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刘禹诧异地问了一声。
“许是让我们见到他同那些蕃人在一块儿,有些不在自在吧。”
金明也不清楚,不过这个猜测似乎有些道理,像他那样的身份,同蛮夷混在一处,多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地,而这种目地,又不可以同他这个妹夫提起,刘禹摇摇头,将那些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
“新军的招募顺利么?”
除了教育,军队是他所关心的另一环,两者当中,前一个代表未来,后一个则是实现的前提,不过说归说,行动上,他几乎不闻不问,金明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人倒是不少,前些日子,总数就超过了五万,某不知道你的打算,又不敢停下,只能暂且充作厢军,你倒是说说看,多少是个头?”
“水军还要收一些,步骑加一块儿十万吧,再多就是个负担。”
实际上对于一个大岛来说,水军的作用要远远高于步卒,只是出海是一件风险极大的活计,比投军更难让人接受,如果不是有着泉州这档子事,接受了数以十万计的罪民,光是有船也没用,三千多只海船,就意味着需要十多万熟悉船工,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不过好在这个岛上的人口基数不错,到目前为止,渡海而来的百姓已经超过了三百万人,从中招募十万左右的军力,并不是特别难的事,目前来说,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基础建设,道路挖掘、城市管网、居民楼房、学校政府等功能性建筑,都需要大量的劳工,一时半会还无法扩大招兵。
等到这些事物建设完毕,就会有巨大的人口压力随之而来,为他们寻找生计,将成为刘禹这个主官首要的任务,活下来不是问题,活得好才是目地,为此刘禹的目光已经投到另一个方向,他的幕僚长杨行潜正骑马赶来。
“凌牙门,他们动手了。”
没有文书,就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刘禹马上明白了后头的意思,这是一个契机,杨行潜在出使中南各国的时候,就埋下的一颗钉子,现在终于被人给拔了。
“来得好,你带上那些书信,去寻杨飞,告诉他一切都要听你的指令,不得有误。”
“属下这就去。”
杨行潜表情兴奋地点点头,立时转身而去,一旁的金明听着他们的对话,隐隐捕捉到了什么,等他走后,开口问了一句:“要打仗?”
“恩,等水军先行,步卒的投入还要靠后一些,先做好准备吧,那里是热带丛林,蚊虫瘴气都有致命的危险,还需要一些药物才行。”
对于可能的敌人,金明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个世界上能让大宋瞧得上眼的,无非也就是北方那几个强邻,南边虽然时不时也会出事,可是只要认真应付,还真没有太大的障碍,唯一的问题就是当地的环境,那可是连美军都叫苦不迭的热带雨林。
“那行,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说,某先回军中去了。”
听到有仗打,这个老军头竟然跑得比兔子还快,刘禹还想同他说说军改的事,几个大步人影就没了,算了,反正今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就像苏微说的,工作是做不完的,他才不想当什么救世主。
“咱们也回吧。”一声吩咐,吴老四立时将他的马牵了过来,跑车虽然很拉风,可是一上路就要清道,劳民伤财不说,还无人欣赏,因此,只能做一个车震的道具,时不时地为单调的夫妻生活做一些调剂之用,似乎某神剧里还有马震这种高强度的体位?刘禹策着马儿,脑子里不由得想入痱痱。
由于山顶别墅还没有建成,刘禹的家眷和其他人家没有多大区别,几顶帐篷还不是他从后世带来的,反正不过是暂住,他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富贵病,就当是野营了,这么做还能赢得百姓的称许,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里头全都是女眷,吴老四带着亲兵只送他到了营区,他们同样住在帐子里,不过是外围,再进去就是刘府和叶府的家丁把守的内区,刘禹将马儿扔给亲兵,从他手中接过一盏应急灯,自行走向居处。
“郎君。”走到近前,那个巨大帐篷的门帘从里头掀起,一个窈窕的身影弓身出来,叫了他一声。
刘禹提起灯一照,对方用手挡住了眼睛,不过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这么晚?娘子还未睡么。”
“十七姐儿在呢,娘子在教她写字。”听潮手搭着帘子,请他进去。
听到有别人在里头,刘禹倒是不急于进去了,他招招手,听潮不明所以地放下帘子,走到他的身边。
“明日去学堂教人识字,准备妥当了么?”
听潮摇摇头:“奴怕到时候讲不好,丢了郎君的脸。”
“没有人天生就会做什么,讲不好就继续讲,直到讲好了为止,如果心里觉得紧张,就用书本挡住下头,只当屋子里只有你一人,就不会那么紧张了,记得,站在那上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那岂不是误人子弟?”听潮见他说得有趣,忍不住一乐,不过随即便收敛了笑容。
“怎么?还是怕。”
“奴不是怕。”听潮悠悠说道:“今日去学堂,看到楼上的那付字,奴就在想,‘学识’真能改变命运呢。”
“喔?”刘禹倒没想到她会思考这个,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神色变化。
“奴和聆风她们几个都是淮东人氏,自幼家中太穷,没有饭吃,就被卖给了人伢子,那一地的孩子,似奴等这般模样还看得过的,总归脱不过一个烟花命,为了卖上一个好价钱,那些人伢子还会延聘夫子,教我等识字、吟诗、唱曲、跳舞”
她的话让刘禹的脸色渐渐发白,淮东就是扬州,那里自古出什么?便是学渣如他,也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会碰上一个活生生的,更没有想到的是,创立女校会被人理解成这个样子,先行者,总是孤独的么?
听潮低着头,兀自不觉地继续说着:“还记得也是如今日这般,一间大屋子里,挤了五、六十号人,年纪亦是差不多,夫子教得快,有学会的,也有学不会的,那学不会学不好的,便只能流落那等去处,原本时节不好,我们几个亦是要去的,可是有一天,妈妈说有一等大户人家来挑陪嫁丫鬟,不但要相貌,还要能识字、读书,我们四个,就是这里头学得最好的,可不就是改变命运了么?”
对于她的理解,刘禹无言以对,给人做妾和流落烟花柳巷,哪一个才是更好的命运?做为这个时代的既得利益者,他没有评判的资格,也许听潮说得没错,至少能遇到自己,的确是一件幸事。
“所以,你家郎君才会开办学堂,让这些孩子,永远不必落到被人挑选,卖入青楼的命运,她们将来会撑起一个家,所做所为不下于男子,这才是改变命运的真正含义。”
听潮似懂非懂,但是对于郎君的话,她有着毫无保留地相信,睁着红红的眼睛,她重重地一点头:“嗯,都是奴不好,不该提起那些事。”
“傻妮子,在郎君面前,什么都可以说。”
刘禹笑着摸摸她的发髻,这个亲密的动作被周围那些仆妇瞧在眼中,都是视而不见,如今在刘府,谁不知道这位,几乎已经是过了明面的,上到当家娘子,下到听潮本人,都是心知肚明,断不可能再有什么别的变化。
因此,当着诸妇的面,听潮有些羞意,却没有闪躲,直到帐子被人挑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出来,见到二人挨在一块儿,马上低下头,动作也变得规规矩矩。
“十七姐儿?今日上学堂,学了哪些字?”刘禹放开听潮,走到那个小女孩面前,和蔼地问了一句。
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头也不敢抬,怯生生地答了一句:“奴奴定会学好的。”
刘禹听着答非所问的话,看着她那胆怯的样子,实在不明白,自己有那么可怕么?一个二个的都是这样子,就连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倒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相信你一定会学好的,天色不早,听潮,送她去自己的帐中。”
进了帐子,璟娘已经等在了一旁,亲自上前为他宽衣,聆风等几个大丫头也在收拾了之后,很有默契地一齐退了出去,刘禹搂着小妻子的纤腰,脑子里还在想那个问题。、、
“二哥儿最近怎么了?看到我就躲,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
璟娘一怔,略想了想答道:“听嫂嫂说,他在琼州呆得挺自在,每日里找那些同道吟诗作对、游山玩水,快活极了,会不会是因此,怕你责怪他‘玩物丧志’?”
“不光是这个吧。”两人在榻上坐下,前面的书桌上还摆着几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字,不必说这肯定就是方才十七姐儿留下的,不过看那字体,似乎更像是妻子的手笔。
“方才见到他同蕃人在一块儿,有哥儿懂蕃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