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婷张口结舌,其实她也不是沒有犹豫过,不过,掌控冷亦修坐上王妃之位的迫切心情还是战胜了内心深处的担忧,她心存侥幸.
"王爷!"苏婷终于绷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无法再撑下去,她跪下向前爬了几步,抬手扶上了冷亦修的膝盖,"请您看在妾身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饶过妾身吧,妾身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啊……"
冷亦修本來刚刚略显愉悦的心情立刻被她压垮了下去,特别是她说出那句"伺候您多年的份儿上,"她伺候自己什么了?还这么多年?自己连个近身的大丫环都沒有,一直都是暗卫们跟随在左右,有时候还要充当贴身小厮的角色,什么时候需要苏婷伺候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容溪,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神中带着惶恐,惶恐似乎沒有从他的眼睛里离开过,而是深深的藏入了眼底,每当苏婷抛出什么劲爆的话,就快速的从他的眼睛里翻腾出來.
容溪并不去看他,并不是不在意,而是她心里明白,苏婷的话是有水分的,无非就是想着找一线生机,顺便气气自己而已,最重要的是,她垂下眼眸,耳根突然烫了烫,那天晚上……冷亦修那个样子,她虽然也沒有经过男女之事,但身为现代人,看过很多的岛国文艺片,自然知道男人的窘象和冷亦修的表现是差不多的.
"滚!"冷亦修得不到容溪的目光信号,胸腔里的怒气顿时又升腾起來,他感觉自己今天的情绪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这种情况从來沒有发生过,但是他却沒有时间去想,只能凭着情绪掌控了他.
他一抬腿,扶在他膝盖上的苏婷被摔了出去,再一次滚到了泥水里,她瞪大着眼睛,看着如怒狮的冷亦修,眼睛里的泪水再次无声滚落,如梨花带雨,可惜,现在却无法打动冷亦修的心.
看着她哭泣落泪的模样,想着这个女人几次三番的下毒手想要暗害容溪,这次居然打上了那个该死的什么蛊的主意,利用到自己身上,亏她想得出來!
脑海中不禁浮现七公主和那个张进欢爱后发狂的场景,他心里的火气也一浪高过一浪,"來人!"
他一声高喝,守在门卫的两个侍卫走了进來,他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苏婷,一字一句道:"把她给我押下去,稍候交由王妃处置,任何人不得接近她,否则,一律……杀!"
他最后一个字在牙齿间打了几个转儿,说得杀气腾腾,苏婷的脸色一白,撑着身子的手臂一晃,愣在了那里,直到侍卫走到近前來,"苏夫人,请吧."
"不!"苏婷发狂的叫了起來,声音都破了调,向着冷亦修的方向爬了几步,"王爷,王爷,您饶过我吧……饶过我……"
"本王说了,"冷亦修不为所动,声音冰冷的说道:"稍候对于你的处罚,交由王妃."
"不……王爷,她会杀了我!她会杀了我!"苏婷惊恐的大叫,眼睛瞪得溜圆,睫毛被泪水冲成了一缕缕,头发散乱,发梢混在了泥里,完全沒有了平时的骄傲之态.
"本王妃不会杀你,你放心."容溪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而凉,如同冬日的寒风吹來,轻轻吹起一地的落雪.
苏婷的心里瞬间凉成了一片,她看着容溪的脸,听着她话里其它的意味,未知的惊恐让她用力的咬住了嘴唇,血丝从她的齿间渗了出來.
"快下去!"冷亦修实在是不想再多看,挥了挥手,侍卫上前來把苏婷带了下去.
院子里又静了下來,冷亦修如鲠在喉,他向前走了几步,容溪却不动声色转过了身,对着魏嬷嬷说道:"王府家大人多,身份又比较特殊,比不得一般的商户人家,拥有的不只是富贵,都说富贵险中求,可咱们王爷的险境是与生俱來的,家宅安宁了,王爷的心才能安,其它的才能顺利,此后,还请嬷嬷多费心了,万不可再发生类似今日之事."
魏嬷嬷怔住,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很想抬头看看容溪此刻的表情,这一切都超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容溪不是应该趁机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然后好好的整治府中,把这几年沒有得到的权力好好的发挥一下吗?
怎么……听她的意思,好像并沒有这方面的意愿?难道今天王爷安排自己去请苏婷,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看看王妃的手段,以及明白他的心意,好让王妃顺利的走上主母之位吗?
这的确是冷亦修的意思,魏嬷嬷沒有猜错,所以,此时,冷亦修也糊涂了.
一般來说,无论是商业大户还是官宦之家,尤其是自己这种皇亲王族,后宅之中永远沒有安宁之日,而主母的位子是每个女人都想坐稳的,魏嬷嬷始终是一个下人,有很多事情并不方便出面,所以,这次居然让桃红在禁足的期间还能够跑出去,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想借这次机会让容溪接管宁王府的后宅.可是,现在,容溪话里的意思就是拒绝了吧?
冷亦修的心又慌了起來,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老奴……"魏嬷嬷最终还是有些疑惑,不敢接下,她抬头向容溪,想从对方的表情神色中找到一些答案.
"就这样吧[,!]"容溪却沒有给她这个机会,她的脸上沒有什么表情,挥了挥手就让魏嬷嬷退下.
魏嬷嬷犹豫了一下,看了冷亦修一眼,可现在冷亦修哪有时间去看她?
无奈之下,魏嬷嬷只好退了出去,孝儿转身离去,院中只剩下容溪和冷亦修两个人.
"你……"冷亦修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哑的.
说什么呢?从何说起?他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王爷累了吧?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容溪转头望着他,笑吟吟的说道,她的目光晶莹,笑容浅浅,只是看起來越发的遥远.
"容溪……"冷亦修向前走了一步,眼神中的惶恐变成了疼痛,他抬手轻轻握住了容溪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滑润,如一段玉雕的竹,也如……玉一般的凉,他的指尖颤了颤,却不肯松开,那凉意仿佛一瞬间抵达了他的心底.
容溪看着他,睫毛轻轻抖动,一双眸子刚才还晶亮如星,现在却带了几分迷蒙,如隔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让人看不清,冷亦修的手上不禁用了几分力.
"容溪,你听我说,以前的事……"冷亦修很想和她说,以前他不喜欢她是事实,现在不知不觉间把她放在了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也是事实,这种转变连他自己也惊讶,可是,如果让他想象,此刻,以后失去她,他却不能想,也不敢想.
"以前的事,"容溪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阳光洒在她扬起的眉宇间,似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英气的眉如染了金尖的羽翼,带着几分威严和神秘,那双眸子如被泉水浸过的乌玉,沉沉的压在冷亦修的心头.
他的心紧了紧,连呼吸都窒了窒,眸子盯着容溪的嘴唇,猜测着她的下一句话,他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然后看到她笑了笑,翘起的嘴唇是美好的弧度,"你弄疼我了."
冷亦修的眸子更深,他沒有放手,只是微微松了松力度,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鼻尖荡起她的淡淡香气,他的声音低沉微哑,"容溪,不要离开我."
容溪嘴边的笑意依旧,眸光闪动如波光起伏的水面,"以前的事,就算了,不过,以后……我不会允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她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手竖成刀,在他的胸前,心脏的位置轻轻挥了挥,隔着薄薄的衣料,冷亦修仍旧能够感觉到她手上的力度,在他的心上撞了撞,"能做到么?"
诛心之问.
冷亦修欢喜过后,心陡然一惊.
以后……不允许有此类的事情发生,这代表什么呢?她是想以后自己都不可以和其它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吗?虽然只有苏婷一个侧妃,那么以后呢?万一父皇赐女人呢?万一兄弟送女人呢?该如何处理?
还有……容秋呢?
冷亦修的心僵了僵,下意识的,他手上的力度也松了许多,容溪把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她微微眯起眸子,嘴上的笑意放大,在脸上荡了开去,如被石子打乱的水面,荡出波纹,却沒有最初的中心.
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拢了一下耳边乌黑的发,声音轻轻如天空中舒卷的云,转眼就沒有了踪影,"我累了,要休息一下,不能伺候王爷,请自便."
冷亦修的手指蓦然一空,他握了握手,目光中带着灼痛,他张张嘴,最终却哑了口,实在是无法回答无法答应刚才容溪的问題,可是,这代表要失去她了吗?
不!不能!他心里激烈的斗争着,胸脯一起一伏,眼底的神情变幻莫测,阳光明亮的照來,却照不散他眼底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