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满月,你这是在威胁本侯!”庞锐眨眨眼,话虽如此说,却非生气。
“你自己说说,你这一个月都做了什么?追帐的时候你比谁都着急!拿着吧,这个月的账册。”
庞锐说着,从身后的郑管家手里拿过账册,亲自递到满月手上。
满月翻着账册,无所谓道,
“侯爷不也利用林冬合屯兵的那些院子狠赚了一比,现在京都拥有旺铺最多的可是侯爷你。有那十几个院子在手,侯爷可是一劳永逸。”
话音落下,满月已经合上了账册。
唇角不由浮起一丝得意浅笑。
“侯爷没什么事可以回去了。下个月若还赚了银子的话,劳烦郑管家送来账册即可,不必侯爷亲自过来。”
满月将账册嗖的一下扔给庞锐。
庞锐接都没接,身子一闪,账册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身后的郑管家脸上。
砰的一声,砸的郑管家那张老脸上的皱纹都跟着抖了好几下。
满月看着都疼!
“嘶!令狐,女官!老夫,这一把,年纪了,经不,起几次,摔打。老夫,不比,你们正当,盛年,老夫——”
郑管家说话依旧慢吞吞的,一句话恨不得断开七八次,若是稍一走神,就连贯不起来他刚才说的话,忘记他说了什么。
“好了好了。郑管家,您年纪这么大还是省省口水,您有一个如此坑人的主子,能怪谁?再说了——意外这种事,还分年纪?”
满月眨眨眼,一副永远轮不到我错的表情看向主仆二人。
反正她早已将一切都看到无所谓了!
还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郑管家嘴角抽了抽,也有些不敢认此刻的令狐满月。
“那敢问令狐女官,如果下个月赔了是不是我就要亲自登门来拜访你了?”庞锐看向她的眼神却是轻松和无奈并存。
这样的令狐满月,是在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会如此?
他不相信是因为林冬合的死她才如此!若非林冬合,那便是林冬曜与她的和离!
满月冷笑了一声,淡淡道,
“赔了就更不用来见我了。你来干什么?来寻死的吗?这大好光景之下,你还能把生意做赔了,要你何用?阉了你都不为过!”
满月嗤了一声。
庞锐眼角眉梢明显抽搐了一下。
满月的一句狠话,不过是她此刻无所谓的心态罢了,可谁曾想,某些事,某些话,却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一语成籖。
天朝京都,众人命运的导向,在这一刻已然发生了变化。
未来的一刻,将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有些,尚能在她控制之内,有些,却是天意弄人。
——
庞锐离开后,满月心情还算不错,至少上个月的账目令她满意。只是,随着下个月四国使者进入京都,究竟等来的是一场繁荣盛举还是一轮血腥屠戮,前景难测。
在商言商,这对她来说都是一次考验。
所谓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不论如何,这一次她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回到院子,满月原本想找本书看几页就梦周公,却见隐秀面色凝重的进了房间。
“女官。”
“说。”满月淡淡逸出。
看隐秀那样子就知道她要说的事情跟林冬曜有关。
“女官,安妃娘娘——”
隐秀一直是表情凝重的将安妃生病的事情告诉了满月。
满月眉头一皱,陷入短暂的沉思。
安妃对她向来亲近,曾几何时,在关键的场合也是画龙点睛的帮她说过话,现在安妃病了,她不能不去看一眼。
“准备马车吧,去通知太子一声,稍后我要进宫。”
满月语气虽然清浅,但在她心中,后宫三千,真正能称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欣妃和安妃。如今却都病了,难道这是有人要一次铲除两个眼中钉?
偏偏现在魏枫昏迷不醒!
若真是宫里的人做的话,那宫中御医都会何种解毒的法子,或是问诊时的方式,应该都是心知肚明。既然有胆在宫里头下毒,必定是有把握宫里的御医都瞧不出什么门道,却是又做的好似是安妃和欣妃中邪了一样,一时半会查不出线索来。
这次的事情做的还不是要欣妃和安妃的性命,而是要毁了二人。
将来即便二人好生生的或者,可那一脸一身的伤疤,还如何面对皇上和后宫其他妃嫔?
这一招毒辣就在于令人生不如死,无颜面对今后的生活。
纵观整个后宫,对安妃和欣妃恨之入骨自然是皇后了!
可满月一直疑惑皇后一贯冲动粗糙的作风,这一次竟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地步!不是有人暗中帮忙吗?
满月正思忖中,一抹挺拔身影到了跟前儿,她蓦然抬头,林简已经到她面前,距离她不过一步的距离。
下意识的,满月后退了一大步。
脸上一闪而过的抗拒,继而便是林简这一个月来熟悉的桀骜和任性。
“殿下不会是进来查探我是否偷懒吧?昨儿不都说好了吗?我什么都不用做了——”
满月先声夺人,看似是无所谓的表情和语气,却是为了掩饰前一刻的抗拒和抵触。
林简装作没感觉到,薄唇勾起,悠然一笑,
“你说我何时催过你什么?也就更加不可能查探你是否偷懒了!你这就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简笑容温润轻柔,眼底是说不尽的宠爱呵护。
满月却是不屑的嗤了一声,反正就是不领他的情。
“反正这里是太子府,殿下说我是小人那我就是小人吧!大不了当一个真小人!”
“那我成什么了?伪君子?不是吧满月——我这给你安排的管账刚刚可去侯府找庞锐了,你倒好——翻脸比翻书还快。这管账的工钱还是我出的呢。”
话虽如此说,林简却一点也不介意满月的揶揄,甚至是骂人不带脏字。
她能安之若素的留在太子府,就好过一切失去她没有她的日子!
她即便是在太子府掀翻天又如何?
满月眨眨眼,低声咕哝了一句,
“太子殿下家大业大,一个管账的而已,也跟我这个小女人计较!呵呵——”她这一声呵呵,怎么听都带着点嘲讽的味道。
林简立刻捂着胸口,一副受了重伤的表情看向她,
“我倒是想你跟我计较——可不知有生之年能否等到啊——反正我这颗心早就掏出来给你了,你不闻不问,还时不时的狠狠的踩上几脚,我也都习惯了。就是别真的让我等一辈子。”
“唉。”
话音落下,他还一脸惆怅的重重叹口气。
满月则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当这是在天桥底下说书呢?
对她来说,最无用的便是一堆肉麻暧昧的情话。
记下的话,一旦将来反目,只会当做是自己的笑话,当做是付出的不值得。若是不记得了,那说来作何?不能吃不能用,又不能当银子花!
“太子殿下,我令狐满月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践踏殿下那颗滚烫炙热的真心一下!以后看到了我都会绕路走!不能绕路我想办法跳过去飞过去!我也不会踩上一脚!殿下满意了吗?满意的话可否准我出府进宫?”
满月依旧是一副桀骜混世的架势。
若说之前她是紧闭心门,在身前竖起一道高高的屏障,抵挡一切情感来临,那么至少——曾经还有一扇心门。
可现在,心门未开,她却渐行渐远。
“殿下!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见林简兀自发呆,满月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简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了她手腕,蓦然用力,像是要将她手腕折断的力道。
“林简!”满月几乎要踮起脚尖才能不被他巨大力量扯起来。
“我一直都在听你说话,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看到,你离我越来越远。满月,即便环境一直如此,你不可能永远都困在太子府——这里只是你暂时的栖息之地。当将来有一天,你任意妄为的想要再放纵一些的话,你会离开这里。我能抓住你的时刻,过一刻——少一刻。”
林简语气倏忽一冷,或许这是他心底阴暗的一面,不曾在满月面前暴露的一面。
但他终究还是会输给最初的悸动和忍让。
“满月,对不起。”
他倏忽松开手,语气平静,面容却带着一丝悔意。
若刚才那些话一直藏在心底,他跟满月还可以继续如此斗嘴下去,可一旦说破了,也等于是在提醒她——
她如此聪明的性子,一点就透。
满月揉揉手腕,眼底一闪而过的逃避之后,却是一副看傻瓜的眼神看向林简。
“殿下,最近皇上给殿下安排的事情太多了是不是?殿下这是分不清谁才是你的太子妃了吗?你说你刚才的举动,要是对着你家太子妃上演的话,那算是你们夫妻之间的情趣,可对着我——啧啧!殿下,你找死呢?”
满月寒瞳眯了眯,看向林简的眼神完全是在传递给他一句话:你死到临头了——
某太子嘴角抽了抽,无端端觉得太阳穴胀痛。
原来真正令他束手无策的是软硬都不吃还倒打一耙脸皮磨练到了让人望而生畏地步的令狐满月。
可他偏偏却是越无策,越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