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信磊正在迷茫急切中。听到父亲这么说。根本沒有细想。眼前一亮说道:“她是谁。”
陈汉平的目光放空。语气悠远。似乎陷入某种怀念中。他低声说道:“梁维燕。”
陈信磊怔了怔。眼神中仍旧迷茫。半晌。他想起了父亲口中的“梁维燕”是谁。惊呼了一声说道:“父亲。你怎么想起她來。她已经死了。”
“为父自然知道她死了。”陈汉平突然有些恨恨的说道。“若是她活着……”
“她不可能活。”陈信磊声音一锐。在这幽暗狭长的走廊中回荡开來。一圈一圈如同看不见的诡异波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一句话说完。陈信磊被自己的尖锐声音也吓了一跳。急忙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父亲。你疯了。居然此刻提起她來。”
“疯了……”陈汉平古怪的笑了一声。他手指撑着黑漆漆的地面。冰凉的寒意从指尖渗入。“对。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他最后的声音一厉。随后。喘了几口气说道:“你还是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到山庄來的吧。这滔天大祸。还不是由你惹下的。”
陈信磊垂下头。平时惹了祸。父亲责怪他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的辩论。但这一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他无从可辩。
半晌。他抬头。看着与自己隔着木栏杆的父亲。“父亲。我觉得。是有人陷害了咱们。”
“哈。”陈汉平短促的笑了一声。他转过头來。眼睛里却沒有笑意。“你的意思是说。是别人把你弄到山庄里來的。是别人把你送到七公主的床上去的。是别人让你和那个什么齐王府的贱婢私混在一起的。”
“父亲。”陈信磊像被抓住了尾巴一样。大叫了一声。他用力抓着木栏杆。眼睛瞪得溜圆。
“怎么。不服气吗。”陈汉平扫了他一眼道:“这些年你惹下的祸事还少吗。。。一件比一件大。你身为我陈家的独子。却从來沒有想过陈家的将來。只顾着你自己痛快。吃喝玩乐。枉费我对你这许多的教诲。”
他气呼呼的说完。气血上涌。脑海中的理智一寸一寸的被吞噬干净。“还有你那母亲。从來只会一味的偏袒你。从來不知道教导你。才把你养成如此纨绔。”
他说罢犹不解恨。从稻草堆上站了起來。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为父对你那母亲说过多少次。让她好好的学学管家。学学相夫教子。但是她呢。从來不听为父之言。只顾着存那些妇人心思。目光短浅。言语粗俗。真是可笑。”
陈信磊的脸色发青。第一时间更新 目光看着自己发狂发怒的父亲。他突然笑了笑。昏暗的火光里带着几分阴冷。“父亲。你说得真对。我也觉得母亲不如你之前的那位梁小姐有才学。不如那位梁小姐温柔贤淑。也不如那位梁小姐在你身侧时红袖添香。可是……”
他的话锋一转。带着淡淡的讥讽。“那又如何呢。她只有一样不如我的母亲。她不如我的母亲生得美。我母亲当年是歌舞名妓。是你看上她。还为她赎了身。又在暗中藏了两年多。为她找了一个身份。娶她进的府。那梁小姐那时正怀着身孕。自然无法多说什么。或许是心中抑郁导致的最终小产。那也未可知啊……”
他最后的一句隐约间有笑意。陈汉平的脸色微微白了白。眼睛里的光芒暗了暗。似乎飘摇的烛火。在怒力的燃烧着最后一点光芒。
暗中的三个人把这一切听得清楚。容溪微微侧首。看了看站在前面梁敬尧。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到他的袍角微微的抖动。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抓握成拳。再松开。再握上……
容溪与冷亦修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无奈。几分不忍。
真相从來残酷而惨烈。。。要么直接面对它。要么就装傻一辈子。
梁敬尧显然不会选择后者。
“你是如何知道的。”陈汉平艰涩的问道。
“哈哈。”陈信磊冷冷的一笑。“父亲的风流往事。孩儿自然知道。所以说。孩儿的作风。也不过是随了父亲罢了。至于论起隐忍來嘛。孩儿觉得。尚不及父亲的十分之一呢。”
“你说什么。”陈汉平再次瞪圆了眼睛。
“我说什么。”陈信磊冷哼了一声。“父亲或许真的不知你那梁小姐自小产之后便不能再怀孕的原因。但是你真的不知她为何缠绵病榻多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身子一直病弱。不能完全好起來吗。你真的不知梁府隔三岔五让人送來的上好补品、珍贵药材去了哪里吗。真的不知最后你的梁小姐为何一命呜呼吗。”
“你刚开始还是希望的吧。希望梁小姐能为你生下孩儿。她生的才是血统高贵。身份贵重的。而我。不过是个青楼**生的庶出之子罢了。但是。天不遂人愿。她病了多年。别说生孩子。连她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眼见着沒有了希望。又成天病怏怏的。你也便失去了耐心。最后睁只眼闭只眼由着母亲和我助她一把归了西。母亲从妾室转成了平妻。而我也从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子。第一时间更新 变成了陈府的大少爷。这份尊荣我等了太久。來得太不易。所以……我有什么理由不尽情去挥霍。你來告诉我。”
他滔滔不绝。似乎把满肚子的积怨在这一刻都倾倒出來。像竹筒里的火药球。骨碌碌滚落。倾刻间便迸出了一片火花。轰鸣在这幽暗的长长走廊里。
冷亦修和容溪心里已经对事情猜测到了一个大概。亲耳听到倒也有些思想准备。只是陈信磊语气中的怨恨和痛意。却仍旧让两个人的心中有些微微的后怕。冷亦修再次坚定了之前容溪所说过的观点。一夫一妻。才是最幸福最长远的选择。
容溪更多的注意力在梁敬尧的身上。老爷子年纪太大。她真担心这一气之下。再出现个脑梗心脏病什么的。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她注意到此时的梁敬尧像是比刚才倒平静了一些。想想也便明白。之前陈信磊刚一开始说的时候。恐怕以梁敬尧的老辣就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大概。他在官海多年。什么样的斗争沒有见过听说过。
后宫女人间的争斗、皇帝压嫡之争、前朝的风谲云诡、府中的嫡庶之争。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
多到陈家父子的谈话只是开了一个头。。。他便想到了结尾。
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是沒有疑心过。只是也派人暗中调查过。陈汉平又表现得十分痛心。时时來府中探望自己。而那时自己又沉浸在悲痛之中。许多事情也便沒有用心的去思考。
如今。那些悲伤的往事再一次在这暗夜中被人提起。那些狰狞的伤口连皮带肉的被掀开。痛得让他清醒。让他不得不面对。
容溪慢慢上前一步。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梁敬的神智思绪被拉了回來。他霍然回着。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人。容溪分明的看到他眼中刹那间闪过的惊喜。又如同潮水一般飞快的退去。
容溪心中一酸。这老爷子刚才是想到他的宝贝孙女了吧。想必梁维燕之前也经常这样拉着他的袖子哄他。
梁敬尧看着她。神色僵住。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愤怒。似乎有温暖的火星在深处闪耀。
“老大人。你要保重自己。逝者已矣。再多的痛苦也换不回逝去的人。”容溪轻声说道。“我与王爷也沒有拉拢您的意思。不过是不愿意让您一世英明。在最痛心的事儿上被人蒙蔽罢了。”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晶莹闪亮。似两颗星辰。梁敬尧盯着她看了半晌。又慢慢转头看了看牢房深处。他慢慢道:“好。”
三个人退出了大牢。门又无声无息的合上。挡住从门中照射进來的微弱月光。一切又恢复了黑暗。一切就像是从來沒有发生过一样。
陈汉平突然打了一个激凌。像是站在黑暗而空旷的地方被冷风穿身而过。他吸了一口冷气。脑子里似乎清明了一些。
他看了看站在那边的陈信磊。儿子的脸色铁青。一双眼睛赤红。刚刚那些疯狂的话字字如刀。狠狠刺在他的心头。他震惊的冲到牢门边。四处的张望。看了看沒有人。这才深呼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些话能说吗。”他喝斥道。
陈信磊的脑子和身体里的血液也似乎刹那凉了下來。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抬手抹了抹。嘴唇抖了抖说道:“父亲。孩儿失言了……”
陈汉平摆了摆手。看他垂头的样子又觉得心中不忍。这毕竟是自己的唯一骨血。他跌坐在稻草堆上。大口的喘着气。心中暗暗后怕。
刚才的话说的都是应该烂在肚子里的秘密。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够提起的。怎么就突然说了出來。以后千万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哪怕是刀架脖子。皇帝亲自审问也不能再漏出半个字。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