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视线快速的在大殿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敢在太后的佛经上动手脚,即便是冤枉她,也得有一定的胆量。
最近一段时间,皇后是安生了不少,之前不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曾警告过皇后,在太子大婚之前,皇后不会轻易下手,就算要对付她,也不太敢牵扯上太后的事。
至于尔若,林d曜也警告过她,尔若若是现在对她下手,林d曜就有办法让她婚事告吹。
可现在最想她出事的就是皇后和尔若,如果都不是她们的话,难道还是——
“太后,奴才去的时候佛经就这样了,奴才也——”
小太监捧着佛经,紧张的看着太后。
皇后和尔若相视一眼,刚刚想要抬头去看佛经出了什么问题,就听到太后冷声下令,
“没用的奴才!令狐女官都整理好的佛经你竟然给哀家弄乱了!来人!拖出去斩了!”
太后冷冷下令。
那小太监惊呆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扭头看向满月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复杂的恨意。
他一定是怪罪满月连累他丧命。
“拖出去!”
太后根本不给所有人解释的机会。
“太后冤枉啊!冤枉啊!奴才去的时候佛经就如此摆放着,奴才什么都没动啊!令狐女官你说句话!你不能让奴才做你的替罪羊啊!”
小太监一路哀嚎着被拖了下去。
皇后想要开口说句什么,却被太后一眼狠狠地瞪了回去。
“太后,您息怒,事已经生了,怪罪任何人都于事无补,最重要是不要气病了您的身体。”
尔若轻声劝着太后,眼底却是闪过一抹阴沉的神采。
“行了,哀家有数了。你们都退下,回去慢慢看礼单,有什么问题先找荣乐。”
太后挥挥手,神令人捉摸不定。
“太后,尔若留下来陪您?”尔若甜甜一笑,以为太后一定不会拒绝。
“不用了,你跟太子去坤宁宫坐坐吧,令狐满月,你留下!”
太后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冰冷的戾气,满月点点头,眸子垂下,思绪却比之前还要清晰明白。
从太后将那小太监处死,并且不给他任何机会开口辩驳,她就明白,今儿这一出都是太后一手操作的戏码。
“皇奶奶,孙儿先告辞了。”
“我在外面等你。”
林d曜分别与太后和满月打过招呼之后,转动轮椅离开大殿。
尔若也讪讪然起身,随着太子和皇后一同退出了大殿。
大殿内,只剩下满月和太后,就连荣乐也被太后支走。
“令狐满月!还不跪下!”
太后厉声开口,看向满月的眼神严厉而冰冷。
“回太后,满月跪下可以,但佛经的事,满月问心无愧。”
语毕,满月缓缓跪下,身躯笔直,神傲然。
“哼!你倒是任何时候都不慌不忙,上次是下毒的事,这次也是!令狐满月!哀家果真没有选错人!”
太后话锋一转,看向满月的眼神却没有缓和多少。
“请太后明示。”
满月抬头看向太后,见太后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有些事,哀家并不是不放心交给简儿和东曜他们,但后宫耳目众多,他们还有朝堂上的事需要解决,哀家既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又必须是懂得分寸聪明有度!”
“所以太后选择了我?”满月眸子眯起,眼神清冷。
后虽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可满月也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太后会同意她和林d曜成亲!这其中,林d曜做了很多努力是一方面,太后也是有所求她才会同意。
“太后,如果满月理解的没错的话,太后今儿故意提前在佛经上动手脚,而且还是当着皇后等人的面,杀了那个小太监只是因为太后不再信任他,太后知道他有背叛太后,即便抓起来,也审问不出什么,因为那小太监已经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只有杀了,才能暂时解决危机。
如此一来,表面看,皇后等人都会以为是太后故意放满月一马,实则满月已经有了所谓的把柄握在太后手中。太后遇到棘手的问题难以解决,所以想到了满月!可太后又担心控制不了满月,于是就想到先握住满月把柄,即便到了最后满月背叛了太后,太后也能给满月定罪!佛经是太后自己动了手脚!”
满月话音落下,太后抬手重重的拍在湘妃椅的扶手上,语出寒冽。
“令狐满月!聪明过头是要丢性命的!”
“至少太后现在需要满月!反正已经有了所谓的证据在太后手中,太后想何时处置满月都可以,只要太后让尔若公主在皇上面前多说几句话,以皇上对尔若公主的信任和宠爱,必定是相信尔若公主的话,不会相信满月!呵——太后这一招,几乎是所有能利用的人都利用上了!如果满月说,太后尽管处置满月,满月不怕死呢?太后您该如何收场?”
大殿内,冷冷的回响着满月清冷傲然的声音。
太后脸色则是铁青一片。
“令狐满月!你当真不怕死!”
太后指着满月,咬牙开口。
“如今看来,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满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说不定满月帮太后办成事之后也是死路一条!”
满月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太后。
当一个人以为自己设计的一切万无一失的时候,偏偏对手不给她任何回应和机会,就会出现口不择的况。
“哀家只是要一个保障!不到万不得已,哀家不会杀你!哀家既然答应了东曜,就会认可你!毕竟东曜的身体已经——”
太后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旋即有些懊悔的看向满月。
她竟是不知不觉着了令狐满月的道儿!这丫头竟然声东击西!为的是要打听东曜在这次的指婚当中用了什么法子?
好一个令狐满月!连她都给糊弄了!
满月此刻,却是心下一紧的感觉。
太后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她也能听出来是跟他身体有关!
他的箭伤在后腰,这么长时间都坐在轮椅上,难道他的箭伤没有康复的可能了吗?
“令狐满月!哀家的确的确——没有选错人!哀家现在倒是庆幸你是一个女子,否则以你的惊世绝才,只怕这天朝的江山都要危险了!”
太后的语气竟带着一丝无奈。
满月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太后。只怕身为男儿身的满月活不到现在!正因为是女儿家,才能被太后选中。”
“令狐满月!哀家开始有点理解,为何东曜如此欣赏你在意你了!”太后紧盯着满月眸子,沉声道。
“回太后,今日之欣赏,明日就可能被他人取代,人心最难永恒,太后应该比满月明白。”
满月几句话,仿佛点在了太后心尖上。
令太后有种瞬间恍惚的感觉。
“令狐满月,哀家一把年纪了,早已经过了要追求什么永恒的时候了,哀家现在关心的就只是天朝的江山,还有我那几个孙儿。若你能一心一意对待东曜,哀家是放心将他交给你的。可眼下,哀家却需要你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就连简儿和东曜都不知道的事!”
太后语气倏忽低沉了下来,神也全是萧瑟沉重。
这一刻,太后即便是高高在上,却是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所处的位子是否牢靠,身边的人是否可信!
高处不胜寒,寒的是人心。
——
满月走出慈宁宫,忽然觉得大殿外面的阳光甚是刺眼。
林d曜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等在树荫下面。
满月毫不犹豫的朝他走过去,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审视和疑惑。
“殿下,你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她在他面前已经习惯了开门见山你,抛去那些拐弯抹角,单刀直入。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他神平静。
“以后呢?”
“也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我知道了。”满月没有问他多余的问题,没有质疑和责备,他的坦诚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殿下,恕我直可以吗?”满月的声音在此刻,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多了一丝轻柔。
林d曜点点头,面无表的看着她。
这一刻,又有谁能明白他心底的想法和为难。
“殿下既然以后都离不开轮椅,那满月与殿下成亲之后,殿下也不能尽夫妻义务!也就没有鱼水之欢!殿下知道满月不想成亲,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可我迟早都会经历成亲,所以殿下提前行动,用你的身体当借口,令皇上和太后点头同意。我可以理解——这是殿下你对我的另一种成全吗?”
满月的声音越温柔,她突然现,这一刻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了解林d曜!
这一刻,她说不出难听责备的话,也不会冷嘲讽他,有的只是平缓温和的叙述。
就像是这件事,在此之前,他们曾经商量和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让你陪我走三年。你很聪明,你该知道,这三年时间,对于你至关重要,你不可能等到三年后才成亲,即便你是天朝女官,你是例外,你一定会成亲!可如果是跟别人成亲,你能掌控的只会越来越少!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不会影响你,也没有夫妻之实,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却在最大的范围之中给你自由,让你可以尽掌控你想改变的和拥有的。
虽然我不想让成亲变成你我之间的协议,可我愿意在这一刻妥协,因为我知道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皇奶奶虽然不说明今天为何要那么做,但我能猜出,她是有事单独吩咐你,我不会过问你的事,也不会阻碍你,三年后,我会主动放你走,哪怕到时候你想离开,我都不会同意!说好的三年就是三年,不会改变!”
林d曜仿佛是在给满月讲述一个她从未听过的故事,娓娓道来,却是将他自己放置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地位上。
至少在满月的事上,他个人的得失和地位,早已不重要。
“如果今天不是太后找到我,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满月静静看向他,这一刻,彼此的眼神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交织。
难得她眼底会有温柔动容的时候。
“成亲那天。”
他毫不犹豫的开口。
“你不觉得有点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可以做很多事。”
“那我那天就是爬也会爬到令狐侯府。”
一听林d曜如此说,满月眼角狠狠地抽了抽。
不知怎的,她竟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干净冷酷高高在上的他爬到侯府门口的样子,想到这一幕,她心底就说不出的别扭感觉。
“你不信?”林d曜仰头看着她,突然笑了笑。
他的笑容令四周暖阳都黯然失色,她很少会主动仔细的观察他,所以她也就很少在意他是不是瘦了憔悴了,还是哪天气色不好身体不适,她很少在意过。
很少到几乎不曾在意过——
“我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的。”满月皱了下眉头,这一刻,她眼底闪过的是对他的心疼。
“你说什么?”某殿下似乎是没听清,亦或者听清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殿下,我送你回璇玑宫吧。”
说着,满月绕到他身后,推着他轮椅往前走。
低头的一瞬间,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掌心磨起了厚厚的茧子,都是他这段时间坚持自己推轮椅磨出的茧子,再加上曾经习武练剑留下的茧子,他的掌心是她未曾见过的沧桑感觉。
林d曜抬头的时候,见满月盯着自己掌心看,不觉握起了拳头,沉声道,
“双腿不知何时会有知觉,所以我有意锻炼自己的双手,如果以后真的无法站立,至少我要这双手能敌过别人双手双脚。”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其中要付出的艰辛岂是三两语能说明白的?
“其实锻炼臂力和双手有很多法子,一会我慢慢跟殿下说。”满月的语气让林d曜有些压抑,甚至是有种做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