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天看着她纵身向后的那一跃，就那样带着决裂的风姿，毫无预警的消失在了视线。
唯有风中还停留着“唯有我自己”五个字。
在张小天嫉妒震惊的目光之中，杀手下意识的随着那身影往前走了一步，可即便如此，杀手还是没有阻止。
张小天在原地愣住，终于能够明白林殊为什么坐在那儿，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风吹来，自己之前却不觉得……
直到现在，张小天才明白，方才那一抹不安来自何处。
——是林殊身后！
林殊站在的地方，故意激怒了杀手，拆开了墙。
可如果杀手不拆呢？
“即便我不拆，她也有千百种方法激怒我拆掉、或者毁掉的。”
杀手看出了张小天的疑惑，冷冷的开口
张小天看着眼前的黑暗，终于明白，林殊那一抹狡黠，那一抹决绝从何而来？
林殊方才做的那些，其实并不是有什么乾坤扭转之力，她从头到尾说的都是那一句“你杀不死我。”、“杀不了我”。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林殊早就打算了，宁可自己死，也不死在任何人的手上。
张小天早就知道，从林殊的手上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就知道，这人原本就是一个能够对自己狠的下心，下的了手的人。
即便林殊的外表似乎病弱的不堪一击，可她的内心意志，却是无人能够能及地强韧到坚固的。
如钢似铁，无法摧折。
明明在这儿相处下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可是这个在张小天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的女子却不见了。
望着空荡荡的空白处，张小天的此时此刻的心里也是空空荡荡的一片。
张小天此刻能够想得就是，原来啊，这儿用围墙封起来，就是因为其后是断崖，是了，是的，张小天怎么忘了，在离开别墅的时候，看到了一方断崖的。
还有人提醒他，别墅本身就是依着断崖而建。
那是林殊的别墅，林殊说，这儿有迷宫阵法，她知道，亦或者，这本身就是她的布局。
张小天忽然之间明白了很多，可是不明白的更多。
望着原本林殊站着的地方，这一刹那，张小天好像失去了感觉，小宝没有说话。
而张小天也没有再问林殊究竟是不是方杜若。
因为现在对于张小天来说，满眼的黑沉褪去，只剩下了那一片的空白。
杀手已经站在了林殊跳下的悬崖的口子，其实之前跳上围墙的时候，杀手就注意到了那一方断崖，原本就有隐约的猜测。
但是杀手没有想到，那个决绝而又孱弱的人，真的纵身跳下去了。
那断崖不需要窥探，也知道有几百米的高度。
忡怔了片刻，站在崖边往下看了一会，黑沉的夜，深崖底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个小小的素色身影，然而也是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那人心神稳固，即便是断崖，说跳也就挑了，连叫喊声，都不屑。
明明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还从如此高的地方跳下去，杀手自问，即便是自己，也难以保全退路，也罢，也罢。
自己早就说过，今日如果杀不了林殊，那么今后也不会再杀她了，如果从这儿跳下去，已然重病成伤的林殊还能活着，便也就不再追问了吧？
杀手站在崖旁，吹着崖底席卷而来的冷风，发了一会呆后，旋即神情肃然抬手，用这满地的墙砖封固，这个国度的风俗，也算是入土为安了吧？不过与他来说却不屑那样的。
想着，杀手后退了半步，然而还没有表达他作为个人，用自己国家的礼仪来表达对林殊的敬意。
一个人影，便冲了过去。
“你想死？”杀手下意识的用力量控制住张小天。
之前杀手要杀掉林殊，那只是因为，林殊让杀手意识到了，即便自己有强悍的力量，可是对上了她的飞刀和智谋的可怕。
而此时表达上自己的敬意，即便林殊已经不需要了，可这依旧是杀手自己给对手的尊重。
从这一点上面，杀手已经将林殊当成了一个可以与自己比肩的平辈，一个站在同一高度上的生死对手。
而现在的林殊已经死了，这一点固然令杀手松了一口气，但可更多的，却也是一抹遗憾的怅然。
可是这仅仅是针对于林殊，对于张小天，杀手虽然一开始想要除掉他，但是发觉他是同道中人的合作者后，也算是半个同道，而在他们的国度，是严禁自相残杀的。
其实杀手也没有发呆太久，从林殊跳崖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杀手的双眼凝视着被自己力量禁锢的断崖上方的张小天：“她最后是想要你活下去的！”
对于杀手的话，张小天没有反应，只是目光依旧望着下方，似乎刚才林殊的求死行为，令他直到现在，也还是依然没有办法回过神来。
“你确定想死？”张小天没说话，是的，其实现在跳下去，什么用也没有了。
“即便你死了，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杀手将张小天带回，也不再劝，对于张小天的求死行为，杀手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在杀手看来，这只是张小天的心血来潮而已。
而且林殊刚才那一跳，让杀手即便是现在，也还有些神游天外，转身也没有动用力量，而是一步一步的走着。
忽然之间杀手惊醒过来，猛地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的转过身。
就看到原本安静顶风站立在断崖边上面张小天，此刻的衣衫已经被风吹动了起来，就如第二个林殊般。
此刻的张小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见杀手回过头来，便朝着他笑了笑：“我不相信林殊死了，即便她死了，我也有个问题要问，我知道你也有问题，可惜，你永远也问不到了。”
平静的说完，张小天往后退了一步，也如之前的林殊一般，没有迟疑地跳下了断崖去。
杀手愣住。
林殊跳下去，是为了个人的尊严，那样强悍的对手，即便是死，也不会苦苦哀求的。
这是气节，来这个国度之前，查阅了许多书籍的杀手，也见过了很多的书籍记载，对于这一份气节，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后来跳崖的张小天？那样决绝的姿态又是为了什么？
问题？问题比他们的生命还要重要吗？是的，即便是杀手确实有个问题要问林殊，但是……不能不承认，这一刻，杀手希望林殊活着，可是这个希望，却不能让杀手理解张小天的做法。
明明这个人原本是可以不死的？怎么就偏偏往死路上跳了？！
杀手可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张小天跳下去了，先后两个人的跳崖就这么在他面前发生了。
虽然这事情让杀手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但是他想起了这个国度的一句话“飞蛾扑火”。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明明知道扑上去是死，可是飞蛾还是往火里面扑了。
不过疑惑对于杀手来说，也不过是一瞬而已，毕竟对于杀手来说，最初来这个国度选择了杀手这个行业，原本就很适合杀人不眨眼的自己。
况且前前后后的，手底下的人命本来就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
纵然林殊和张小天在杀手的面前先后的跳崖了，于杀手来说，也不过是动容了一会而已。
虽然也曾想过是不是这两人会不死，不过对于杀手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了，收拾了一下心情，跃上了围墙上，三下两下的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等到杀手慢慢的走远了之后，原先破了一个洞的围墙处才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
“走了？”
张小天很是小心的朝着外面上看了一眼，悄声问了一句。
从斑驳的围墙处往外看，入眼所见的尽是漆黑和满地的碎砖块，并不没有看到杀手。
林殊依旧半靠在围墙上，目光却一直凝视着张小天，缩回脑袋的张小天，回头看到林殊的目光，耸了耸肩：“我想他多半是走了，不过我们还是再多等一会好了，保险。”
听着张小天的话，林殊苦笑一下，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跳下去，是为了‘置死地而后生’，可刚才那个杀手也没有伤害你的打算，你这么往下跳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话，张小天不由的瞪林殊一眼：“你还说，我只是刚才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按说像你这么一眨眼就是十七八个心思的狡猾家伙，怎么可能就真的傻乎乎的往下跳去？”
说着张小天自己点点头：“而且谁知道那杀手是什么家伙，还有，你说的那个‘非人’又是什么？你知道？”
张小天觉得，林殊虽然是对自己狠的下心的人，但是这人也很爱惜命，因为她能够活到今天，从林殊的脉象上来看，那是绝对不简单的。
而且这一次和杀手面对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交流，但是张小天已经完全能够明白，对于林殊来说，那是完全将狠建立在她那种强大的掌控力上面的。
就如这个跳崖，林殊有完全的自信，在跳下去后能够活着，所以他看起来也不像才会让她看起来不像是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