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年政送你从后门离开。”他没有阻拦她,而是将决定交给她。
“殿下,我觉得我们一起走更合适。”满月的话让他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曜点头,看向她的眼神再多深意。
所以当林简进入别院的时候,就只是一座空了的院子,他很清楚究竟生了什么,却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因为没有面对面的相遇,即便是事后,他也没有话说。
林d曜和满月都避不见面,看似是他主动找来了,其实他才是占据被动的那一方。既然满月是因为有了令狐秋雨的消息才到这里的,他不知道林d曜知道了多少,但他跟满月之间的距离,的确是渐行渐远。
回到太子府,林简就将自己关进书房,一整晚都没有动静。
即便是明知道满月已经回来了,他也没从书房走出。
如果他不能给满月一个满意的答复,就不知如何面对她。
二人之间,关系一瞬变得复杂且微妙。
第二天一早,令狐秋雨和吴姨娘就回到了侯府。
除了吴姨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直是胡乱语,令狐秋雨却是平静的多。
二人只说是从侯府逃出来的有些迟,被叛军逼到了悬崖边上,最后失足滑下,吴姨娘大概是受了刺激才会变得痴痴呆呆,而令狐秋雨因为不知道上面的况,也不敢擅自带着吴姨娘上来,直到躲了快一个月才敢露面。
整个故事看似天衣无缝,令狐鸿熹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没现什么破绽。
只有赵虞儿因为二人回来,第二天就生了一场大病,卧床数日。
一个月后,皇上下旨,论功行赏。
满月成为天朝京都第一个二品女官!每日入宫伴随太后身旁,处理完后宫事物,便可返回侯府,与一众朝臣作息相同。
太后等于是将满月从太子身边调走,若是搁在往昔,必定会引起太子的强烈反对,可是这一次,林简竟是什么话都没说,满月离开太子府,他也没有送她。
在外人看来,堂堂太子殿下似乎是对令狐满月的新鲜劲过了,也就不那么上心了。毕竟是皇室子孙,哪一个不是佳丽三千,怎会为了一个女子钟一生呢?不过是图个一时新鲜罢了。
朝野之中也是议论纷纷,最初还以为令狐满月是借着留在太子身边做女官而借机晋升太子妃,现在看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管其他人怎样议论,令狐鸿熹都不曾给予任何回应。因为他知道,关于满月和太子这一出,很快就会过去。
因为太后和皇上都很满意的太子妃人选尔若公主就要回来了。
一旦尔若公主回来,皇上就会立刻下令指婚。
而满月在太后身边要经历的第一场硬仗,就是迎接尔若公主回来。
——
三天后,尔若公主就来到京都,满月在延禧宫忙了一天,傍晚时分,坐马车离开延禧宫,才出宫门,就见前面停靠着一辆马车,车前坐着年政。
见此,满月吩咐车夫先行回府,她还有事要办。等车夫走远了,她才来到对面的马车前。
“令狐女官,五殿下恭候多时,请。”
年政说着,挑起了车帘。
满月点点头,抬脚进入马车。
马车内光线昏暗,他坐在那里,看不清气色,给她的感觉似乎比上次见面还要清瘦了几分。
“殿下。”她轻声开口,林d曜抬眼望着她,眸光轻柔。
“三天后的迎接工作,慈宁宫准备的如何?”他沉声开口,语气有些低沉。
“多亏了有荣乐女官帮忙,还算应付的来。”满月如是说。
“尔若公主是父皇御弟西域王最疼爱的小女儿,西域王与父皇虽然不是亲兄弟,关系却胜过一切,所以不论是太后还是父皇,都是将尔若看作是皇室骨肉,更是赐其公主身份。原本是要等尔若年满十六岁再回京都的,可现在京都出了事,西域王也挂念父皇和太后,所以就提早启程,从西域赶来京都。尔若是父皇和皇奶奶最满意的太子妃,若她知道太子曾经与你走的很近,只怕会故意寻你的麻烦。”
其实这些话,林d曜让荣乐传话也是一样的,但那样一来,他也就没有理由见她了。
听了他的话,满月沉默了一会。
这个尔若公主在上一世根本没有出现过!是一个她没有任何印象的人。
她倒是对西域王比较熟悉,但上一世,西域王只有一个小儿子,并没有女儿。
她对尔若是完全陌生的!而且因为西域王保护的太好,外面的人对尔若的印象就只是停留在冰雪聪明姿容绝色上,对于她是何等性一无所知。
“谢五殿下提醒,满月明白了。明天会安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但尔若不比其他人,就算面上明明是她做错了,只怕父皇和太后也会偏袒于她,不论如何,你都要多加小心。我已经嘱咐荣乐,关键时刻她会出手的。”
林d曜此刻就像是一个叮嘱即将出远门的孩子的父亲,一贯惜字如金的他,今日格外啰嗦。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殿下是担心你身体还未恢复,不能再第一时间帮我解围,可如果荣乐出手的话,就等于是替我挡下困难,我不想因此连累其他人,还是让荣乐在暗中帮我吧。”
听到满月如此说,林d曜却没有多少意外。
毕竟以她的性格,如此说也不奇怪。
“随你吧。”林d曜点点头。
“殿下,还有其他事吗?”满月轻声问着他。
“没有其他事就不能继续坐下去了吗?”林d曜挑眉,满月总觉得他语气有些疲惫,可他看向她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明亮曜目。
“殿下,你别误会,我是见你身体还未恢复,不想影响殿下休息。”
“我不碍事,你终于懂得关心我了,我怎么能有事呢?”某殿下顺着满月的话说下来,满月顿时无以对。
“我准备了些点心,陪我吃完了再走吧。”几乎是他话音落下,年政已经将准备好的点心摆在了马车里面。
林d曜顺势揭开遮挡在马车四周的四颗夜明珠,一瞬轻柔的光芒照亮了马车。满月抬头看了眼林d曜,虽然是在如此柔和的光芒下,可他脸色还是透着令人担忧的苍白。
“如果调查的没错的话,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如果不是,我就命人将年政拖出去重责五十大板。”
某位爷说的轻松,马车外某人听的却是心惊胆战。
这万一令狐女官最近要是改变了口味呢?他岂不是要——
“殿下多虑了,满月不挑食。殿。”满月的话让年政是放心了。
马车内,轻柔光芒下,只闻细细咀嚼声,不闻其他声音。二人真正做到了食不。
用过茶点,满月见林d曜额头有汗珠渗出,不觉有些疑惑。
“殿下,你不舒服吗?”
“无妨。已经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谢殿下。”侯府的马车已经回去了,她一个人回去确实不方便,也就没有拒绝。
“殿下伤势恢复如何?”满月看似随意的问着。
马车外,驾车的年政手一顿,险些勒停了马车。
车内,林d曜却是一副释然随意的表,
“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还要调养几个月。”
“殿下身体不适,还特意出来告知满月尔若公主的事,其实以后殿下可以让荣乐女官通知一声就成。”
满月是看到他一头冷汗,像是坐久了很不舒服的样子,所以才如此说。
可听在林d曜耳中,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令狐满月,我对你的心意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京都出了这么多事,似乎不适合谈论你我之间的事。你很聪明,我不需要说太多,我会一直等你。”
林d曜说完这些话,缓缓阖上眸子,马车内,一片寂静。
满月视线移开,心却有些杂乱。
马车稳稳地停在侯府门外,看着她单薄纤细的背影走进侯府,林d曜再也支撑不住,身子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殿下,属下立刻驾车赶回,殿下您再坚持一下。”年政不敢耽误,驾车飞奔。
殿下的身体根本不适合久坐这么长时间,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不能超过一刻钟,可为了多陪一会令狐女官,殿下一直都在强忍痛苦。
颈椎的压力都压迫在他受伤的那段骨头上,疼痛可想而知。而殿下为了尽快恢复,轻易不用麻沸散,每一次疼痛作都是咬牙忍住。
马车回到璇玑宫时,当年政将林d曜从车内扶下来,方才惊觉,林d曜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渗透了。
年政心中感叹,殿下做这一切,令狐女官却浑然不知!
——
与此同时,太子府
书房内,酸枝木的书桌上堆满了折子,林简视线却飘忽的不知落在何方。
那里似乎是满月以前经常坐着的地方,她俯身练字整理奏折,这屋子里每一处都充斥着她的身影和气息。
他舍不得她离开!却是至今都没有找到一个能面对她的办法!
她是那么心思清明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她知道,令狐秋雨和吴姨娘的事是他故意在暗中下绊子的话,以她的性子,不会再对自己有丝毫信任。
原本就是飘渺无影的关系,却因为他在背后做的那件事,彻底断送了一切。
“殿下。”
这时,宋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林简调整了一下绪,沉声道。
书房的门打开,宋楠推门进来就看到林简冰冷暗沉的脸色,心中不由唏嘘不已。
曾经那个随性洒脱笑容满面的太子殿下去了哪里呢?
“殿下,今儿是五殿下送令狐女官回的侯府。五殿下现在已经回到璇玑宫,属下偷听到御医跟安妃的对话,五殿下伤严重,将来可能都离不开轮椅。”
宋楠将探听到的消息如实禀报。
林简听到却没有一丝轻松表。
“知道了,你退下。”
“殿下,其实您还是将实跟令狐女官主动说清楚,说不定她——”
“退下!”
不等宋楠说完,林简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宋楠只得快速退出书房。
书房外,宋楠对苏康无声的摇摇头。
苏康无奈的叹口气,二人一时无话。
书房内,林简望着满月整理的奏折和书籍,一瞬,说不出的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他的确是抢在她前面找到了那两具尸体。
可就在她去别院见林d曜的时候,他的人才找到令狐秋雨和吴姨娘的下落,他原本的确是想在她面前邀功,为的就是在她心目中占据更为重要和有用的位置。
可她却是见了林d曜!
那天,他们都对他避而不见!再加上他在林d曜的别院内找到了那两具尸体,他已经明白了整个过程!
仅仅只是差了一步!
不!是半步!
半步而已!他就能扭转整个局势!
却是被林d曜抢先了一步!
如果解释的话,就等于默认了他在满月身边动手脚,安排眼线,可什么都不说,彼此也已经是心知肚明了!林d曜别院那么隐蔽的地方,如果不是比苏康还要厉害的高手又如何能找到?
仅仅是他的人在找到令狐秋雨和吴姨娘的时候晚了半步,结局就完全不同!
难道他就真的留不住她吗?
不管是心,还是人?
——
令狐侯府,蒹葭阁
满月一回来就见令狐秋雨等在院中,见她回来了,恭敬的唤了一声,
“大姐。”
如今的令狐秋雨在经历过一系列的事之后,明显是比以前成熟稳重了很多。
其实她原本就是仗义执却又毛躁暴烈的脾气,只有经过几重生死考验,方才能醒悟在高门大院生存的法则。
“进屋坐吧。”满月轻声招呼她,率先走进屋内。
满月抬手示意凝静和惜梦都退下,屋内置剩下她和令狐秋雨两个人。
“吴姨娘最近身体如何?”满月率先问。
令狐秋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绪,旋即轻声道,
“还是老样子,当日母亲为了我挡了毒针,两只毒针,一只在胸口,一只在肩头,能活下来也是奇迹。”
当日的事,只有令狐秋雨最清楚。但她却不避讳告诉满月实。
在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满月。
当日,那两个家丁以为她和母亲必死无疑,加上叛军已经冲进了侯府,家丁也没多做检查,她等那二人走远之后,背起母亲就躲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她记得老夫人临死之前,院子里藏了很多名贵药材,光是千年人参就有好几棵。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将老夫人临死前用来续命的药材给吴姨娘服下,虽说最后是保住了吴姨娘的性命,可吴姨娘却成了现在这般吃啥疯癫的模样。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你就好生的照顾吴姨娘吧,害你们的两个家丁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况且就算他们活着,也未必敢开口说话。”
满月语气淡淡的,却是听的令狐秋雨怒火攻心,不过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能压制自己的脾气不轻易作。
“大姐,我明白。我会小心应对的。”
“你明白最好,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会忙宫里的事,害你和吴姨娘的人,必定会趁着我不在爹爹又忙的这段日子出手,你要小心,做好完全的准备,即便不能反击,也要保证不被对方抓住把柄。”
满月沉声提醒她。
“知道了,大姐。”
“还有事吗?”见令狐秋雨还坐在那里,满月奇怪的看着她。
“大姐,我听说过几天回来的尔若公主要指给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令狐秋雨好奇的问着她。
“目前来看,这的确是皇上和太后的打算。你问这个作何?”
“大姐,我只是有些混淆,这又是大漠戈壁,又是西域的,怎么最近回来的都是很多年不曾回到京都的人呢?前阵子不是还有个李景田吗?他们怎么就跟约好了似的,该不会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或是为了一个人吧!”
令狐秋雨完全是说者无心,满月听了心下却是猛的咯噔一下。
她不敢自认自己有多么大的魅力和本事,能让千里之外的人都收到消息有所行动,但秋雨的话的确是提醒了她,似乎在看待这件事上,她的角度应该转换一下。
皇上与西域王关系密切,而庞锐与皇上的关系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既然都是皇上看重的人,如果皇上从中牵线的话,那促成的岂不是庞锐和西域王的合作?
庞锐和西域王?
庞锐和尔若?
满月将这几个名字串联在一起,倏忽想到了什么。
“大姐,我说错什么了吗?”令狐秋雨见满月突然挑眉,不觉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惹到了大姐。
“不!你没说错,你帮了我!”满月起身笑着看向她。
令狐秋雨却是一头雾水,小声咕哝着,
“我这么笨,不给你惹麻烦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