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北的实验农场回来,李维斯隔天就带领农业部长和几个心腹部委书记回去参观了一趟。此次去的时候开的是八座的客车,所以一众人员让秘书们自己做别的车,他们在车上就开始讨论起来。
农业部长以数据为基础激动的说道:“现在中国不算上东非东非行政区,国内的亚洲、南海、北美,三个地方加起来耕地面积在30亿亩以上。人均大概四亩地。而且国内有至少有10亿亩地是一年两季,按照这个收成,养活二十亿人口根本没有压力。更不用说,现在八亿人口里头把种地的女人都计算进去,真正的农业劳动力也不超过三亿。真正种地的人口人均有10亩地。大概是人均一年八千到一万斤……”
说到这里,几个部长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农业部长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不用按照10亩来计算,按照人均4亩来算,一人一年就是3200斤粮食。这个产量往撑死的水平去吃,一个人一年也吃不完这么多粮食。更不用说相当多的土地本来就没被规划进耕地范畴,而是作为农林渔牧用地。就如在长江城市群中的镇江、金华、芜湖、合肥,都兴起了占地近万亩的饲养场,饲养场里面的优质牲口吃着来自东非的优质牧草。奶、肉、蛋,还有大量的有机肥源源不断的向其他地区输送。
长江流域几个牧业中心可是农业部的经典成绩,农业部长自得的说道:“现在那几个农业区里头种地只是副业,饲养业以及依托饲养业的产业链才是主业。那边种地很大原因也是为了避免牲口的大粪,要把这些东西尽快给消耗掉。咱们从全世界找好的蚯蚓,日本那鬼地方的蚯蚓还真行……”
话说到这里,卫生部长笑了一声,“日本的花皮蚊子也不错。”
其他几个部长听完这对话之后都乐了。日本那地方在中国看来够贫瘠,所谓穷山僻壤出刁民,日本的蚯蚓个大,不挑食,食量大,长得快。与之相比,中国蚯蚓就显得娇气的多,很多中国蚯蚓无法生存的高浓度牲口粪肥环境,日本蚯蚓生龙活虎。当然,日本的花皮蚊子则是刁民的顶峰。中国蚊子隔着衣服就不叮人了,日本的花皮蚊子悄无声息,隔着厚厚的衣服照咬不误。它的飞行速度快,很灵活,空腹的时候非常难打死。中国的蚊子顶多是个可恶的级别,花皮蚊子简直是可恨了。当然,全国人民暂时没有遇到这个问题,日本蚊子出没的地方主要是与日本商业贸易发达的地区,南京无疑是很优先的。
李维斯笑了两声,然后正色说道:“化肥是都督下令开发的技术,这个推广是必然的。怎么推广,资金怎么投入,那是以后工业部门讨论的问题。我们就假设在化肥已经成为所有标准配置的情况下的局面,那时候中国进入了一个粮食绝对产量高过需求量的情况。”
农业部长正色说道:“其实现在已经超过了,原本的时候我们还觉得都督下令万里迢迢从东非那鬼地方往国内运牧草是心血来潮,不过肉类供应量上升到在沿海城市内对农产品都有了打压压力的水平。早几年,我们宣传要让那些饲养户用牧草,他们死活不同意。现在哭着喊着要求增加牧草供应的,就是这帮人。而且他们的销售意愿比我们想象的更强烈。”
部长们提起韦泽来是非常佩服的,因为韦泽总是能拿出很多看似市井草民的做法出来。就如推广牧草遇到困难的时候,韦泽就下令“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咱们不妨公开和农户们算一笔账,和他们比上三年。”
皇帝韦泽陛下发话,下面的人当然要执行。而且这方法并不惊世骇俗,难度也不高,执行起来非常容易。农民们觉得买牧草成本高,自家的稻草很多,再出去割点草,牛不是照样吃么。至于精饲料,现在也能给牛吃些了。
当国营牧场邀请饲养户们参加对比工作的时候,不少农户内心是有抵触的。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吃牧草的牛、羊、猪、鸡,不仅长得快,还不怎么生病。看毛色,看体态,比长肉速度,都大大胜过农家饲料配方饲养出的牲口。等到把牲口杀了,肉量与肉质更是胜出许多。
最重要的步骤则是算账,只比量,不比质,用了牧草的牲口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优势。问题在于用了牧草之后,每年用于在当地搜集喂牲口饲料的劳动时间省出来之后,能多养一倍以上的牲口。这种时间成本节省的无以复加。
没有比较,没有说明,没有事实之前,让农民多花钱搞投入比杀他们都难。一比较之后,一部分农民带头干起来。两年内,牧草的需求量突飞猛进,大有突破天际的意思。这些年皮革与骨瓷的产量越来越大,牲口的利用率越来越高。到了最近两年,不仅仅是牧草靠买,参与饲养业的农民连青饲料都开始靠买。所以很难在用农民来定义这些参与到计划中的人,他们现在也种地,不过种地大概是过去生活方式的一种习惯性延续。这些地区的人民并不靠种地吃饭。
生产力水平提高,人均劳动生产率提高,单位劳动时间的产量提高,在成本不变的情况下,单位产品的成本下来了,降价销售就成了风潮。在国内城市工资普遍增加的情况下,肉价没有涨,还有点小跌的趋势。
顽固不化的农民什么地方都不缺,不过官僚体系也不是受虐狂。既然不肯跟着走,官僚队伍就只能让那些坚持传统的农民走自己的路。反正肉的产量上来了,肉价也不高,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坚持己见的人搞饲养比不过别人,那就自求多福吧。
肉的供应充足不仅让粮食消耗降低,更让跟得上形势与跟不上形势的人出现了重大分化。同样的地区,贫富差距也以惊人的速度在拉开。特别是在长江流域,水网密集,运力充分。两三年能否挣到相同钱,就足以让整个生活发生可怕的差别。那些能紧跟形势的农户,不仅自家饲养规模极具扩大,他们甚至能买车买船买拖拉机,搞搞运输业。这立马又是一笔新收入。
农业贷款机构也更愿意扶植这些人。放着学习主动,说话得体,奉承到位,抵押物充足,聪明伶俐的富户不扶持。难道要求爷爷告奶奶般的找那些一根筋,对啥都怀疑,小算盘打的精明,任何事情上都想占尽便宜的刺头穷人?省省吧!银行部门的同志可是体面人,谁都不愿意自寻烦恼。
当然了,这也是部委和省、府、县、区之间的激烈冲突。部委代表的是国营企业,他们的合作对象在纳税上很多是进了国税。这帮聪明的人死抱国家大腿,国营资本体系也不可能对他们不管不问。而那些被国营资本筛掉的农户,就是地方税收的主力。他们本来钱就不多,地方税收也不能往死里收税,国税和地税之间的矛盾愈发激烈。
很多东西部委都懂,也很清楚。不过从部委立场来说,老子(老娘)紧跟都督的领导,全心全意建设国家,在老子(老娘)的努力下,国有资产营运良好,帮助大量人民脱贫致富。对部委的出色成绩没有大加赞赏,这已经是罔顾事实。至于猛烈抨击部委的做法,这简直是岂有此理么!
就在部委领导和总理李维斯开始刷对日常问题讨论,对各省批评有加的时候,就见对面车道上,一拉溜面包车,汽车,卡车飞驰而过。大眼一扫,里面有地方政府的车牌,有军队的车牌。一众部委互相对视着,看来以那些老军人为核心的地方政府消息也是灵通的很呢。
阮希浩与胡成何两人为首,一众地方领导跟随。在收割了一半的试验田里面转了一圈,阮希浩拍着韦震的肩头,“小子,干得好!你爹教育你们教育的好啊。”
韦震身高都快180了,他对身高165的阮希浩陪着笑,“阮叔叔过奖了。阮林在学校的成绩一直比我好的多呢。”
阮林是阮希浩的爱子,也是高材生。不过他毕业之后去了财政部工作,从级别来说大概在科研部门工作的韦震和韦坤兄弟之上。
阮希浩摆摆手,“他也就是瞎混,哪里像你们都能独当一面了。”
韦震其实对于阮希浩并不亲,韦昌荣是他堂兄,李维斯是他表舅。从远近亲疏,和血缘上讲,这才是真亲人。不过韦震自然不会有所表露,万一说错了什么,别他爹韦泽知道,打倒不怕,怕的是那通思想教育。触及**,也就是一会儿就恢复了,触及灵魂的话,痛苦能维持好久好久呢。
阮希浩又拍了拍韦震的肩头,“韦震,你这孩子这么能干,要不要到地方上来工作。虽然你叔叔我不是人事部的,也不能向你封官许愿。不过你只要答应了,到了地方上你绝对是重点培养对象!不用你爹费心,你叔叔我一定把你照顾好!”
韦震被阮希浩这么一番话说的心里面有点飘飘然,不过他毕竟是韦泽的儿子,更是韦泽的学生。韦震很清楚自己和兄弟韦坤两人到底从他爹韦泽那里得到了多少关键性的支持,单靠他们兄弟两个,别说二十多岁,就是再过十年,也弄不出这些理论和想法出来。
摆脱老爹的羽翼阴影,以自己的力量在世间自由飞翔,是所有男孩子的渴望。不过韦震深知他爹的羽翼到底能覆盖到多大的范畴。这不是指韦泽的权力,而是对韦泽能力的深刻理解。至少在现在,摆脱了老爹的那一刻,也意味着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像现在一样惊世骇俗。对这个道理,韦震清楚的很。
“憨厚”的笑了笑,韦震答道:“阮叔叔,这事我得听我父亲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