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米之上的太阳墓地层顶上,终年风沙肆虐且干旱无比的罗布泊,又是另外一番景致。
七月的队伍已经进入雅丹地貌群,这一天落日黄昏,夕阳的美好渐渐驱散众人连日来的疲惫。
张晨和张曦已经适应大伙群居的日子,他们正在地面上堆砌着土堆灶台,拾来干枯的树枝杂物等可燃材料,在简易在灶台上架起一口小锅。
凝云也没有闲着,而是取来一桶装的矿泉水,往小锅里注入。
“姑娘,今晚改善伙食啊?”巴依大叔的表情时刻都是那般慈祥。
自从进入罗布泊以来他们吃的都是生硬干涩的压缩饼干,余下的时间大半部分都是在不停地赶路。又有几次在盐壳上无端迷了路,耗费了不少时间才走出来。
七月稍稍抬起深邃幽黑的美瞳,略带着一抹轻松的微笑看着巴依,“嗯呐,张亦珊说估计在按照我们行进的路线和进程,大概明天午间就能抵达太阳墓,大家伙也跟着跑了那么久,是该好好慰劳大家了。”
巴依犹犹豫豫似有话要吐露,又咽了了下口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一直都不赞成队伍深入太阳墓,纵然他是少数民族,可对于墓葬的观念和汉人是一致的,都不会愿意到那种古人埋骨的地方去。
七月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只好沉吟着也不去刻意询问。
张曦从后备箱里取来一瓶酒精倒在柴火堆上,抽搐着手抖动着打着火机,柴火瞬间燃起。
淡淡的炊烟袅袅,落日的余光懒洋洋地铺陈着这片土地,风沙似乎比起往日来也小了许多。
小锅内水汽开始沸腾,在荒漠里埋锅造饭显然不太现实,凝云取来十多罐罐头放在小锅内加热起来。
“我车上还有几袋挂面,我去取来。”张晨抖了抖外套上的灰尘,转身朝着自己的那辆越野车走去。
众人都窝在越野车周边,难得的晒着日光浴,林依依想着过去帮忙造饭,可看了张亦珊两眼,又退了回来。
七月环视了一圈,苦笑着举起那副望远镜朝着远方观察起来。每日的行程基本上是单调重复的,对于罗布泊由陌生到熟悉,对于七月来说既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是讨厌。
“驼队!那个方向有一支驼队。”惊呼声由巴依发出,他正巧转身的瞬间,天边一行缓缓行进的移动物体落入他的视网膜内。
起初并不确定是什么,戈壁上难能可贵的是移动的生命!
待看清楚在这片雅丹群上移动的物体时,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眶,大声惊呼起来。
慵懒地等待开饭的众人齐齐将目光转移至一处,七月也在这时候将望远镜对准巴依大叔手指着的方向。
果然是一支在雅丹上行进的驼队!
张亦珊不淡定地挪动几步,腿脚勾着小锅,将罐头掀落了一地,滚烫的热水打湿了裤管也未察觉。
的确,驼队的出现搅动着众人的心弦。
反应最为激烈的显然是巴依大叔,他支支吾吾地指着那一行人-天边驶来的陌生客人!
“烟魂,烟魂!”他情绪很不稳定,连连惊呼着“烟魂”二字,转身就往七月的越野车上跑。
打开车门直接坐在驾驶座上,七月还以为他会驾车逃离,担忧了一阵。
巴依只是浑身发抖地将半个身子埋在驾驶座底下,也不去扭动钥匙,却锁死了车窗和门。
“在罗布泊内不会有人用骆驼当运输工具,驼队的使用早就已经作古。”伍建国有点理解巴依的反应,老人家总是有那么点神神叨叨,跟当地人迷信的传统是密不可分的。
章华目光注视着远方,“骆驼只有在穿越大型沙漠地带才会使用,现在大部分都采用越野车,所以骆驼的作用越来越小,而租用一队的骆驼成本也绝对不便宜,少有人用这么愚笨的方法。”
七月不解的眼神渐而明晰透亮,原来还有这层道理在里头,“但巴依大叔说烟魂?”
“哪里来的什么烟魂,都是当地人迷信。不过话说这群人也太诡异了,也难怪那老头疑神疑鬼的。”伍建国笑笑,朝着越野车内的巴依看了眼。
在越野车队发现戈壁上行走的驼队的时候,驼队那方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体型庞大的车辆。
于是他们改变行进方向,背着落日的光辉骑着骆驼走来。
一道浑身漆黑的影子先于驼队迈着步子猛地蹿来,及至快接近车队时,站在最前端的章华才看清这是一只什么玩意。
“藏獒啊这是!”他腿脚一踉跄,朝后跌倒,摔了一跤。
再一看这条藏獒,长越1米5左右,肩高达0。8米。强劲发达的肌肉,全身上下覆盖直立的鬃毛。
一到章立跟前就猛地扑过去,凶相毕露,咬合力巨大的嘴部就要往他喉咙上凑过去。
众人就算有心帮忙也都是不敢过去,而就在这时候藏獒身后有一人高喊:“mica,stop!。”
它耳根子灵敏,听见是主人发火,立即耷拉着脑袋趴在章立身上,舌头怜惜地舔了舔章立的脸蛋。
章立惊魂未定,发憷地看着这条大狗,任由着它压在自己身上,低声喘息着愣是不敢动弹一下。
“这狗太他妈帅了,养这一条东西带出去真拉风,够狠的啊!”说话的是范成,他偷瞄了一眼浑身黑毛的藏獒,露出一抹贪婪的目光。
驼队接近,纵着骆驼赶来的是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高高耸立的鼻梁,深邃的眼眸,笔挺的深色西服,领口处还围着一枚精致的蝴蝶结!
他优雅地朝着名叫mica的大狗招了招手,那只藏獒屁颠屁颠地抖着圆润硕大的身子奔到那人身边。
章华这才算是送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体上沾染的狗毛,脸上隐隐带着怒意,“老外,你这狗也太不厚道了。我们又******没招你惹你,一见面就放狗咬我们啊!”
“他好像听不懂你的话,你跟老外交流可要讲英语。”范成站到章华面前,点头哈腰地说道:“哈喽,你看,把我们的人都给吓到了,多少赔偿点精神损失费吧。”
“啪!”
张亦珊不由分说立即给了范成一巴掌,斜视着瞟了他一眼,“你先分清局势,别老用屁股思考。”
后续的驼队接近,整整十多只的骆驼组建而成的队伍,每只骆驼身侧皆悬挂着一柄曲线形的弯道。骆驼上坐着的都是些体型高大的欧洲人种,连日颠簸带来的沧桑疲惫挂在这群人脸上,干瘪的水囊无力地垂挂在骆驼身上。
范成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刚想发作,待看清来人后顿时蔫了。
一只高大的骆驼从驼队中脱列而出,骆驼上坐着的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由五官分辨明显就是一名当地的向导。
他先是操着一口维吾尔语向几人问话,伍建国瞅了瞅己方的人,尴尬地摇头,耸了肩膀。
“你们会说普通话?”张晨放下锅具问道。
“语言障碍,把巴依喊过来吧。”张曦盯着携着藏獒的那名男子,绅士般的举止及俊朗的外貌深深吸引着她。
张亦珊近前一步,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会说汉语的吗?”
凝云贴近七月,拉了拉她的衣襟,“姑娘,你注意看这群人,不觉得他们很奇怪吗?”
驼队最末端是两支骆驼架着胳膊粗的绳子组成的一张网,网内套着一副厚重的棺木。乍一看棺木外表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似乎份量集中压得骆驼有些不堪重负。
“这藏獒跟凌烟那只老猫的气息很像,”凝云又将目光投向气势汹汹的藏獒,“姑娘,你瞧它的狗爪子,我敢肯定它一定是刨过墓穴挖过死人骨头的。”
七月在滇南养的暹罗猫凌烟就属于这类特别训练的物种,它们的共同点在于有着敏锐的感觉器官,能够及时捕捉到一切墓穴内的邪灵鬼怪。她起初还不大相信,凝云低声多番提点之后七月才发觉这只藏獒的确很特殊,爪子内竟然夹着一层黑土和棺材碎屑。
眼前俊朗绅士般的外国人是个盗墓贼?
外国人蹲下身子亲昵地揽着藏獒的脖子,抚摸了两下它厚厚的鬃毛,藏獒深邃凶咧的目光似乎在与他进行某种信息交流传递。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穿着一身雪白狐裘的七月身上,出尘的气质,端庄娴静的绝美容颜无比让他倾倒。
“svenhedin,美丽的女士,你可以称呼我sven就可以了。”出于礼貌,他还是摘下头上的桶形礼帽,微微躬着身子回应张亦珊的话。
“您的装束还真特别,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我们的荣幸。”张亦珊是个混血儿,自幼接受着西方式的教育,对于眼前这个外国人颇有好感。
“这老外叫什么,你就问问他今天狗咬人这事怎么算吧。”范成半捂着脸,瞧着张亦珊与老外打得火热,一脸的不大乐意。
能养得起藏獒的老外,自然就是有钱人,这是范成的想法。纵然被狗欺负的不是他自己,也想借着寻个理由敲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