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冷哼一声,他不敢开口,正如弘良所说,他是族中有身份地位的人,他的话音会暴露他的身份。他只寄希望与这一地的毒物,他想看看这位族中的大祭司如何去破解阴毒的唤蛊之术。
唤蛊之术仅可在一地之内使用一次,率先使出此术的人,召唤而来的毒物便受控于召唤的祭司,第二人无论身份地位巫蛊能力有多高,都无法反控这些生物。
纵然黑影知道自身与弘良差距整整一大境界,只要直面的不是巫师那般的存在,他都极度自信,对方破不开自己专研多年的唤蛊。以他的能力,现在能召唤的范围已达周边一公里的范围,这已经是非常出色的成功了。
弘良禁不住冷笑一声,族内的祭司不过十位之数,他确实不知道这十位祭司平日里都在钻研些什么,但能叫唤蛊之术发挥到这般境界,可见对方也是下足了功夫的。
他觉得可笑的是,这些祭司们功底始终停留在他们的层次,不见日月星辉,哪里知道苗地巫蛊如浩瀚星辰,哪里有穷尽。有巫蛊术法的存在,自然也就有破蛊的术法。只是族内十位祭司都是分别跟随在两位族巫身边的,这位到底是谁家的人?
弘良昂扬着脑袋,皱皱巴巴的嘴角低声啼念,似某种远古的音符,晦涩艰深。低频刺耳的声音却合乎空间中气流波动的频率,他的喉间微微颤动。
这绝对不是那美妙的七律九弦曲调,低沉的发音恍如炼狱的曲目,它只有一个音节组成,却是构成大祭司沟通天地音律的声调,院落中众人都感到憋闷的血气在胸口浮动,欲脱口喷洒而出。
青石地面上铺满表层的蛊虫毒物剧烈得骚动起来,弘良引发的气流波动让它们感到不安。严严实实黑压压的那一片蛊虫身下亮起一道道光芒,空气也渐渐开始变得烧灼炎热,冰冷的空间似被烈火加热。
三千站在弘良身后,他的表情看上去也是不好受,看来这声音引动的攻击是无差别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等同的效果。三千眸色坚毅,院前这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萤火之光,而自己的爷爷却犹如日月之芒,他对弘良的自信是盲目的。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地面上纵横林立的光芒竟然在结阵。横斜的纹路凝结成璀璨夺目的六芒星,阵成之时精光大作,院落中顿时升腾起大片的火光。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让朱北辰和韩清欣,以及一直闷不做声的七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这一幕绝对不是幻觉,那是真实的火光,它们组成了一堵堵高温火墙。
铺天盖地的火势烘烤灭杀着这满院的毒虫蛇蝎,焦灼的熏烤气息弥漫在周遭的空气中,飘入院落内每一个人的鼻间。朱北辰蹬得眼睛都直了,这是在玩魔术么,近景魔术?规模也太大了点吧。
这一幕同样震撼着蒙着黑布的人影,他万万没想到大祭司出手,竟是这般凌厉。他早该明白,弘良的巫蛊术法已经是无限接近族巫的存在,引动自然界的能量场,煅烧这一地的蛊物只是挥手间的事。他对与自己的这一手拿手招式太过自信了。
热浪习习迎面,灼热的温度渐迷糊院落内众人的眼眸,黑影要逃!韩清欣时刻关注着对方的动作,一击落空,那人便不再停留。他明白纵是有再多的手段,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始终隔着两人的距离,一切的手段都是苍白无力的。
无奈庞大的火势阻隔,韩清欣也只能紧紧咬合嘴唇,目瞪这对方离去的背影。
“罢了,别记挂着那人了,在场的每个人都去后院中有封盖的那口水井取水一勺,洗净面容吧。”弘良不打算再继续追究下去了,以他今时今日的巫蛊手段,他真想擒拿对方,那人是绝对逃不掉的,他只是不想再多生事端了。黑影身后的势力并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你们每一个人都已经中蛊了,赶紧去后院洗洗吧。”
先前黑影洒落满院的白色粉末是‘疳蛊’的一种变种,在每年的端午节当天,取取蜈蚣和小蛇,蚂蚁、蝉、蚯蚓、蚰蛊等十六种不同类的毒虫研磨成粉末状,置于房内或箱内所刻的五瘟神像前,供奉久之,便成为毒蛊。
人身沾之不出六个时辰周身的皮肤便会溃烂脱落,这一过程中是极其可怖的,溃烂的皮肤引发周身的瘙痒,逼迫中蛊的人不停地去抓挠皮肤,直至徒手抛开表皮直触内脏。最后溃烂现象会蔓延至五脏六腑,而往往待不及那一刻的发生,中蛊者就会生生刨开脏器致死。
交待完毕,弘良抽身回屋,不作半点解释。
朱北辰愣愣地看着一地的蛊虫死尸,尤有惋惜地叹道,“太可惜了,把里面的蛇类挑出来,可以做一锅鲜嫩的蛇羹了,如今好了,全烤焦了。”
“你能不能别恶心,这些东西你愿意吃你吃去!”韩清欣瞪了他一眼,赶忙往后院跑去,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泛起红疹,浑身搔痒起来。
三千不解地跟在弘良身后,“爷爷,我不明白。”见弘良不搭话,三千急了,“这人展露的控蛊手法明显就是祭司一级的人物无疑,恐怕必然是公羊家的人,为什么不乘机把他留下来?”
他的考虑是周到的,如果真是族内的祭司所为,那这人肯定出自公羊家,若然今日将此人绞杀,哪怕日后公羊和惬就算是有怒火,也找不到理由对付他们。
但弘良的显然考虑得更深一层,祭尤大典将至,后起之争中一举夺魁便是名动黑水河的大好机遇,他要确保不会因为任何一个细节出错,导致三千错失参与的资格。
今夜来袭的祭司目标却不是三千,他是冲着朱北辰来的。智慧超绝的公羊族巫可能早就已经算计好了,朱北辰自入黑水河以来一举一动都在公羊和惬的掌控之中,来人一方面是为了杜绝这一可能出现在祭尤大典之上的意外变数;二来,公羊和惬可能压根并未想着那人可以活着回去,这样他可以编造千百理由找弘良家的麻烦,再接着消除三千这一隐患。
公羊和惬的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弘良炽热的目光看着站在眼前的三千,爷爷的良苦用心和公羊和惬其实是一样的啊,你又可曾知道。弘良已经隐隐感觉到,种种迹象表明,祭尤节的关键还是在那个汉族孩子身上,也许三千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愿再多做解释,有时候天命其实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