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o月15日。函馆。
“肃清北海道逆贼,便可在北海道分到土地。天皇陛下亲口允诺,三年不收税。二十年内只收取三成租税。诸君,为了陛下,前进!”宫城凉太对着他的部下们高声喊着。此时英国海军与日本海军的舰炮正在向岸边更远处猛烈开火。隆隆的炮声让宫城凉太的声音更充满了激动人心的魅力。在炮声中已经热血沸腾的明治政府军部队齐声应和着,“杀!”
登6的场地可以根据需求来选定,登6之后要攻克的目标则一早就选定。函馆是日本明治政府军的目标。岸边的防御阵地早就被海军舰炮蹂躏了一番,虽然还有零星的部队在防御阵地上继续抵抗,不过这种抵抗要面对几十上百倍的敌人,坚守者们仅仅是在贯彻自己的战斗意志而已。
宫城凉太中尉带领着他的中队向着前方开始进,经过敌人阵地的时候,部队稍微停顿了一下。士兵们在分队长小队长带领下对阵地以及地上的尸体进行了搜索。必须说明,这种搜索的最核心目的并非是贪财。而是要搜索可用的枪支、弹药以及装备。
十几名虾夷共和国的军人是被一7寸炮击中阵地而死,尸体已经不怎么完整。他们脚上的橡胶鞋被日军脱下来,几双完整的被军官分掉。他们脱下在登6时已经浸湿的草鞋,把这些在日本市场上价格昂贵的鞋穿在脚上。步枪大部分破损,也被收集起来由负责扛辎重的士兵背着。士兵们搜索出的财物被宫城凉太的亲信负责统一管理,这是日军的规矩,“战后统一分”。只有找到的子弹很平均的分给了士兵。
打扫完了战场,部队就继续前进。虾夷共和国在岸边只设下了两层薄薄的阵地,明治政府军可以搜罗的机会不多。宫城中队属于先头部队,他们的任务是绕到函馆后方,彻底包围函馆。在宫城中队背后的海岸,大量的小船往来于运输船与登6场之间。更多的明治政府军正在登6,那些急切整队前进的日军希望能尽早赶上战场,获得战利品。
中国派遣军司令周新华上校大踏步走进了虾夷共和国都札幌的国防部所在。钢筋水泥骨架,砖头墙壁,预制板地面。这些工业化的产品与日本的精致风格不同。然而日本人毕竟是日本人,在这样刚直简单的基础上也能弄出花样。楼里面铺设了木地板,走在上面登时就感觉与外面不同。细致的木纹与纯白色的墙壁也有点相映成趣的味道。白墙也不是简单的白墙,每隔一段就会挂着一个画框,画框里面或者是大人物的手书,或者是军官的画作。本该森严肃杀的军部立刻就显得有了文化气息。
每次看到这些,周新华往往会想起南京国防部大楼,高大楼层空间,水磨石的地面,素白的墙壁上只有各种公告牌。房门上则是由完全统一字体以及图标的组成的标志牌。那种整齐划一,那种井然有序,那种以效率第一的冷静严肃。周新华感到了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以及一种令人凛然的感觉。
年轻的日本军人们见到周新华,纷纷向他敬礼。一些低阶的女军官向周新华敬礼之后往往微红着脸用日本礼节向他鞠躬问好。等周新华礼貌的回应之后,女兵们还是微红着脸站在一边让周新华先过。
周新华直接进了三楼会议室,即便是窗户大开,会议室里面依然烟雾缭绕。虾夷共和国国防军的军官们几乎人手一根烟,大家正激烈的争论着以后的战略。
“……函馆绝不容失守!”第一军军长土方岁三大声说道。
不等其他人回答,周新华也大声说道:“函馆是守不住的!我们在后面的山区和他们作战,主要防线设在小樽到室兰一线,等到大雪封路之后,我们就可以准备明年的反击了。”
此时大家已经注意到中国派遣军司令周新华进来,土方岁三并没有因为周新华的反对而生气,他讶异的说道:“周君,你从函馆回来了?”
周新华对土方岁三点点头,然后向会议室里面的众人招招手,他也没坐,直接就指着地图开始说起来,“英国人的舰队集中在函馆外的海上,有英国人舰炮支持,函馆撑不了太久的。”
日本列岛形状很像是一条蚕,北海道无疑是蚕的脑袋,北海道南部就是蚕的脖子。这个脖子是很细的脖子,从整个北海道地区来看是个突出部。这里地形狭小,如果明治政府军从背后登6,防御部队有被拦腰截断的可能。周新华所说的小樽到室兰一线就是蚕的整个脑袋与脖子的分割部位。在这里设下主要防线,就不用担心敌人在海上运兵,从背后杀入的可能。
小樽与室兰都是港口,室兰还是北海道的钢铁中心,其重要性决定了两地不容有失。
土方岁三说道:“如果不在函馆设下部队,我们怎么可能拖到大雪封路。毕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周新华从容的答道:“让部队在函馆坚守只是死路一条。在函馆后面的山区与沿海层层设防,战士们才知道他们不是没有退路,他们并没有像弃子一样扔在函馆等死。这对于战斗大有好处。”
土方岁三被周新华的话给气乐了,“呵呵!有退路?哪里有什么退路可言?周君,再退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这话明显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小小的一个北海道有什么退路可言,再退就只能去海里了。然而周新华身份特殊,虾夷共和国的国防军上层并不愿意群起攻之。
周新华严肃的说道:“我所指的有退路,是指战术上的有退路。土方君说的没退路是战略上的没退路。大家不要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我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上了战场的谁都怕死。我们为什么没有因为怕死而逃跑,因为我们知道怕死是没用的,而且我们没有退路可言。但是这不等于就有理由把战士们给逼到战术上没有退路,只能战死的局面上。这样的局面一成,战士们会觉得是谁想要他们的命。是敌人?还是国防部?或者这两边沆瀣一气,一起联手想要他们的命?”
这话说的实在,而实话从来是最找人厌恶的。土方岁三原本的表情只是争执,现在他的表情就变成了近乎敌对。其他与会者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周新华接着说道:“我可以告诉大家一个情报,我想有一部分人也知道。对面的倒幕军给进攻虾夷共和国的部队颁了授田证。也就是说等他们占领了虾夷共和国,这里的所有田地都归他们所有。大家觉得这些人占领了虾夷共和国之后,会给我们活路么?”
有些人知道这件事,有些人不知道。知道的人都是上层,他们其实觉得这不过是一种鼓动手段。而那些不知道这个情况的中级军官听说了这个消息,脸色都变得铁青。这些人可没有从鼓动士气的手段来考虑问题。土地是最宝贵的财富,大家在虾夷共和国分到了安家立命的土地,得以生活在远比日本三岛更好的生活。一旦土地被夺走,他们根本不用考虑能活着回到故乡的可能。而且即便能够回到故乡,再去过那种朝不保夕生不死的日子么?
“杀光倒幕军!”有中级军官气站起来来高声喊道。
不用特别的鼓动,中级军官们纷纷起身高喊:“杀光倒幕军!”
1o月17日天黑时分,驻守在函馆的部队已经龟缩到内圈堡垒进行抵抗。明治政府军采取的是独树一帜的分队、小队、中队、大队、联队、师团的军制。虾夷共和国的国防军则是采取了模仿中国的班、排、连、营、团、师、军的编制体系。
防守函馆的两个师一万人的部队现在打得只剩了四千多,经过缩编之后重整成三个团。对面的明知政府军极为残暴,每攻破一处虾夷国防军的阵地,都会把抓获的俘虏剥得精光,推到尚未攻破的阵地前斩示众。
这种残暴的行动固然激起了虾夷国防军的强敌敌意,但是这种震撼也是难以避免。当对面再次喊话,要求虾夷国防军投降,并且宣称不会有救兵赶来的时候,一众团长营长聚集到师部,询问救兵什么时候会抵达。
两位师长脸色难看。他们两人都是新选组出身,土方岁三在战前就告诉他们,此战只能站到最后一兵一卒。这背后的意思就是不可能给他们什么援军了。原本两位师长想着一万人加上坚固的炮台,好歹也能坚守一个月。
现实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在英国舰炮猛烈的火力掩护下,明治政府军先把大炮运上岸。那些大炮用来对付要塞,英国海军的舰炮用来摧毁外围防线。明治政府军作战极为凶猛,理论上虾夷共和国有百万大军,且不说其中的女性士兵,光这百万大军中大部分几年前都是只摸过锄头的农民。与颇有战斗技能的敌人一比,虾夷共和国的部队就落了下风。计划中能坚守一个月的要塞只怕守不了多久。
看着团长营长眼中的焦虑、不安、恐惧,师长也觉得心里难受。他们也不想再欺瞒部下,其中一位微微吸口气,准备说出“为国尽忠”的话。
就在此时,中国派遣军的教官伸手按住了师长的肩头,师长一愣,话就没能说出口。中国教官大声说道:“只要我们的派遣军还在,任何一支军队遭到围攻的时候都会有其他部队来救援!”
中国教官从师一直安排到连,虾夷国防军的确是虾夷共和国的军队,而真正打造这支军队的是中国光复军。在战斗中,各个部队的中国教官们并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遇到危险拍屁股先跑。这些亲自带出部队来的中国教官一直与部队在一起,再残酷的战斗中伤亡了不少。
虾夷国防军也知道中国教官的地位在同级军官之上,既然中国教官话了,大家登时就有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