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均前去找铁路公司总部袁慰亭,值班人员告诉金玉均,袁书记出去办事了。金玉均也有耐性,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准备在袁慰亭回来的时候尽早现。
此时袁慰亭与王士珍两人正在铁警的审问室里面,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捆着一个高丽人。从他的装束上看,此人也是个富家户。袁慰亭板着脸走到此人面前,爽爽利利的对着他左右开弓赏了两个大嘴巴。
打完之后,袁慰亭揉了揉被反作用力震得有些痛的手背,对着门口喊道:“曹段长,把东西拉进来!”
门一开,汉城货运段段长曹锟用小推车拉进来了一个麻包。袁慰亭打开麻包,从里面抓出一把粮食洒在桌面上。小麦里面混了至少三成的麸皮,与其说是粮食,更像是饲料。左手食指指着捆在椅子上那人,袁慰亭冷笑着说道:“李文策!你好大胆子啊。当奸商坑到我们铁路头上来了!可不是让你卖给我们麸皮的!”
那李文策被铁路公安从家里抓来,本来就吓得魂飞魄散。又挨了袁慰亭两嘴巴,更是吓得要死。现在明白了了袁慰亭的理由,这家伙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他连忙喊道:“大人!大人!那是我手下的人搬错了啊!这些粮食是要送到军营去的,正好大人也从我们这里买了粮食。我手下的人就知道偷懒,肯定是他们搬错了!”
“放屁!”袁慰亭大怒,“这种东西你也敢送去军营?你不怕死么?”
见袁世凯大怒,李文策被吓得哭喊起来,“大人!你从我这里买过这么多粮食,哪一次我敢骗过大人。这真的是卖给军营的粮食,不小心搬错给了大人。大人,你也应该看过其他粮食,若是我黑了心想骗大人,那也应该是所有的粮食都有问题。只有这一袋粮食有问题,怎么可能是我故意来骗大人呢?”
“什么一袋?我们查出三袋有问题!”袁慰亭怒喝道。
“大人,那更不可能是我故意的。我真要是故意的,你买了三十袋粮食。我把这三袋粮食里面的麸皮混在三十袋里头,您怎么可能现呢?我给您换好粮食,您只要放了我,我立刻给您换好粮食啊!呜呜!”李文策边说边哭。
袁慰亭与王士珍交换了一下目光,然后转回头喝道:“这次我们会袋袋都查一遍,若是知道你在骗我们,那就绝不放过!”
李文策看自己有望脱身,他连忙喊道:“大人,这真的是搬错了。您仔细查,若是查出其他袋里的粮食有问题,我立刻就给大人换。大人那些粮食真的是卖给军营的,既然有几袋搬错了,那该给大人的粮食定然卖给了军营。我……我还吃了三袋粮食的亏呢!”
袁慰亭本来也不是真的动怒,现在听了高丽地主李文策的这话,他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笑完之后袁慰亭问道:“呵呵,李文策,我们的事情先不说。你把这种东西卖给军营,你就不怕军营的人把你捆了去要你命么?”
“不怕!不怕!”高丽地主李文策连声说道。说完之后他还怕袁慰亭不理解,立刻又解释起来,“我家粮食都卖给日本了,剩下的是按照合同卖给铁路的。我托庇在闵判书门下,他让我好歹交些粮食,我只能这么办,不然哪里能凑够这么多粮食。这两边的粮食都是一车运来的,军营那边已经把粮食接走了。若是他们不知道,验粮食的时候肯定就不答应啦!”
话说到这里也算是解释清楚,袁慰亭拉了曹锟出了审讯室,出来之后他才问道:“曹段长,高丽军营接粮食的时候果然没说什么?”
“这倒是真的。”曹锟话不多,回答的也很简单。
袁慰亭微微点头,曹锟是个很能干活的人,还属于能吃亏,责任心又强。加上他又不认死理,办事也算是有点工作方法,又是铁路学校毕业的,这种人在高丽铁路上很容易就能混出来。
现在铁路运输的物资种类很少,曹锟一看那粮食包的体积和重量,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经过检查之后的确如此,他就把此事通知了袁慰亭。袁慰亭没想到曹锟做事如此认真,观察力不错,判断力也够有决断。他拍拍曹锟的肩头,“曹段长干的好!以后还继续这么干!”
让曹锟先回去工作,袁慰亭回来又问了李文策几个问题。这些问题看似是铁路上不想担责任,其实是在了解高丽军营的物资供应现状。收集到了情报之后,袁慰亭下令把李文策给放了。
“若是这么一个搞法,高丽马上就要乱了。哪里见过这么欺负人的!”袁慰亭和王士珍边回总部边说。
王士珍微微点头,“欠饷17个月,方才那李文策所说,这次的粮食估计不是他一个人这么干,其他的地主们大多也都是这么干的。连饭都吃不好的话,当兵的哪里受得了。”
见王士珍与自己的看法相同,袁慰亭叹道:“我倒是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就闹起来。到现在为止,我们的准备工作还缺了对日本方面的煽动,若是能让高丽百姓自的驱逐日本在高丽的势力,那才算是一箭双雕。”
王士珍神色凝重,他板着脸说道:“这等事情就听天由命吧。说真的,高丽人能忍到现在,已经让我非常讶异了!不过那份名单……”
亭转头看了王士珍一眼,袁慰亭收回目光思忖片刻,然后说道:“王科长,那份名单还有之前的布置已经做的很好。怎么,你心软了?”
王士珍听着袁慰亭那坚定的语气,忍不住转头看向袁慰亭。只见袁慰亭此时微微抿着嘴唇,眼睛稍稍眯起,在他身上展露出来的是种一往无前的冲劲。王士珍原本心中有些退缩,感受到了袁慰亭的野心勃勃,王士珍也把心一横。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瞻前顾后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个计划中相当一部分还是王士珍谋划的,到了动之前的时候王士珍才现,论起坚定和勇气,他的确不如袁慰亭。
两人刚回到办公室,金玉均就找上了两人。认真听完金玉均有关人参种植的建议,袁慰亭笑眯眯的问道:“金先生,我觉得你怎么有点害怕的样子?”
金玉均当然会怕。在争取到这件差事之前,金玉均满心都是想把这件事办好的冲劲,若是拿不到这差事,一切都没得谈。等这件事办成了,金玉均才有时间向下想。此时他才现一件事,中国从高丽购买人参,就要付给高丽买人参的钱。读了韦泽的言之后,金玉均希望的是能够每年稳定的向中国出售人参。中国自己也产人参,凭什么中国要每年花不少钱专门从高丽购买人参呢?
金玉均虽然渡过不少中国的书,也努力尝试学习理解中国的政治理念。但是他明显没有看过《资本论》,马克思把商品在市场上成功的卖出去形容为“惊险的一跳”。没有渡过这段话,当金玉均用正常思维去考虑商业贸易的时候,他也很直觉的感受到了其中的惊险之处。掏钱买东西的中国完全可以拒绝高丽人的要求。
袁慰亭直白的询问金玉均为什么害怕,金玉均一时无法回答。他既害怕袁慰亭一口拒绝,又害怕袁慰亭答应之后反过来卡金玉均的脖子。就在这患得患失的情形下,袁慰亭继续说道:“若是你们的供应量够大,我们当然愿意长期购买,不过这价钱肯定是越低越好。若是人参靠了种植,大家费得力气小很多,收成的量增加很多。若是金先生想卖个天价出来,我等自然不会买。”
金玉均紧盯着袁慰亭,“那袁书记准备怎么定这个价钱?”
袁慰亭坦然答道:“我们国内准备开办粮食期货市场,我是希望能把人参也纳入到期货里面去,或者干脆开辟一个药品期货市场。”
金玉均完全不明白期货市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直觉的认为这个期货市场会是高丽的机会,也将是非常辛苦的一个地方。
有了金玉均的突然加入,袁慰亭与王士珍的计划立刻膨胀到了他们无法单独处理的地步。商务部的侯仁杰就被拉了进来。侯仁杰对这个机会大喜过望,中国早就希望能够在高丽进行一次彻底的调查,就如中国已经在自己的国土上进行的调查一样。高丽的矿藏,高丽的农产品,高丽的特色产品。现在中央既然同意了对高丽进行资本输出,这种调查就变得更加紧迫。对于侯仁杰来说,金玉均这人真的是瞌睡了送枕头的及时雨。
这几年铁路与电报公司已经积累了大量高丽的情报,现在就可以打着调查高丽人参生长情况的旗号,中国就可以在已知的基础上向着高丽的未知地区前进啦。这可是大功一件。
在这几天里面,金玉均也从中国商务部人员这里学到什么是期货市场。这是一种对未来的预期,也是筹措生产资金的场所。这里头肯定有风险,但是这也是金玉均所知的唯一真正向生产者提供资金支持的机构。至少从规章上看,这种借贷比起那种放高利贷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对于中国商务部的要求,金玉均也开始全力配合。
没等这件事正式开始,1884年4月29日,汉城爆了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