里被蚂蚁夹了一下。他却已经重又俯身到那百宝箱一般的药箱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东西。我凑近一看。却是一柄纯钢质地的手术刀。他又拿出一样东西,却是一把又尖又细的镊子。他把这两样东西放进消毒剂瓶中浸泡了一小会儿,拿起来,揿亮手电看了看,走到我身后,“别动啊。”话音刚落,我听见脑后噗地一响,一个东西伸进去。又拉出来的一个东西,那种感觉很奇妙。实在只是一瞬间之事,我却如同搬掉了身上的一方巨石,整个身体一轻。
他揿亮手电,在我脑后看了一眼,又到药箱里放了镊子、手术刀,拿起两只稍大一点的镊子,走到我脑后,我听见脑后的头皮吱吱连响,就像织布机一般,接着是剪刀咔嚓一响,多余的线头被剪断。
“这个东西取出来后,”他气息依然十分平静地道,“你的记忆就会逐步恢复。”
我问道:“过去的所有东西都能想起来吗?”
“如果恢复得好的话,应该是可以想起来的,”他语气一转,“可是,有的人却也永远停留在了失去记忆之后的状态里,有的人呢,却真的是事无遗漏地全部回想起来,又回到了过去的生活中,而另有一部分呢,却只能回忆过去的部分事件和曾经结交过的朋友。”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这,还要看每个人的体质差异,也就是恢复到什么程度要看个体差异,身体的先天条件。”
“您看我这种情况能回到过去吗?”
他走到药箱前,放下那两支用来缝合的镊子,“你最好是回想起过去,否则,”他拿起一方白纱布,在上面抹了些白药黑药,“我们中国的一件大宝贝可就要永远失传啰。”他用棉签搅匀纱布上膏药,又嗤地撕下一条胶带粘膏药反面的纱布上,走到我身后,仔仔细细地贴在创口上。
“人的记忆丧失有的是假性的,有的是永久性的,你是由于大脑受伤,最好的状态便是全部恢复,但是,这也要看你生活的环境,如果你多多接触过去的人和事,就有助于你恢复往日的记忆,如果你总是感受到紧张、压抑、恐惧,你的记忆就很难恢复,甚至还有可能恶化。”他开始收拾他的药箱,“按照常理来说,人的记忆丧失后,人的智商、情商、能力就会变低,这就像一个小孩一样,当你的记忆里没有成年人那些经历的时候,你的智商当然就只会停留在幼年时期,但是,当你有了成年的经历,脑子里有了这些记忆和经验,你的个人能力自然就会提高了。如果人的记忆慢慢恢复,能力也就会相应得到提高。而且,你的记忆恢复也有一个层次。”
我从未听说过这么多有关大脑记忆的知识,好奇地道:“也就是说人的能力与记忆恢复的程度是相匹配的吗?”
那老医生关上自己的药箱,将带子拎了拎,好像试试药箱的重量一般,“是的,每个人的大脑对记忆的储存都有层次,最初级的是动作模仿,而后是颜色、画面,之后是逻辑与数理,大脑最初恢复的记忆也必定是首先恢复过去曾经反复练习的肢体动作,也就是说,如果你曾经是一个武术高手,就像今天我们在擂台上看到的那个和尚一样,一旦他失忆了,他的功夫就会消失,只有在十分危急的时刻大脑才会激起过去的记忆,而当他开始慢慢恢复的时候,首先恢复的便是了长期练习的动作,而这些动作一旦重新回到他脑海中,他的功夫自然而然也就变强了,这是一个生物化学过程。”
正说到这里,听见方才那地道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人道:“郭队,前面有亮光,左焰很有可能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我听出这人是雷小兵,想是他在大厅中寻我不着,便召来了救兵,找到了这个秘道,顺着秘道追了来。
接着一人催促道:“走快的,彬子,别老拖在我后面。”这人却是郭真超。
……
我心里一凛,“那两个匪警追来了。”
老医生在我肩上一推,道:“你快走!到武陵山去,找沈佛音。”
我心说,我正要回那里找沈妈,只有她才真正知道我的身世之谜,也只有她才解释得清,我那遗失了的前世今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