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抓到一只手,能感觉到他的温度,我很惊诧,大部分的慌乱,集体转而成为诧异。耳边有个惊呼,“晴柔,晴柔你醒了。”
我觉得,这叫声甚为震耳。于是去抚耳朵,但那只手却被人抓住,又给好好的放回原处。
竹林已全都不见,我眼前只有黑暗,情况颇有些晦涩难懂。
我睁开眼睛,真心实意地想要辨别,眼下是个什么情形。我正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而舒服的被子。我的手裹得像个粽子,觉得眼睛痒痒时,抬起手,却根本不能去随心所欲地抓痒。刚刚一直做的长梦让我疲惫不堪,不过眼下的场景更加让我激动。
我一激动,就向右瞥,床边站着一个张大了嘴,流眼泪的家伙,但我着实认识,是陈腊月。只是他的样子,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哀,哭得呜咽有声。我觉得么,他这么哭起来还挺好听的,像是在唱歌。
而另一边,立着的何公子,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他看了我一眼,我刚想将他看得仔细些,却已不及。他如同一片落叶,转瞬晕倒在地。
不知道为什么,我活了,他们都要死了。陈腊月给我的谜底说,是何公子失血过多。而他失血的原因么,却是真正的因我而起。相传,民间一直有过血秘术,可以为失血过多的人过血。秘术远离世尘太久,早已被世人视为神话传奇一般,束之高阁,落了一身的灰尘。
只是那一天,我割腕失血虽不多,但本身身体情况却差,终而衍化成了个奄奄一息,估计要不了多少时候。就要气绝而终。如果想跩上一句文词么,反正我也是要死了,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夸夸自己,要叫做香消玉殒么,听起来真的是很美。真的。
此时,这个光景之下,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于起死回生。到了如此药石无灵的地步,人们的很多想法,就会合而为一。走歪门斜道,灵异传奇之路。
何公子饱读诗书,颇有几本灵异传奇。大抵因是熟读,倒也不必费力再去查找。当时割腕破肉,渡给我一碗饱含生气的鲜血,还坚持了三天,等我醒来。方才晕去。
我知道,正是秘术的神奇效力,才使本以毫无生息的我还阳转生。此时回来人世,算是违背心意,我本当不快。但想着,何公子也是一番好意。况且,就是想与他计较,也得等他醒过来。就只得作罢。这大概就是复仇方案已经拟好,却得知仇人已上吊自杀时的无可奈何。
做为躲避陈腊月的唯一办法,只能神速补眠。迷迷糊糊时,觉得被人抱了起来,因几日来做梦已成习惯。便只是将眼下的情况,很一般的。归结到梦寐神识当中去,当不得真。自引着梦识,改想自己眠花宿柳,何等风情婉致,倒是一觉睡得顺利,睡出黑夜。
没想到,只是一梦之间,环境颠覆成两厢境地,我已经给陈腊月抱回了漆黑山洞。他规规矩矩地同我说,“你到底怀了我的娃娃。怎么能住在何公子家呢,当然是要回来的。”
洞口光线偏弱,我抬头看去,他表情有一部分失佚在逆光之中,只有一部分,零乱得难以组合的表情,给我看清。我伸出自己裹得像粽子的手,我这一场自杀,闹的是乌龙事件么,一切又都绕回了原点,我伤心得不得了。几乎只是眨眼间,就泪流满面。
小乞丐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陈腊月轻轻接过,然后,用轻轻的声音唤我,“晴柔,该吃药了。这药,其实一点也不苦。”
我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并不理他。
他没有生气。伸出手慢慢擦干我的泪水。他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我没有多想,一个要饭的乞丐,怎么会结有这么重的茧子。
他一手拿着那碗药,用另一只手将我揽入怀中。我生不出力气反抗,唯只等那只碗送到我面前时,将头拧向另一侧。
他说,“干什么呢?你这样,对娃娃不好!来,乖,快把药喝了。”他右手侧揽过一点,又将我的嘴,对正药碗。我慢慢抬起右手,轻轻一挥,那碗药就准确无误地撒了他一身。
这时,光线清楚,我能够看清自他脸上盛起怒意,是一个与十七岁男孩子不相符的怒意,他很生气。我在想,他是一瞬失真了,还是,这才是真正的他。只是,那怒意却并不持久,它才一现世,就已经开始向外发散,最后散得不剩下一丝。表情重新温暖得,像是五月春夏相交时暖风清和,你想,这么快一个转变,人还来不及暖,已经看见了暖,这个感觉,真的是很让人奇怪。我觉得,他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略略掸了掸那些流得欢快的药汁,换过一个姿势,继续揽着我,“你是气我,又何苦作贱自己的身体!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他做出一副甘愿受打的样子,向我近了近。
我闭紧眼睛,全身已因为可以想到,却不能承受的悲伤而轻轻颤抖。他慢慢将我放回去。我好困啊,一挨到枕头就想睡。他却又将我扶了起来,在我身后垫了几个枕头,让我坐好,就自顾自在地上跳起舞来,又蹦又跳还做鬼脸。我撇过头并不看他,都要睡着了,他又跑来我身边,给我讲故事。
我觉得好烦啊,都要被他烦死了,自己慢慢爬起来,端起被小乞丐不停热来热去的药,手一直抖,一直抖。他伸过手来帮我扶碗,我一仰脖就都喝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也不觉得苦,倒是觉得滋润了干巴巴的嗓子。他在一旁紧着说,“慢点、慢点。烫。”
喝的确实有点急,就果真被他说中,咳了起来。可是,我没有力气咳了几下,也就止了,就是不停的喘气。
这时,我就瞧见何公子径直走了进来,陈腊月还来不及出声,何公子就走到了我面前,他的脸色好多了,恢复得真快。他叫了一声:“晴柔姑娘冒犯了!”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无力的看着他。他已经给我裹好被子,打横抱了起来。
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