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利刃在于成的颈上那么一架,不怕他不说出真实的底细来。况且他本来就是在一个死角,想飞起来踢我一脚也不太可能,在对他下这种毒手的时候我也是分析过的。我觉得算得上是百密无疏吧。反下不管了,就算是非分之想也总要想想吧。
一切都很成功,于成在我咳嗽了一声后才懒洋洋地睁眼。我对他的反应态度很满意,他很聪明地没有抗争,否则我就会拿不准主意是不是真的要向我说的那样,给他一刀。
不过,看于成的意思,却不想真的交待出什么。他只是一派悠闲,即使被我手下的一个用力划出一淡浅浅的红痕来。那种闲适也不曾改变。
我咬牙想要逼他说出他对宇文承祉说了什么话。
他却只是向我笑。我一颗心急似油煎火烹,他却淡如流水。近在火光之前,瞧着一头油光水滑的毛发,必定是日常饮食极好,吃的都是生猛海鲜。
忽尔他的目光开始向下,一动不动,我很好奇,也去追看,看到是我那条破开的裤子露出了一半的小腿。从他那个角度,应该能看到更多的一些的小腿。我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喝斥着他,“不许向下看。”
他也果真听话,仰起头来,看着我,又笑了一下。一双眸目精光赤亮的,瞧得我好生心虚。觉得他仅凭着这一双目光就是一个人间凶器。如果不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想我是要逃了。
外面响起了一连串古怪的声音,他仰头向我似乎是在征询我意见看他是否可以去看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外面的声音连续不断似乎是人的声音又有可能是野兽的声音。这山上一直多熊。于成有很多的熊皮。我还没有还得及做出选择他已经站在我身前。手上一划拉就将我拉到背后。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尖刃,“算我和你借一条命,先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就再回到你的刀下。”
我……我再怎么笨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话,有谁愿意在刀口下,他在我拿着刀的时候他尚且不怕我,又遑论……我又抹了一头的汗。他还无有半成诚意地安慰我,“你放心我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呼”似乎是起好大的一阵风,他弄灭了火堆。
我才不认为这是个明智之举,如果是狼,它们是怕火的。难道是人。我支起耳朵来。实在听不出这像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什么声音。而且四下里又黑得不见人的五指,原来我们已经在洞中这么长时间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偏偏这个洞又照不进月光来。忽然周遭起了一点风,那种风又粘又滞擦过人面颊时还会有一点点羁留,那种感觉。我不禁失声叫了起来,“于成你在哪里?我……”嘴巴马上被一只手捂住,且捂得严严的。他的声音附过耳边时轻却清楚。“不要说话,外面的是我的仇人,如果抓住我们,会……”他顿了一下,“五马分尸!”刚刚让他说时,他一言不发,这会不能说话,他却说了这么的长篇大套的,我简直要吐血了我。
他慢慢挪开手,我屏住气息。手不由自主拽上他的衣襟。正觉得气闷时,又听到他声音。“喘气还是需要的。”他刚刚将我威胁得很好,我一直大气都不敢出,差点没将自己憋死。
被自己的仇家杀死,其实是所有的强盗众望所归的事情。此时此刻遇到他们的仇家真是命途多舛。周围空气一派肃杀,我都有点迈不开步了。因为那种古怪的声音,却不想听就越是向耳朵的极深处钻进去。况且。我那膝盖处,似乎比之前更疼了,突然觉得他在我前面矮下了身。我还在琢磨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他受伤了。他已经轻声说与我,“我背着你,我们得离开这个山洞。”
这一次我很是认可他的说法,在这样危险的处境之下,我们唯一正常的选择可不就是一个逃字,但愿我们能逃得出去。我伏上他的后背又在上面将自己蜷得舒服。他轻飘飘地站起来似乎并不觉得我是个累赘,动作依然轻快。他印在我眼里的那一点点影子如同一只鬼魅,我们仿佛是飘出了洞口,无声无息。前后打量,来路和去处都极不真实。不过,我到底对于成有信心,他从良之后在这山中打猎多年,应该比他的那些仇家更识得路的,这个我很放心于他。忽然觉得这个有点乏累了,竟然在他那有些颠簸的后背上迷糊了过去。
我方才还觉得这一个迷糊不可思议,我睡觉一直都是极浅的,这种情况下本不应睡着的,可是等我醒了,眼前这一幕就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真是要思议起来,又必要先打上一串的哆嗦才行。眼前围了一圈的人,我赶紧揉目重复打点一番,复又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才知道眼下不是在那不实的梦中,那么,眼前这些陌生人也就真的是人,不是那在梦中幻化而来不实影像。
我在这一圈人中左盼右顾,想要找到于成,却只是徒然,他早不知道上哪去了。我那些心思一点点儿的回转,舌尖上含着一个于成的名字灵机动处不喊唤出来,因为,我心下的念头方方的一转,就已经想到这些人最有可能是做什么的。
果然有一个人先于我开口,“这小妞醒了。喂,你是于成的什么人。”
另一个声音拦住了这一问,“三哥这还用问吗,于成那会儿一直背着她,那小子逃命时还愿意带着的人一定是他的婆娘。他最会装人了,找了一个这么小年纪又长得漂亮的小妞。”
我努力在他们的对话中搜寻信息,无一不得到印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们竟然遇到了于成的仇人,我立刻觉得心里面很是堵得慌,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先先的就自己一头撞死好了。
他们不再说话,又拿来了明烛向我靠近。我在烛影中低头闪躲,冷不防,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持住,再也动弹不得,对面的人一双湛亮得怵人的眼睛由上到下将我打量着,由衷地赞叹着,“刚刚我倒没有细瞧,这小妞果然生得模样可爱。难怪于成连老大的位置都不要了。”纵贯他左颊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极度的怕人。
我立刻纠正他,“我和你们说的那个人没有关系。”我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却已经低下头去,我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我那只被于成撕破的裤角,那只小腿暴露在空气中沐着周遭的寒气,一直不怎么舒服。尽管我早就有点习惯什么危险这种事,时不时就来临照拂一下我,但是这一次是于成的不明仇家,他们是一群不为什么而杀人的人,杀人的手法也必定是痛苦之极。我强迫自己不要想得太多。因为一恐惧时我的想象力就会变得过于浮想联翩。我努力绻紧了小腿,这样做让膝盖上的那个痛处,相当的吃力,我忍不住牵了一下嘴角。
这个刀疤脸,猛然抬头,撞上我惊恐打量他的目光,然后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将自己弄得惊恐万状,这个样子会很撩人。
我赶紧放松了脸上的表情,这个人忽然向身后一摆手,那些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嘎的一停,继而全退了出去,这也是一处山洞,只不过我的后面幽深通曲处不知藏着什么。我向那幽冥不知深浅的地方使劲望了一眼,再回过头来,他仍蹲在我前面,目光隐在额前凌乱的碎发之后,不清不楚。只是他一直直视着前方的我这个动作未曾改变。在他身后那些杂乱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一个人影都不剩。洞外也是冥冥的黑暗,偶尔只传来一点点的声音证明他们还等在外面。
他动了一下,我赶紧注目他,他肋下配着一把短刀,显然是这种半蹲的姿势让他肋下的刀将硌得不舒服了。他旁若无人开始将那把短刀解了下来。只是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我。
我的一颗心止不住跳得激烈。
他只是解下了肋下的刀,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们只是对望良久。我不住地舔着嘴唇上的干皮,因为,我好长时间都没有喝过水了,嘴巴里又干又苦。他似乎是明白我很渴,又解下了腰带另一边的水囊向前伸出手,将那个水囊递给我。我只瞧了一眼那个精致的皮水囊,就又盯着他。禽兽的好意,叫我如何敢领。只是瞧过了那水囊后,我又老是不自觉地想到里面清漾漾的清水,喝在嘴里是多么的香甜。这样我反倒更是口渴难耐。
他这样对我,只是让我觉得,他不怀好意。
我又舔了一下嘴唇,开始慢慢地向后蹭,也并不去接那水囊。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喝口水吧,里面没有下毒药。我要杀谁不是易如翻掌。犯不着给他买毒药那么麻烦。”
他说的是实话。我的手紧紧握住一团荒草,使劲地抓啊抓。他又将那水囊向上递了递,我一害怕,就接了过来,但是我的右手始终不肯动,我仍然紧握着那一把荒草,我想要找一个时机摔在他脸上,然后向那个深深的山洞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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