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墨欣是说的,满月只知道她在猎场找到自己与林一东曜有关,但林简在宫里头做了什么,满月并没有想到。
“其实如今,已经拉你淌进了这趟浑水。”满月轻声开口,尚墨欣眸子一寒,先前倒是认为满月的话有些夸张,可此刻转念一想,她这个欣妃的位子本就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睛,若有人想借机对付她,不是不可能。
“我已经来了,别无选择,就算我留在宫里,一旦太后回宫,第一个要对付的也是我。”尚墨欣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太后再怎么对皇后失望,毕竟是自己培养了十多年的人,而尚墨欣的出现,比安妃还让太后不满甚至是不安。
“其实你过来,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若有人此刻对付你,反倒比欣妃你在宫里头容易解决。”
“对,所以我来了。”
尚墨欣并不避讳自己真实的想法。
能帮助令狐满月是一方面,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帮手和伙伴,但如果能借此机会铲除对她不利的人,这是最好。
“我想知道,昨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尚墨欣言归正传。
“娘娘明见,昨儿众人中毒的时候,我曾经让铁英出去查看了一圈,发现的最大问题便是——这猎场有太多人为留下的痕迹与设置。”
“人为?这猎场围起来半年了,怎么会——”
尚墨欣一怔,如果真是满月所说,自然也就能够解释,为何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大规模的中毒事件。
尚墨欣陷入短暂的沉默,满月的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个机会。
——
一盏茶的功夫后,尚墨欣离开满月帐篷,当天夜里相安无事。
出事的时候,是在狩猎第三天的早上。
那一天满月一直待在自己帐篷内,猎场内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烈烈风声,再无其他动静。
可一场更加血腥的屠戮却瞧瞧发生在猎场内。
表面看,发生的一起玩都跟这几天异动有关。
狩猎期间,皇上遇到刺杀,欣妃奋不顾身挡在皇上身前,救了皇上一命,虽说受了伤,却不致命。
随后在追杀刺客的时候,五皇子在林中山洞找到了刺客藏匿在此的兵器和猎场地图,以及大量关在笼子里的猛兽,猛兽明显都被下了毒,并且经过特殊训练,一旦放出笼子,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次刺杀表面看是与民间反对朝廷的圣莲教有关。
不过,这注定只是表面的假象。
满月发现雪豹有人工驯养的痕迹,天朝的人或许不知道,但她上一世曾多次去过大漠等地,就曾见过驯养猛兽报仇反噬的。
在大漠有一个苍狼部落,部落首长为了更有效地对付对手,会在幼年猛兽刚出生的时候,找人伪装成对手的模样,残忍的杀害幼年猛兽的父母,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在幼年猛兽幼小的心灵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继而就会将猛兽收养在身边,每天都会安排伪装成猛兽仇人的人与猛兽对攻,却是训练出猛兽何时攻击何时退缩,若是在合适的时候进攻就会得到奖赏,反之就会得到伪装成仇人的人鞭打虐待。
久而久之,随着猛兽成年,在野兽心底也会积聚一团复仇的火焰。
明明是残忍伤害它亲人的人,却会被它当做是救命恩人,反倒是其他人被它认定了是仇人。
当时,苍狼部落的族长就是用这个法子,接连训练了六只猛虎,届时从幼年开始,最后将猛虎当做礼物进献出去,那猛虎一开始性情温顺,终日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到了表演的时候还会卖力的表演各种动作。
可那些猛虎都是训练了最少两年时间,不但懂得如何打开笼子,更加清楚人的要害在哪儿。
这一计策,最终帮助苍狼部落族长统一大漠三十年。
不过后来,大漠另一支部落的崛起,最终将苍狼部落夷为平地。不过,这都是后话。
而懂得利用训练猛兽达到目的的人并不多,这自然就让满月怀疑,大漠的人已经渗透进了京都。可如果要深一步挖掘的话,以现在的情况而言,对满月是极为不利的。
她现在还未站稳脚跟,皇上和太后必定是抱着宁可错杀不会错放的想法,满月深知自己现在身份特殊,在这种情况下,对手一定会想法设法的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她需要的是在这次事情上得到好处,而不是战战兢兢,步步为营。
而林一东曜与尚墨欣,最适合在此刻里应外合的助他一臂之力。
确切的说,这算是互助。
林一东曜引出猛兽和藏在深山伺机而动的刺客,虽然刺客并没有打算这会子动手,但这就是林一东曜的本事了,看他怎么出招引那些人如一窝疯狗的出来乱咬,至于尚墨欣的搭救,既是走了皇上的心,也堵住了太后的嘴巴。
曾经,太后对不顾性命保全皇上的静妃就是个例外。
想来,至少对于尚墨欣的态度会改变很多。
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有一点,这幕后的人若是来自大漠,还如此故弄玄虚,就是想在天朝掀起一场难以预料的腥风血雨,令人心惶惶,根基动摇。
林一东曜这一招却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此事,并且找到了民间xiejiao圣莲教作为替罪羊。
圣莲教教主其实是个贪财好色之徒,经常以圣人身份自居, 却施行敛财好色为目的,多次强行侵犯女教徒,并且残忍杀害,对外还宣称这些女信徒是恶魔转世,在教中多行不义。
林一东曜曾经提及过这个圣莲教,却因为皇上不够重视,只是交给了地方官员去查办,最后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地方官员忌惮圣莲教信徒众多,教主一呼百应,只是面上做做,并没有真正的行动。
如今,林一东曜故意将矛头对准了圣莲教,这会子是皇上亲自下令要彻查圣莲教,还有谁敢怠慢半分?
林一东曜这一招,对他自己来说,可谓是双赢。
既在皇上面前建功立业一番,又可以铲除在江北一带为祸作乱的圣莲教。而部分地方官员之所以不作为,也是因为圣莲教多多少少都会骚扰在江北一带监管水路漕运的林一东曜。
林一东曜的性子一贯是清冷孤傲的,对于地方小官很难入眼。
可这一点恰恰是林一东合的长处。
只要他点拨几句,再加点好处,那些地方小官只要在暗中动一下手脚,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圣莲教在江北一带捣乱,林一东曜的麻烦就会翻倍。
到时候工期延误了,再加上安解与皇上的矛盾,一旦皇上收回水路漕运的监管权,势必会亲自调查一番,那些地方官员此刻都会说林一东合的好话,就算皇上不全信,至少会将水路漕运监管权暂时交给林一东合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内,林一东合一旦做出了成绩,打击了圣莲教,挖出更多圣莲教惨无人道的一面呈现给皇上,林一东合记下一功是必然的,皇上对林一东曜的失望也会加深。
从此以后,势必会更加重要林一东合!
这步棋,林一东合设计了至少半年,从水路漕运准备重新建设开始,林一东合就开始准备,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能收到预料中的效果,谁知——
如果满月没猜错的话,这次狩猎出现的中毒事件与林一东合没有多大关系,可之后狩猎结束之后,水路漕运那边势必会出问题,事情的结果就会朝着林一东合预料中的发展了。
林一东曜的机会仅停留在此!
这一次,他也的确没有手软!
而林一东合部署了半年的一步好棋,就这么棋差一招。
满月不用想也知道,林一东合此刻内心的煎熬与折磨。
越是小心翼翼谨慎部署的人,当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被一棍子打醒,接下来他又要重新部署,至少又能安静上几个月了。
而这一次随着圣莲教被起底,林一东合在江北一带收买的那些地方官员,势必也会被连根拔起,就算林一东合先行一步,之前的付出却也成了东流水。银子都砸出去了,等着收获的时候却翻了船!
这让林一东合如何能好受?
满月在自己帐篷内听着隐秀汇报的情况,脸上的表情始终清清淡淡。
林一东曜最让她吃惊的一贯是快刀斩乱麻的果断和决绝。这一点,可以说他完全胜过了林一东合的小心谨慎。
而他的腹黑冷静也不输给林一东合,只是以往的林一东曜向来不屑做这些事情罢了。
不一会,尚墨欣那边也送来了消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太后命人送去名贵补药,还亲自看望了受伤的尚墨欣,一番查验之后,太后对尚墨欣的伤情也是深信不疑,至少心中对于尚墨欣接近皇上的目的不会再多作怀疑,往后应该如何走,尚墨欣自然明白。
而此次事件真正的幕后黑手,因为目的没能达到,下一步就该更深的渗透进来,甚至是直接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这是林一东曜又一处高明的地方,将众人视线转移到了圣莲教身上,而幕后的人想要的效果没能得到,反倒是给了林一东曜机会彻底铲除圣莲教,这幕后的黑手本就希望天朝京都越乱越好,如今却是趋于太平,自然不是幕后之人想要看到的。
所以真正的动乱将在年后到来。
帐篷内,满月微眯着眸子,等隐秀等人都退下之后,脸上的平静渐渐换上深沉凝重。
这一次,不论是李景田还是林一东合,都没能讨到任何便宜,狩猎才三天而已,就出了这么多事,明天就是女眷入场的时候了,到时候,李景田势必会出手对付她,而她也不想轻易暴露隐秀。
可她又不能一直留在帐篷里面。
对她来说,真正的恶战还未开始。
明天必定是多事的一天。
——
与此同时,大漠,冷风烈烈吹拂之下,一抹银白挡在眼前,巨石嶙峋,纵横交错,金沙掩映,隐隐露出浅浅的脚印,很快风一吹,脚步悉数散去,踪影全无。
随着脚印出现的方向走进去,高耸石洞浑然天成,洞内却是假山邻里,奇花绽放,潺潺清泉,自百花之中曲径通幽,逐渐往前,奇花散开,前行豁然。
隐匿于巨型山洞之中的竟是一处瑰丽壮阔的庭院。
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廊檐飞角,崇阁巍峨。
谁说在沙漠之地不可能有恢弘壮丽的宫殿,这一处比之天朝京都的皇宫更加恢弘辽阔,霸气凌人。
主殿大堂,一抹高挑秀雅的身子从容而立,身上的锦袍是上好的冰蓝丝绸,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雅韵风骨的青竹图案,一头青丝如墨垂下,发间别了一根通体翠绿的玉簪子,与领口袖口的青竹交相辉映,更添雅致不俗。
待听到身后脚步声,缓缓转身,绝代五官呈现在世人眼中的却是一副冷艳尊贵的面容。
“侯爷,事情出了岔子。”进入宫殿的黑衣探子沉声开口。
被称作侯爷的年轻男子绝代面庞竟是露出一抹清幽浅笑,随着他笑容展开,那风华无双的笑颜此刻如灿然盛开的桃花一般,星眸闪耀风流却不轻佻傲慢,五官紧致无双却有男子少见的艳丽明媚。
这般绝色和气质,不知要将世间多少绝色女子都给比较下去,在他面前黯淡无光。
男子手中折扇缓缓打开,玉骨扇子在琉璃宫灯掩映下,平添一分优雅一分妖娆,如此矛盾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却是完美结合,既有明朗新丽之姿,又有风华绝代之霸气。
一时之间令日月也会黯然失色。
“是那个令狐满月吗?”
薄唇轻启,声如山间潺潺划过的清泉,乍一听清澈明净,可站他对面的中年暗探却是瞬间脸色苍白,后背冷汗直冒。
“回侯爷,现在——还无从得知。”黑衣暗探沉声开口,下一刻就觉得一抹冷风自身侧扫过,前一刻还站在身边的蓝衣男子,此刻已经到了大殿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