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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走出延禧宫,前方树影婆娑下,一抹身影挺拔修长,虽是背影却足够满月刻骨铭心。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曾经的十年夫妻,今朝陌路。
满月还记得,上一世,她与林东合的第一次单独见面,也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何其相似的一幕。
那时,他们即将成亲,林东合平时看她的时候虽然温柔体贴,可眼神总给她心事重重的感觉。满月几番想要询问她的想法,却总是欲言又止。直到一次宫宴结束后,满月独自一人在园子里散步,就看到林东合落寞萧瑟的背影伫立在身前不远处。
那一刻,满月的心莫名被揪紧,她知道在晚宴中,林东合因为之前没有照顾好七皇子林南徳而被皇上责罚,更被其他皇子嘲笑奚落。瑾妃因为娘家衰落,在后宫一直就不受重视,林东合那时虽风头正劲,却始终只能做七皇子林南徳的跟班,就算所有一切都是林东合拼来的,皇上最后赏赐的始终只有林南徳一人。
林南徳母妃静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只可惜早年病逝,皇上对年幼的林南徳宠爱有加,在一众皇子之中挑选了林东合伴随林南徳左右,表面看是给予林东合极大的信任,其实却是限制了林东合的发展。
其后不论林东合做了多少事情,功劳都归林南徳。
林东合面上本分耐心,其实心底早已是恨透了皇上。
当时,看到林东合这般模样,满月心底说不出的疼惜难过。静静朝他走过去,陪着他站了许久。
直到天快亮了,林东合才幽幽转身,看向满月的眼神有些不忍和无奈。
“我以为你站一会就会走了,为何要如此执着陪我在此吹冷风?”林东合轻声开口,眼底明明带着难言之隐,却不肯在言语中对满月表露分毫。
那时的他,对满月还是怀疑和试探的。
“我不忍你一人承受一切。”满月心中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就化作一句。
“不忍又能如何?今儿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并非我能掌控和承载,日后成亲跟了我,也许我未必会带给你荣华富贵,可能还要你陪着我担惊吃苦。你都不害怕吗?”
那时的林东合就开始在满月的生命中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她只是他通往最高皇位的棋子,自始至终,只配被利用,不配走进他心底。
满月是传统执着的个性,对于林东合,既然是要做他的妻子了,自然就要对他一心一意。
“不论别人如何看你,在我心中,你对我好,就值得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满月那时的情感单纯而执着。在小县城被贺姨娘和她的女儿欺凌了七年,满月的心比任何人都脆弱敏感,而林东合对她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听在那时的满月耳中,都透着说不出的感动和唏嘘。
她将林东合的温柔体贴当做是此生最大的恩赐,为他生为他死,都在所不惜。
“你可知这话不是随便说说,你要陪着我,是要付出比常人多上几倍乃至十几倍的危险和辛劳,你不忍我辛苦,我同样不忍看你为我奔波操劳。”林东合说这话的时候,自认满月已经上钩。
而那时的满月的确如此。
她从七岁之后就没尝过亲情温暖的滋味,而林东合在此刻给予她的是她从未拥有过的温暖感觉。
“能伴你左右便是我的福气,能成为你的妻子,除了福气,我也有我的责任和需要守护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一起。”满月的话至今想起来,还令她自己冷笑跌起。
从那以后,她与林东合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共同合演了一出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他在明处继续以七皇子陪伴的身份伴随七皇子左右。
而她则在暗中训练他的隐卫,编织了京都最强大完善的一张关系网,网罗人才为他所用。他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发挥所长。
那些年,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
她也一直以为,他对她的爱意就是表面上做到的那样说出来的那般。
思绪如血抽走,满月冷漠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脚下的步子同样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然,下一刻,一抹黑影倏忽降临眼前,拦在面前。
不远处,丫鬟惜梦和凝静正准备上前迎接满月,突然看到林东合挡在满月面前,惜梦和凝静同时一惊,不知二皇子会不会对自家小姐不利。
黑暗中,满月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朝二人摇摇头。
惜梦和凝静虽然担心害怕,可见满月摇头,二人只得站在原地等候满月,不敢贸然上前。
林东合挺拔身影挡在满月身前,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噙着三分浅笑。
“二殿下,借过。”满月不理会林东合眼中笑意,薄唇轻启,冷漠淡然。
“令狐满月,有几句话想告诉你,不会是连几句话的功夫都不给本殿下吧。”林东合面上笑意不减,只是这笑容明显的未达眼底。
满月视线看向别处,手中还捧着太后上次的定风珠锦盒,眉头轻轻簇起,语出淡漠,
“二殿下若有话对我说,大可派人传话送去侯府,如今这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二殿下身份尊贵,满月也同样身家清白,何必要在此闲谈授人话柄呢?”满月这态度明显就是告诉林东合,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林东合面上笑意僵了一分,却不是那种轻易放弃和动怒的人。
“这是太后赏赐的定风珠?”林东合视线落在满月手中锦盒上,语气有着一丝讶异。
“是。二殿下果真是消息灵通!”满月语带讽刺。
太后赏赐她定风珠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对外颁旨,林东合只看到盒子就知道了,看来他在太后身边的眼线也不少。
“这没什么,这盒子本殿下认识,北辽进贡的时候见过。”林东合表情飞快的变化了一下,满月眸光一寒,旋即悠悠绽开浅笑。
北辽进贡的时候见过?
呵——林东合果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锦盒未必就是北辽进贡的时候送的那只盒子!
因为赵公公拿出这个锦盒的时候,在太后面前打开之前,赵公公找了一圈才找到锦盒的开关在哪里,这锦盒设计精妙巧夺天工,尤其是锦盒开关的设计,若不是仔细查找,根本看不到是在侧面两颗镶嵌的珍珠中间。而拥有这般制造工艺的并非北辽本土,而是来自京都第一木匠世家。
上一世,满月做了皇后之后,所用的锦盒都是这家出产。
所以林东合说这锦盒在北辽使者进贡的时候见过纯属欺她不懂!
可满月此刻并没有揭穿他!
既然知道林东合在太后身边有内应,那么很快,林东合就要为他安插的内应付出代价!
满月现在不急于揭穿林东合。
一来,林东合行事素来小心谨慎,一旦被他察觉蛛丝马迹,必定会提前动手解决,而且那内应既然能知道太后身边的事情,必定是林东合暗中培养了五年以上的人选,绝非常人一般容易对付,说不定早就得了太后的信任也不一定。
如此轻易揭穿林东合,既打草惊蛇还会惹祸上身。必须有个完全的计划才能行动。
“二殿下见多识广,好了,现在没事说了吧?”满月态度冷冰冰的,真是多一眼也不愿意看到林东合这张丑陋的嘴脸。
林东合眼底闪过一抹恼意,眸子眯起,一抹寒光若隐若现。
“你以为林简是你的靠山吗?或者你觉得林东曜可以给你带来荣华富贵?别以为太后赏你一颗定风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太后完全是出于对神石的看重,而且她老人家好面子,说一不二,你安奉神石确实有功,太后为了求个心理安慰,也算是对神石险些坠落一事有所顾忌和交代,所以才赏了你一刻定风珠,不要就此迷失了方向,看不清你真正要走的道路才行!”
林东合字字句句都在敲打满月,未达目的,连太后都敢议论。
林东合的确不怕满月去跟太后告状,因为以满月现在的处境,就算太后真的赏了她一颗定风珠,若她贸贸然跑去太后面前告林东合的状,一来没有人证,二来林东合始终是太后的孙子,她始终是个外人,太后就算是为了七皇子的将来,也不会相信她!
见满月不说话,林东合以为她心中有所动摇,不觉想要趁热打铁。
“太后不会是你一生的依靠,林简不是,林东曜也不会是!你知道吗?令狐满月。”林东合定定的看着满月清丽自然的面庞,在这一刻,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令狐满月处事很有分寸,同时进退得当,关键时刻又不缺过人胆识,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才会带给他想要的结果。至于令狐平雪,这几次的事情看来,令狐平雪过于招摇了一些,一旦遇到危险完全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虽然好看,却不如令狐满月带给他的震撼多。
满月听了林东合的话,墨瞳闪了闪,下一刻,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这么说,二殿下才是我令狐满月一生的依靠了?”
满月此话一出,林东合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
“是或者不是,你是聪明人,还用得着我分析太多吗?”
“满月的确不是笨人,可也想知道二殿下究竟比我聪明到哪里去?又比太子的崇高地位优越到哪里去?又能比五殿下得到的宠爱和看重多到哪里去呢?二殿下可否给我详细解释一下?”
满月眨着眼睛,清眸寒透看似平静,却更像是结了一层薄冰的无垠湖面,一旦触碰一分,就会在平静的湖面显露丝丝龟裂,迅速蔓延开来,直到每一处都填满细密碎片。
满月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化作针尖有力的刺在林东合心尖上。他不如其他人的,满月统统揭露出来,他不想面对的,满月毫不客气的逼着他面对!
前世她看不透的,这一世在她面前早已是透明且不堪一击。
“令狐满月,你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林东合隐着心底滔天怒火,面上佯装平静,只勉强挤出一丝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嘲讽。
满月歪着头微微一笑,清丽面庞因为这一抹浅笑透出世间罕有的清幽明净。葱白手指轻轻摩挲着锦盒上的珍珠,泾渭分明的墨瞳悠然落在锦盒上,薄唇轻启,说出口的话语却再次刺激到了林东合心底最深处的疤痕和伪装。
“二殿下,你是七皇子的跟班众所周知,那我跟了你,岂不成了跟班的跟班?听说七皇子跟太子有意亲近,一旦如此,将来你岂不是也成了跟班的跟班,那我令狐满月又算什么?我若站在太子一方,这以后七皇子可就成了我的跟班,那么二殿下不也就成了满月的跟班的跟班。啧啧!既然都是跟班,那我还费劲重新选择作何?做好我现在不就行了?不是吗?”
满月一番话连削带打,就差直接挥舞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直刺林东合咽喉。
可这种软巴掌甩在林东合脸上的感觉,在满月看来,更加深的刺激着林东合。
他也有今天?!
不过往后当他每一次面对满月的时候,他内心所受的打击和痛苦,注定比今天还要严重百倍!
“令狐满月!你真是——不知好歹!”林东合咬牙开口,目赤欲裂。
不远处,凝静和惜梦看着目光凶冷的林东合和一脸巧笑嫣然的自家小姐,又害怕又担心。看二殿下那样必定是动怒了,可小姐脸上还带着无所谓的笑——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们担心满月安危,可没有满月吩咐又不敢轻易上前,只能远远看着,着急的手心都是汗水。
满月看着强忍怒火的林东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无所谓的闪过。
“那么在二殿下眼中,如何才算是识相呢?是不是要跟你一样做一个快乐的小跟班,功劳都给别人,委屈都自己受着,然后到头来还要找一个女子诉苦算计上一番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