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省委书记周正雄接起电话,听筒里面传来了政法委书记赵四水的声音,“老周啊,公安局接到了报案。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周正雄对于已经完全不配合工作的赵四水很不爽,而且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莫名其妙,公安局接到的报案天天都有,堂堂省委书记为什么要知道公安局接到了什么报案呢?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吧,赵四水的声音听在周正雄耳朵里面,让周正雄觉得赵四水阴阳怪气的。
“怎么?难道有人告我了?”周正雄也针锋相对的用非常不友善的语气问道。
“没人告你。报案的内容也没提到你。”赵四水答道。
“那你给我说这个干什么?”周正雄的声音更加不客气起来,他觉得赵四水已经到了无理取闹的地步。
“是这样”,赵四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有几家的工人家属报案说,他们的家人失踪了。既然有人报案,我们就不能不查。我是觉得啊,咱们武汉多少年没出过这样数目的失踪事件了,你身为省委书记,我得给你报告一下情况。”
赵四水声音平淡,即便有点官腔,也不能称为浓厚。总体来将,算是很平常的说话方式。然而这个消息听到了周正雄耳朵里面却如同惊雷一般。好多念头在周正雄脑海里闪电般跃过之后,周正雄开口了,他语速不快,“老赵,咱们一起搭班这么多年。就算是意见不同,我们两个之间也不用闹到这个地步吧。这么干,你不觉得不合适么?”
“我说老周啊,你有你的难处,我知道。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真的不赞成交警大队抓那些讨薪的工人。不赞成归不赞成,我也没有在背地里拆台。交警抓人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我们政法委一声没吭,我在党委会上也从没提过。如果你说我在背后捣你鸡毛,那是你在冤枉我。”赵四水早就猜到了周正雄的想法,解释的时候还是四平八稳。
周正雄也没有完全相信赵四水,不过赵四水既然这样讲,周正雄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赵四水捣鬼。而且赵四水不配合周正雄的工作,某种意义上就已经是最大的敌对,有人整出报失踪的报案顶多是个战术手段,与敌对立场根本不算什么。周正雄懒得说别的,他直接问道:“这事情是怎么出来的?”
“被扣的一个叫岳解放的工人,他有个姐姐叫岳琳。这个岳琳是南京公交公司的工程师,听说弟弟被抓,她回了南京。她到公安局去找她弟弟被扣在哪里,结果发现不是我们公安扣的人,扣人的时候也没有拘留证。她弟弟不见了,她就和一些关心自家孩子的工人一起来我们这里报案,报失踪案。一下子失踪了六个人,按照报案书里面写,还是穿着交jing服装的人员带走的,疑似有人冒充交警。这案子报了,我们就不能不接啊。”赵四水还是心平气和的介绍着情况。
“真的写疑似有人冒充交警?”周正雄立刻抓住了重点。城市一繁荣,犯罪份子们也与时俱进了。有团伙居然玩起了冒充警察的作案手段。犯下冒充国家公务人员的大罪,其下场可想而知,为首的枪毙,跟从的去新疆挖沙了。周正雄原本没有真的认为赵四水亲自指示有人搞小把戏,现在他不得不比较认真的怀疑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昨天上午接到报案的警察同志被吓得不轻,赶紧报告给分局局长。分局局长连夜就拿着报案书到了我们政法委。我们当然觉得这个案子不接是最好的,不过你说我们不接行么?”赵四水讲述着公检法系统的难处。
周正雄哼了一声,“哪里来的女人,这么牙尖嘴利!”因为打击冒充警察的犯罪份子,湖北还掀起了收缴违法制服的行动,这个行动得到了中央的首肯,作为经验在全国推广。周正雄参与了行动下令工作,政法委则是执行机构。提到冒充警察,公检法不接案子也真说不过去。当然,前提是公检法系统坚持他们对讨薪工人的看法。
周正雄现在越来越怀疑赵四水背后有阴谋,按他所说,昨天上午接到的报案,这都已经超过24小时了,为何赵四水拖了这么久才和周正雄讲?即便是想说赵四水没阴谋都很难替他分辨。这个“牙尖嘴利”可不仅仅是在指那个工人的姐姐。
大家都是老熟人,赵四水完全能理解周正雄的意思。他哼了一声才继续说道:“我估计老周你是在觉得我背后搞把戏。其实我也觉得这个女工程师来的很怪,觉得是不是背后有人故意来捣蛋的。一个工人家庭出身的女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不太像,所以我稍微调查了一下这个人。所以才花了点时间。调查完之后,有些消息挺有意思。这个岳琳和都督家的闺女是大学同学,据说关系还不错。南京来的工程师有些见识,看来也不奇怪。”
“什么?这个人和都督有关系?”周正雄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这消息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周正雄的反应也在赵四水意料之中,他笑道:“你不用担心,这肯定不是都督在指使的。若是都督要收拾你,直接把你拎到南京去了。我是调查完之后,才确定这孩子背后应该没什么人。只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主意。”也许是因为岳琳和韦泽有那一层淡淡的关系,提到了“都督”二字,赵四水对岳琳的称呼也不由自主的‘慈祥’起来。
对赵四水说的这些话,周正雄倒是很认同。韦泽都督从来不会故意坑兄弟们,若是觉得兄弟们必须敲打,都督直接就去敲打。玩小把戏从来不是都督的作风,几十年来也没见都督干过这类事情。
“老赵,都督说了多少次,我们要团结。现在我们都在湖北,我们湖北省委要团结啊。”把报案的事情扔在一边,周正雄选择了这个说法。此时赵四水和周正雄某种意义上就是“政敌”,不是私敌,而是政敌。两人的冲突与个人无关,只与对待工作的看法有关,想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也只有“团结”了。一旦通过团结解决了两人的分歧,工人和报案的事情自然就可以交给赵四水去解决。以赵四水的能力和权力,摆平这些问题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老周啊,团结也不能是光让我们团结在你老周身边,你老周也得主动的团结一下同志吧。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那些工人若是干了坏事,我们政法委一定要把他们法办。该抓抓,该杀杀,不用你老周吩咐。可是我不觉得工人们干错了什么,从法律上讲,也没有抓他们的规定。从个人来讲,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满清的狗贼用工程坑了我爹,不仅拖欠了我爹的钱,我爹还得自己先垫钱。最后搞的我家家破人亡。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事情。你让我支持那是千难万难!”
赵四水当了这么久的政法委书记,自然知道不能和周正雄这么一直硬顶着干。而岳琳的出现以及掀动的波澜正好创造了一个破局的局面,有些人把破局看成最终厮杀的开始,不过赵四水认为这倒是蕴含着达成新平衡的机会。赵四水的要求其实不多,把工人放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此明确要求的出发点是赵四水个人的道德坚持,不过在省委这个级别里面,任何个人的坚持都会被认为是大有深意的行动,外来动力的破局危机反倒让赵四水能够说出他以前不方便说的话。
周正雄沉默了好一阵,他最后说道:“老赵,咱们还是面谈吧。对着电话说,我总觉得缺点啥。”
韦泽对基于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从来不感冒,不过三权分立若是在马克思主义基础上经过改造,倒也是一个很好的手段。所以省委和省政府在一起办公,政法委自己有自己的办公地,骑自行车距离省委省政府有五分钟路程,人大距离两地差不多有同样自行车车程的距离。
赵四水就骑了个自行车前往省委那边,春日的风还有寒意,却不是不能忍受的。使用这么亲民的交通工具,赵四水觉得有点怪。虽然每年武汉春节后都会显得萧条一阵,但是今年的这个萧条感比往年好像更甚了一些。这是坐在小汽车里面的时候感受不到的东西。
周正雄已经在走廊楼梯口等着赵四水,上前和赵四水握手,把赵四水让进办公室,周正雄说道:“我在楼上就看到你骑着自行车进来了。”
“那你还不下楼迎接一下?”赵四水打趣道。
“你骑的飞快,还直接停在我们楼门口。我哪里来得及。我也老了,腿脚不方便,上上下下的可不舒服。”周正雄笑道。
双方坐定,秘书倒上茶。周正雄开口就说道:“我方才才知道,那几个人已经放了。”
“哦……”赵四水并不在意周正雄用很巧妙的说法,放了人,就等于是周正雄示好了。再就此纠缠不休,可不是团结的态度。
“老赵,我倒是想问你件事。你觉得我这些年把武汉建设的怎么样?”周正雄也爽快的跳到了下一个话题上。手机用户请访问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