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薛婉瑜被扔到了棺木里,接着,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了用锤子钉木钉的声音。
罢了,自己已经想到过了多种死法,包括咬舌自尽,但是,就是没有想到,真正的死亡,居然是殉葬。
用人来殉葬,在殷商时期最鼎盛,后来,到了汉代,就被明令禁止了,但实际上,这种丑陋的制度,一直走没有退出过历史的舞台。
而到了元朝,由于蒙古人不把人当人看,因此,用人来殉葬的,就更多了。
不仅仅是皇上,还是王公贵族,就是连大户人家,都想受这种待遇,比如,现在的李家。
这个儿媳妇,是他们买来的,本来买回来,就是给儿子冲喜的,现在,儿子死了,这个残废的儿媳妇,也没用了,而且,这个儿媳妇又没有娘家,既然这样,干脆给儿子殉葬,不论阳间还是阴间,儿子就都不会孤单了。
所以,昨天李家婆婆将这个意思说了出来,李家老头没反对,其余的本家也没反对。
至于薛婉瑜,她自己是否反对,那已经不重要了。
很多人将头转向了别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残忍的,这个女子虽然是个残疾人,但是,也是一条生命,现在,却已经被钉入了棺木里面,一会儿,就会被埋入地下。
薛婉瑜听着钉子的声音,身边是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虽然说不甘心,但是却知道,恐怕,这已经是她不能改变的事实,用不了一个时辰,她就会成为和身边这具尸体一样的,冰冷的尸体。
“修短有数兮,不足较也。生而如梦兮,死则觉也。先吾亲而归兮,惭予之失孝也。心而不能已兮,是则可悼也…”从棺木里,突然发出了这样一个凄美而温婉的语调,声音听起来,让所有的人都动容。
薛婉瑜虽然下半身瘫痪,但是,曼妙的歌喉依旧在,才女的脑子依旧在,在这最后的时刻,她自己哼出了这样一首楚辞。
在场的,很多人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却听出了其中的哀怨。
作孽啊。
李家婆婆却毫不在意:“时辰已经到了,下葬吧!”
“慢着!”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喊,一人一骑,飞奔过来。
陈风很赶时间,他不知道,扬州发生了什么事,他需要赶回大都去。
他骑马骑得很快,耳目依旧敏锐。
他本来只是用眼扫了这里一下,知道这是个下葬的大户,这种地方上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他去过问,他没有义务,也没有理由。
但是,他却听到了之后的老太婆的声音,知道了原来是要用人来殉葬,这已经让他极度反感。
而接着,从棺木里传来的那个凄婉的歌喉,彻底让陈风动心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却要被无良的婆婆给殉葬了,这简直就是对人性的亵渎,是禽兽不如的行为。
陈风只是在这一刻,起了同情和怜悯之心,同时,对这些人的作为,深深地厌恶,让他做出了这个选择,救下这名无辜的女子!
虽然对方有几十人,在这种时候,破坏对方的葬礼,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用人来殉葬,更是一种让人不耻的行为!
“下葬!”李家婆婆继续说道。
棺木已经被抬到了墓坑上,几名杠夫,正准备将杠放到墓坑两边,在没有起重机的年代,一切都是靠劳动人民的智慧来完成的,比如,将棺木敲地缓慢地放入墓坑之中。
其实,也可以说是简易起重机的原理了,和刚才把薛婉瑜拉上来类似,现在是用绳子,通过在墓坑两端架起的木杆上,缓慢地放下去,比起重机还平稳,因为四个方向上,都是同时缓慢用力放的。
风水先生也开始使用自己的罗盘,确定最佳的方位,准备指挥棺木头部所对的位置。
“住手!”陈风的马,已经到了人群的外围,他向正在动手放棺木的人,向整个墓葬活动的人,说出了自己的话。
住手?李家婆婆在心里寻思,如果来的是个蒙古人,她还忌惮几分,现在来的是个汉人,骑匹马又如何?身边没有护卫,连个家丁都没有,应该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方圆十几里,谁没有听说过李家的威名?这样一个外来的臭小子,李家才不惧怕呢!
看到这些人没有反应,陈风急了,两腿一夹,马鞭一挥,胯下的骏马前蹄一抬,就向人群上踩去。
顿时,人群立刻发出一阵慌乱,谁都怕被马蹄踩到,顿时向两边闪去。
陈风面前顿时闪出了一个道。
“站住!你是何人,为何破坏我儿的葬礼?是何居心?”李家婆婆倒是很勇敢地挡在了当道上,向陈风说道。
“你儿子的葬礼,我不会多管,但是,棺木里面有个活人,这是不合乎国家法制的,请你们立刻将她放出来。”陈风说道。
既然说理,那咱就说理,陈风不会觉得理亏。
这个时候,棺木里面的歌声,已经停止了,陈风只听到了里面的喘息声,也是越来越弱。
活人在里面,闷也得闷死了。
“笑话,棺木里面,是我的儿子和儿媳,他们夫妻双亡,我将他们合葬在一起,共用一副棺木,有何不可?”李家婆婆倒是也机灵,立刻这样反驳道。
拖延时间,那个女子昨晚在这祖坟里呆了一夜,没吃没喝,早就饿个半死,今天再钉到棺木里面,不出半个时辰,肯定也活不过来了,反正,不管如何,也是要将他们葬到这里的。
谁知,陈风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棺木里面的人,是死是活,开棺便知。”陈风说道。
“放肆!你是何人,有什么权力开棺?”李家婆婆说道:“李家的儿郎们,就这么看着外人欺负我们李家吗?打走了外人,以后李家的家产,也有你们一份。”
李家儿子死了,没了子嗣,这些亲戚们跟着来,也是有分一杯羹的想法的,现在听到李家婆婆这么说,顿时,十几个酗子,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打架,他们可不怕。
他们不怕,陈风更加不怕。
陈风没带什么多余的武器,一条马鞭,却已经毫不客气地没有任何章法地向冲上来的那些人舞去。
第一,陈风居高临下;第二,陈风的马鞭,已经灌注了他的真气。
因此,当第一个人,看着鞭梢直直地向他捅来的时候,他还在好奇着,怎么鞭子变成了木棍?它即使是直了,又能有多大力度?
接着,他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酸的,苦的,咸的,一同向他的喉头涌来,他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幸好陈风在这个空挡,稍稍调转了马头,否则,两个马蹄子,就结实地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陈风挥舞着马鞭,几下就赶开了向他涌来的人,来到了棺木前面。
正在准备放棺木的人,都已经有些傻了,其中一个人,不知觉地松开了他的手。他手里的绳子,簌簌地向下溜去。
“哗!”棺木的一个头,瞬间想要向下掉去,其余的几个人,心中瞬间一紧,手上用力,才避免了整个棺木掉下去。
入土为安,如果在入土的时候,还来了次大碰撞,那对死人是非常不敬的。
就在这时,棺木里,又传来了一个女子的轻呼:“啊…”
薛婉瑜本来已经在棺木里缺氧,有些迷糊了,这一个颠簸,又把她震醒了,声音虽然很轻,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棺木里,有个活人!
“我要开棺!”陈风大喝一声,接着,他两腿一运气,身子就从马背上跃起,再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就落在了墓坑上面搭着的木棍上。
其他人看呆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陈风两手,放到了棺木上,接着,体内的气流,全部向两只手是云集,已经到了玄功要诀的第三层,如果他愿意,一拳将棺木砸烂,也不在话下,而他现在,只是很正规地,从上面把棺木盖掀开而已。
“咔嚓!”十几条木钉,全部被被硬生生地拉断,接着,“哗啦!”棺木的盖子,就被陈风用一只手,推到了一边。
这是厚厚的楠木棺材,只一个棺木盖,就有上百斤,刚才可是用四个人才抬上去的,而现在,这个青年,仅仅是用手轻轻一推,就把棺木盖给打开了?
其余的人还在震惊之中。
陈风也震惊了,因为,打开棺木,里面的那个女子,居然正是薛婉瑜。
模样依稀可见,只是已经骨瘦如柴,气色很差,刚才在棺木里憋了段时间,似乎神智也有些不清晰。
修短有数兮,不足较也。生而如梦兮,死则觉也。先吾亲而归兮,惭予之失孝也。心而不能已兮,是则可悼也。想起刚才她这首临死前的绝唱,陈风却感觉到心里的某个部位,突然被揪痛了一下。
扬州的一位才女,居然落到了这个下场。
不论如何,先带她离开这里再说。
陈风知道,现在只是他把这些人吓楞了而已,等他们缓过劲来,还是要来找自己要人的。
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赶紧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