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能再走了哇!一天赶了50多里路,人和马都已经是极限了,该歇歇了~”搓着挂满冰霜的头套,负责带路的一名当地士兵,苦口婆心的劝道。=顶=点=小说 ..coM
开春没多久,大草甸子上的积雪都还没融化,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初春的草原依旧是荒凉肃杀的,白毛风裹着大粒的雪渣滓,砸在脸上又冷头疼。在这个蛮荒的白色世界里,100多匹战马突兀的出现在荒原上,在广袤的荒原上如同蚂蚁一样渺小。积雪对于日光的反射率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五,直视雪地就等于是直视阳光。紫外线会直接刺激眼角膜,如果不做遮挡的话,用不了多久眼睛就会红肿的像桃子一样。在进驻内蒙前,后勤方面特地配发了一批折叠风镜。用料都是上好的小羊皮,镜片是茶色的,平日里就叠成四折塞进皮盒子里。头上带着羊剪绒的冬帽,防寒头套加上茶色的风镜,将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遮挡起来。整支队伍都是这副怪异的打扮,沉默的在雪地里不停地赶路。
“长官,休息一下吧,咱们能不能逮住这伙王八蛋,全看战马的脚力了!初春白天短,马上就要天黑了,该停下来伸伸腿了。”身后一名背着报话机的士官,跟着劝道。
“妈拉个巴子,找地方扎营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这伙王八蛋别想逃!”带队的上尉不敢看那几架爬犁,看着马鞍上那些摇摇欲坠的兄弟。咬咬牙决定道。
“是!一排,分出几匹快马,找地方准备扎营!把燃料和粮食都从马匹上卸下来,咱们准备扎营!”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一名军官嚷嚷着安排道。
初春时节,白天短、黑夜长的时令还没颠倒过来,天上又刮起了白毛风,在白雪皑皑的草原上要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实在是不容易。几名探路经验老道的士官,好不容易才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小山包。滚鞍落马,在马背上颠簸的下半身都快麻木了的骑手们。甩开手上的毛皮闷子。摘下腰间的工兵铲就是一阵狠挖。在积雪中强行清理出一块空地,挖出来的积雪用工兵铲拍实了,在营地周围垒成一道矮矮的胸墙。等天黑后,夜间的低温会把它变得跟混凝土一样坚固。
穿着及膝的羊毛大衣。骑兵们深一脚浅一脚。蹒跚的在山包后面忙来忙去。带着雪地迷彩的帆布帐篷很快被支起来。从马背和爬犁上卸下的物资里,那些宝贵的固体酒精被单独拿了出来。一堆堆篝火很快被引燃,日落时分整个对于以班排为单位围坐在篝火前默然无语。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的吓人。
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雪迅速的融化,不多时一锅水就烧开了。从步兵部队借调来的司务长,拍干净肩上的上士肩章,咬着牙在一堆堆篝火间穿行。二两装的油炸面饼一块块的被下进锅里,脱水的蔬菜干和肉干也各自抓了一把扔进锅里,很快食物的香味氤氲着弥漫了整个营地。一桶桶加了食盐的温水被提溜着放到了战马面前,老成一些的士官和军官们忙着给战马松松肚带,舔舔草料。所有人都阴沉着脸,一堆篝火围绕在一起,将中间的两辆木爬犁围在了中间。
根据后世的资料,内蒙和外蒙的边境线长达3000多公里。这会是民国中期的1929年,双方的实际控制线比起后世略有差异,但是漫长的控制线却是一个怎么都回避不了的问题。靠着蒙疆地区丰富的地下矿藏,第四军两年来的第四次扩编总算是一路顺利。但是在上千公里的范围内,用铁丝网、地雷将双方的实际控制线分隔开来,这样的工程对于第四军来说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除了买卖城这样的热点地区,双方的控制线上时机都是漏洞百出。
就在两天前,控制线上的一个哨所巡逻队在例行的巡逻中不知所踪。层层上报后,这支隶属于第一师的骑兵连,就这么匆匆的踏上了征程。汇合了哨卡的守军后,留下了一批补充兵和弹药,大队的人马沿着巡逻路线继续向前寻找。夜里的白毛风抹平了地面上一切人为的痕迹,几名熟悉草原的蒙古族战士自告奋勇的走在前面探路,一直到当天下午才找到了那支失踪了的巡逻队。
在一道灌木丛旁边,一具早已失去生命的年轻身体脸朝下趴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雪地。脊背上两个毒蛇咬伤一样的圆点,乌青的发紫,外翻的皮肉已经被冻的变成了酱红色。顺着灌木丛继续往前,手榴弹在雪地上爆炸后留下的放射状烟尘清晰可见。枯僵的树枝被踩踏的一片狼藉,暗红色的血迹顺着雪地里烟熏火燎的痕迹一路向前,十几具形态各异的尸体依旧保持着战斗的姿势,直挺挺的躺倒在雪地里。没有任何幸存者,也没有发现任何足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这群该死的王八蛋不仅偷袭了巡逻队,还在他们死后拿走了他们身上的衣物和武器。暴露在荒野中整整一天后,随后的尸体都被冻的跟石块一样坚硬,酱红色的皮肉上覆盖了一层晶莹的冰霜,有些甚至已经被野兽啃噬的一塌糊涂。
14具尸体,刚好是一个步兵班的数量,整支巡逻队无一生还。这群天杀的孽畜不光杀死了他们,拿走了全部的军装和武器,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句完整一点的尸体。从这些冻硬的尸体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马刀劈砍和纵马踩踏的痕迹,每一具都是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骑兵连里没有专业的法医,没法判断这些狰狞的痕迹是生前还是死后留下的。但仅仅是袍泽被糟蹋的不成样的尸体,就足够让这些血性汉子怒火中烧!随后。整个骑兵连全都红了眼睛,发疯似的在雪地里到处寻找凶手的踪迹,甚至都来不及把袍泽的尸体交给临近的哨卡。
沿途的哨卡不断的派出巡逻队,在整片区域开始了拉网式的排查和搜索,很快就连邻近的第一师也掺合了进来。大量的信息通过无线电,直接传递到这支距离最近的骑兵连手里。在苍茫的荒野中,这支小部队就像是斗牛犬一样,死死地咬在凶手的身后。仗着对形式的熟悉,整个连一次次跟丢又一次次顽强的跟上来,在持续两天的追逐战中所有人都是精疲力尽。
锅里的水再度沸腾了。四大勺凝固的汤料煮出了一锅油汪汪的浓汤。一早就放下去的干菜吸足了油水。简直爽口到不行,每个人两个二两重的油炸面饼,一块白面饼子,面汤不限。管饱也管好。在联系颠簸了两天后。所有人都是精力憔悴。完全是咬着牙关在硬挺着。抓起一把雪搓了搓冻僵的脸颊,围坐在火堆边的官兵,呼噜呼噜的抱着自己的饭盒风卷残云。不时有被烫到的。也是咧咧嘴,继续往嘴里猛塞食物——明天还有继续追击,不吃饭可没力气啊!
“明天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了,骑兵在平原上的速度,一般一天可以向前推进80公里左右,在雪地和崎岖地形中,能有一半已经是烧高香的了。咱们和老毛子的控制线犬牙交错,敌人的这支骑兵越境后似乎先是袭击了巡逻队,然后又试图想我方控制线的深层前进,看样子是打算侦查一下咱们的虚实。事发后,咱们的一支小股骑兵部队曾经和敌人发生过接触,但是跟丢了。之后就是满大世界的搜捕,为了躲开搜索兵力,敌人不停的在这一区域兜圈子,不断地试图甩脱追兵。”
“这里距离控制线太近了,这帮王八蛋一旦豁出去,用不了半天就能冲过去!明天是最后的机会,追不上也就前功尽弃了!”呼啦呼啦的吞下一碗面条,就这面汤吃掉了干饼,领头的骑兵上尉就着火光在地图上比划道。
“打tm的!”
“嫖大炕也要留下两个大子,想吃干抹净了就跑?门都没有!”
“连长,咱们的马都是上好的三和快马,今晚好好的休息一下,养养马力,明天一顶撵上这帮王八蛋!”
话音刚落,整个宿营地立马沸腾起来。被袍泽的死彻底激怒了的士兵,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吼着呼应道。
“都干什么?!怕敌人不知道我们在算计他们吗?!都坐下!吃饱了休息一下,该站岗的就去站岗,剩下的全都去睡觉!今晚养足精神,有这劲头明天留着上战场发泄去!”眼看着嚷嚷的有些不像话了,连长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喝斥。
“明天的战斗至关重要,养足精神头才是正理!二排长,你去安排一下岗哨,咱们离控制线不远了,今晚务必小心一些。老木,带着你的人检查所有的马匹,把咱们剩下的精饲料全部给喂了!检查一下马匹,有没有受伤生病的!兄弟们,都忙自己的去,抓紧一切时间休息。”话说得不错,心情糟糕之下口气难免有些重,边上的指导员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顺带安排一下人物。
“大人,我们的马好,枪也好。只要不跟丢,明天一定可以追上他们,我保证!”擦了擦嘴上的油花,一直走在最前面领路的蒙古族战士,锤着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随着草原的开垦渐渐放缓,在孟青山(嘎达梅林)的努力下,原本尖锐对立的草原上开始渐渐的平和起来。整编后兵力突破10万人的第四军,在真个草原上根本就是庞然大物一般的的存在。随着在边境地区的马匪被清剿殆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暗中打着自己算盘的王公贵族们也着实的老实了一阵。也在这个时候,第四军中第一次出现了蒙古族。这些从底层牧民中被挑选出来的精壮青年,直接被编入到骑兵部队中。作为本地土生土长的年轻人,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在白雪皑皑下依旧可以通过露出地表的灌木丛和其他不起眼的小物件,准确的找到正确方向。
“呵呵,咱们部队可没大人的说法,要叫长官!好样的,这一趟回去,一定给你请功!”作为连里唯一的政工干部,指导员笑着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你怎么看?”等人走了,指导员扭过头去问道。
“我最怕的恰恰就是跑错方向,这帮王八蛋一看就都是老手,对地形的把握相当到位。控制线附近又有一片灌木丛,无形中增加了我们的追击的难度。这么点距离,开足马力的话,最多一个上午他们就能冲回去!保险起见咱们还是申请航空支援的好,有飞机就不怕跟丢了他们!”
“成,这申请咱们一起署名!航空队80架飞机,怎么着也能分出几架来!”两个人一拍即合,当期摸索着凑到篝火前,准备草拟电报稿。
两个连队主管还在商量着“外援”,其他的官兵可就顾不上这么多了。往饲料袋里加足了草料,安顿好马匹,除了执勤的岗哨,剩下的全都钻进了帐篷。在帐篷里铺上防潮垫再铺上自己的羊皮大衣,把垒灶的石头搬进帐篷,身上盖着厚重的毛毯,舒服的呻吟着躺下,没一会就是鼾声如雷。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架挂载着火箭弹的菲亚特战斗机,嗡嗡作响着盘旋在半空。一夜的休整过后,整支队伍继续出发。两架菲亚特把双翼机优良的低空盘旋性能用到了极致,为了看的清楚一些,有时候几乎是擦着地表在飞。在航空队的介入后,获得了“上帝视角”后,拉锯了两天后终于堵住对手!
“嗡~~~嗡——咚~~~咚~”拉下飞行风镜,两架菲亚只留下一个剪影,就呼啸着扑向了目标。四挺12.7毫米航空机枪加上机首的一门20毫米机关炮,枪口火光闪烁间终结了蒙古人的一切好运。扰动的气流惊的马匹四散而逃,而雪地上糟糕的通行条件也进一步的削弱了机动能力。大拇指粗的弹丸不忿粗的细的、老的少的,只是狂暴的当场连人带马打成一块一块的。喷薄而出的鲜血更是染红了周遭的一大块雪地,被打的人仰马翻的蒙军骑兵,再没了最初交手时的狡猾,不等战斗机再次俯冲,就忙不迭的试图朝着灌木丛冲去。
“咻~~~咻——轰~~~轰~”还没等他们冲到跟前,16枚82毫米火箭弹就引爆了整个灌木丛。枯僵的枝条在爆炸中被点燃,整个灌木丛一片火海。
“现在,就是现在,跟我冲!”抓双腿加紧了马肚,骑兵连的连长咆哮着率先开始加速。包裹着毡布的马蹄在踩的雪花飞扬,全连100多匹战马在主人的命令声中喷着响鼻开始了加速,背上的莫辛纳干1944骑兵枪也被顶上了膛。而对面的蒙古人望着被引燃的灌木丛,眼见着逃过无望索性抢在战斗机再次俯冲前,拨转马头开始反冲锋。
骑兵对阵骑兵!
距离越拉越近,在二百米的距离上,两边都末期的来了一轮排枪齐射。密集队形下两边都各自倒下了一片,而装备了更多自动武器的骑兵连,则在对射中稍占上风。人嘶马啼中,棱线上打头的连长揭开大衣的纽扣,一直袖子高高的卷起,单手控马,手里的马刀闪烁着寒光,喉咙里嘶哑着发出了听不懂的吼叫。几个蒙古人举枪向他射击,却躲也不躲,任凭子弹嗖嗖的贴着脸颊和肩膀飞过去。在两军相遇的一瞬间,手起刀落一个硕大的人头连带着肩部的一大块肉,一起被砍的凌空飞起!
“杀!杀!杀!”血雨当中,只听见南腔北调的汉语汇聚成了一句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