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这一切后,亚雷离开了甲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伴随幽灵船的沉没,雾气也似乎小了一点。
夕阳缓缓落下,不远处的大海,灰蒙蒙的雾气下,荡漾着一抹幽蓝。
这天晚上,守夜的舵手是罗斯特,这几天气温越来越低,他用棉条将舵室内堵的滴水不漏,并且披了一身厚厚的皮裘大衣。
确定门外一丝寒风也吹不进来,罗斯特系好衣领处的纽扣,躺倒在靠椅上,打算一觉睡到天亮。
“可怜的凯文。”
临睡之前,舵手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起来,他想到了失踪几天的好友,心中一片苦涩。
船上所有人都知道,凯文肯定是死了,失踪了这么久,又是在大海上,绝对没有侥幸的可能。
舵手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临睡前,脑子里全是和对方相识、打架、赌钱,酗酒的点点滴滴。
不久,罗斯特合上眼睛,出了轻微的鼾声,他睡着了。
夜半时分,他被尿意憋醒,打着哈欠走出舵室,晃到护栏边解开裤带,排泄的舒畅感使他精神一振。
稍微清醒过来,罗斯特现雾气又散了一层,至少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
“按这个度,后天就差不多散光了。”
舵手系好裤带,转过身,前方庞然大物的阴影,使他惊的一跳。
“什么东西!?”
声音空空荡荡的扩散开,没有人回应。
罗斯特鼓胆走进一看,在稍显稀薄的雾气中,一艘腐朽的战船静静停在一边。
幽灵船?还是那艘!
舵手猛地一阵寒噤,死命伸着脖子望去,果然,细微处和白天那艘别无二致。
这破船应该被那位骑士击沉了才对,怎么又冒上来了,果然是个邪门的东西!不行,得赶紧通知船长。
罗斯特正准备跑去船长室,对面的突然闪过一丝昏黄的光点,翻滚的雾气中,小小的光点逐渐变大。
这么玩意?他睁大眼睛试图看个仔细。
一阵阴冷的寒风吹来,刮开大片迷雾,幽灵船的船体清晰可见。只见那艘烂船的舵室内,忽然亮起了灯光,隐隐约约还有人影闪动,十分诡异。
这破船上居然有灯?不是说没人吗?
舵手毛骨悚然,一阵寒意从脚心涌上胸口,身体仿佛泡在冷水里,动弹不得,像具木头人一样死死盯着那团灯火。
蓦地,远处的舵室内,那个人影仿佛也注意到了他的窥视,灯火猛地摇曳,接着,人影提着亮光走了过来。
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缓慢,却又坚定……
呼,呼,呼……
罗斯特像溺水者一样拼命呼吸,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前、鼻尖、眉头滑落,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逃跑。
身体却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想看清那道人影的面孔。
灯光愈加明晰,无视海水和空间的距离一般,贴的越来越近。而旁边的人影,却笼罩在灯火阴影下,只能看清四肢躯干。
不!不!不!不!!!
他心中奋力挣扎,身体里的血液却因为那可怕的景象急冷却,冻得僵硬。
呸!舵手猛地低头,吐出一口冒着白气的鲜血,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借助这股剧痛,恢复了行动能力。
此时灯光以及近在咫尺,罗斯特拼命的朝着舵室跑去,背后的丝丝阴寒,时轻时重,吹着他的脖子,就像……死人的呼吸一样!
不行,不能停在这里!太危险了,要通知所有人,立刻就走!就算是迷航,也要离开这片该死的海域。
疯狂奔跑中,他的脑筋急运转,舵室近在眼前,只要拉响那里的警钟,就能唤醒所有人。
白天的那位骑士也会醒,不管是什么鬼东西,肯定都挡不住他的火焰,一定是这样!
砰!舵手猛地掀开舵室的门,却现,一个湿漉漉的人影坐在他的位置上。
“你是谁,让开!”舵手怒不可遏,伸手去推。
那“人”转过身来,腐烂浮肿的脸咧嘴一笑,几块烂肉随它的动作滑落地板。透过只有糜烂牙床的口腔,可以看到后方的墙壁,肚腩以下,淅沥沥的漏着海水。
“凯文!?不!”
罗斯特硬是从浮肿的轮廓中,拼凑出了另一张面孔,一瞬间,两条象章鱼一样湿滑的手臂缠住他的头颈,越来越紧……
翌日
“船上又死了一个舵手。”
“对面那艘船,昨晚不是沉了吗?今天怎么好好的浮在那儿?”
“我们大概被缠住了!那东西一定是要我们陪着它,留在这里!”
“闭嘴,别说傻话,帝国骑士来了,让开、让开。”
人群让开一条宽敞的通道,阿加立克王朝自立国以来,骑士阶级的能力深入人心,几乎是只要出动,就可以解决一切。
到目前为止,乘客们还充满着信心
舵室内,秃顶船长抱着一具尸体,神情悲凄,直到亚雷走到身边,才松开尸体,小心翼翼的放到地板上:
“我们这些常年在海上漂的人,都希望能死在6地上……可短短几天,我就失去了两个兄弟。”
“只有查出真相,才能让他们安息。”亚雷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费文深深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拜托你了。”
少年带上手套,揭开尸体上的白布,映入眼中的,是一副惊骇欲绝的表情——两条眉毛拧成一条灰白的直线,双眼圆整,嘴唇绀。
他翻开尸体的眼睑,看到暗红的血斑,拨开下颚,舌骨也是断裂开的。
亚雷扭头冲着水手喊道:“我需要一把尖刀。”
“不需要。”夏琳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指尖阴影浮动,轻轻一划,便破开尸体的胸腔:
“内脏浆膜面点状出血,有淤血,血液呈暗红色流动状,眼睑出血,舌骨断裂……心脏损坏,夹杂红玫瑰色的血斑……窒息和惊吓的双重环境中死亡,应该没错。”
女骑士冷静的观察内脏,口叙尸检报告,似乎摆在面前的,只是一件普通物品。
“没错。”亚雷跟着表示同意,和自己分析的结果差不多,不由对她高看了一眼。
这时船上的医生手拿针和线蹲下,为尸体缝好胸腔……
“你打算怎么做?”少女侧过身体,轻轻问道。
“既然他们都是在舵室出的意外,那么今晚我守在舵室好了。”亚雷神色有些阴沉,咬牙切齿道:“在这之前,我还得到那船上看看。很可能,我们上次忽略了什么。”
“我也去。”两人视线合在一起,扫向对面的幽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