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大雪打落尘世,洗涤世间的尘垢,也尘封着阴暗。
初时零落飘散的雪花,连绵不绝的沉淀,心月湖的湖面也逐渐结出薄薄的冰层。
晨光微露,冰雪的世界,纯净充满着诱惑。
依依穿着初冬的羽绒衣,惊讶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晚风林的草木一夜间覆盖厚厚的一层冰晶,欢快的人流扎入微凉的冰雪中,愉悦的心情感染着这片校园。
依依依旧如往日那般快乐,趟着铺满冰雪的草地,笑容绽放一如长白山中圣洁的雪莲,穿越林间的身影仿佛不曾沾染世间的尘埃,惶恐,失落,惆怅,这些负面的情绪永远不会在她身上出现。
他很羡慕依依的这份快乐,欣赏她一如既往的心境。他笑了,被眼前这道雪景,亦被雪中的女孩感染。
“北辰哥,你不高兴么?”
雪地里的光很刺眼,他快乐地笑着,白净的牙齿衬托着这份喜悦。
依依很善解人心,也很善于捕捉负面的情绪,纯白的纸张更易体现灰尘的本质。
他看得出依依对自己很依赖,这片雪景很漂亮,像极了初生的婴儿,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惹得习惯了日常学习生活累积了许多压力的人们在雪中释放心情,依依却始终围绕在自己身边不过十米的范围,一直没走远,话诉着家常,话诉着寝室的生活。
他很想平平淡淡的享受校园的学习生活,每天上完课可以去图书馆坐坐。但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去做,也许没多久,他的身体会生出**的尸臭味,或者可以说是尸臭味愈加浓厚。
“依依…”他有自己的想法,却不知道怎么去对她开口。
依依解下胸前一枚造型别致的胸针,晨光挥洒下,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是一枚千雪针,在北方朝鲜族的古老传说中。长白山下有一个富庶的村落,那里的人们生活自由幸福。然而有一天长白山上下来一个力大无比的凶兽,村中的壮年们与凶兽进行了连年的搏斗,村中无数的青年落入凶手的口中沦为了美食,村民们苦苦寻觅制服凶兽的方法。终于有一天,江畔对岸有一穿着奇异服饰的女子乘着小舟渡江而来。
渡江而来的女子亲自追踪凶兽进入了雪山腹地,用山涧一种特殊的材料制成了一枚造型奇特的胸针,锋利的针刺破了凶兽的皮肤,重伤了这头凶兽,受伤的凶兽窜入雪山深处,再未曾出现。村民们依据那枚针的原型制成了胸针随身携带,称为千雪针。当族中的男子外出远行,朝鲜族中的姑娘们都会亲手制作这样一枚胸针,寓意圣洁雪山的保佑,往远行的人平安归来,千雪针随身而行,护佑她们心爱的男子。
依依温柔的将解下的胸针别在朱北辰的外套上,那是一枚雪花样式通体泛着银光的胸针,光照下熠熠生辉。
依依的表情有些落寞,女孩的第六感真的很强。这枚胸针自小一直陪伴着依依,无论搭配什么服饰,紧挂胸前的都是这枚雪花样式的胸针。依依自小因为早产,便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家里人希望这枚千雪针能保佑她一生的平安。
如今,千雪针挂在朱北辰的胸前。
他不会明白这枚胸针的寓意,只当做一件漂亮的装饰,却格外的珍惜,因为这是依依送给自己的。
“依依,我可能要离开一阵。”
他有点伤怀,唯有在依依面前,才会确信自己能放下疲惫的身心,真正无忧地去欣赏这片雪景。
朱北辰可能自己都不确信是否还能再回到这所校园,也许就像道士说的,疫病的病发周期很不稳定,目前的自己除了嗜睡以及不时的会出现的暴躁不安,自己很正常,欧阳颖也是,但她很冷。
也许下一刻,自己也会同道士一样,瘦弱得只有贴着骨头的皮层,随后器官衰竭。
他的时间,不多了。
依依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细微的颤动,道不清的惹人怜爱。小姑娘的表现真的很懂事,她没去刻意的追问自己的去向,没去要求自己留下,她懂得自己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有需要去完成的事。
纯洁无杂的眼神只是深情的凝望着,泪水浸润眼眶,未落下。
……
寝室里空落落的,他们也许在校园中某一处角落赏雪。
朱北辰独自收拾着行囊,忽然发觉自己的行李真的很少,除了身上穿着的一件羽绒衣,衣柜中的空间都未曾占用一半的空间。
还是那个破旧的小背包,三两件换洗的衣服,废旧报纸包裹着那本古卷拓本,以及道士留下的下半卷的《阴符经》。
入定跑得很匆忙,朱北辰实在想不出当时的情景会有那么可怕么,那是种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恐惧,深邃直入血液。
直到欧阳颖出现在楼梯转角,他才发现。
原来,她的冷,是一股阴森死寂般的冷。往后的许多天中,她都没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自己也无法确定,她是不是还活着。
紧捏着小纸条,我超市的电话机前拨通了韩清欣的电话。
“是我,我想南下,你能陪我一起去么。”
他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出行。很简单的原因,自己没有钱,而她可以帮自己。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也让他的心一直悬着。
“明天凌晨5点,火车站见。”许久后,声音传来。
嘟嘟的盲音响起。
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荒山中被韩清欣追踪而去的人不是入定。经历过的场景都显得不是那么的真实,那韩清欣是否是真实的,也许那夜追踪假入定的也有可能不是真的韩清欣。这些错位的假想实在令自己的头脑生疼。
他不确信这个女人可信,但他真的别无选择。
窗沿外的雪又开始挥洒,懒洋洋的日照温度让人昏昏欲睡。
恰逢时节的雪景携着世间美好的因子,而未知又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