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体上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块,石头却并不是冷冰冰的,带着淡淡的热感。
无光的环境中摸索了几分钟后身体撞到了阻碍物,手头上传来凉丝丝的感觉,可以确定是类似石棺的方形物体,摸着边角绕了一圈,确实是一口石棺。
很快地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又摸到了一口同样大小的石棺,正是女尸口中所诉的那四口装着她们尸骸的棺材。棺材表面上尽是深陷的石刻,歪歪斜斜的纹路表面着棺材面上刻着符文,至于符文内容是什么,朱北辰就无从知晓了。
可能是一些镇压棺木的符咒吧,朱北辰想着就准备起棺,手够到了棺材面下方的凹槽,向上使劲抬了抬,棺材盖子与棺身咬合极紧,让他使不上力气,棺材也纹丝未动。
古棺的开口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直接将棺材盖压在棺身上,利用自身的重量卡入棺身槽口内,最大程度的闭合开口,这种方式要开启的话需要工具破坏槽口,朱北辰尝试了下没有在底下找到相应的卡扣。
那就剩下另外一种可能,棺盖与棺身之间是通过横向滑动槽来闭合的,他选择了一个方向推动了两下,石块间摩擦的声音响起,棺盖缓慢挪动了起来。
果然是这样的设计,朱北辰毫不犹豫加大了力道推过去。棺盖一点点地滑动,露出了棺材内的空间,而里头黑不隆冬一片,什么情况也看不见。
他取下别在腰间的手电筒,先是吸了一口凉气稳定了下心情,这才战战兢兢按下电源开关,把手电筒光照对准棺材内部。一看之下,头皮乍麻起来。
入眼的是一副森森白骨,由于是从棺材一端照射,先看到的是整架骨骼的腿部,一小截腿骨部分。
从骨架脚掌部分骨骼判断,棺中尸体的脚掌轮廓娇小,基本可以确认是女性死者无疑。而脚掌上反射出一丝光亮,在手电筒光照下显得尤为刺眼。
朱北辰的目光聚集在亮点部位,脚掌上反射光源的是一枚金属钉,材质判断应该是银制品,它不偏不倚地钉在女尸脚掌正中央,将女尸脚掌牢牢固定在棺材内板上。
“这就是她说的魂钉了吧。”看似钉在骨架上的银钉,实际作用是封死尸体死后的魂魄。
调转手电方向,继续探向尸骸上半身,直至尸骸全貌在朱北辰面前展示了一遍,他的心随着目光所及一遍遍地颤抖。女尸的身高依循骨架判断在1。6左右,骨骼的发育从程度判断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一副娇小的骨架上被钉了整整十六枚魂钉。
她们在死后都还要遭受这样非人的对待,假设说这些银钉是在生前钉入她们身体内的,痛苦程度该有多强烈。
就在朱北辰一副吃惊的表情乍现的一刻,那道柔美的女声在耳畔说道:“你想的没错,她们当年就是这样死的,刚满十六岁的年纪,巫师把她们强行架到棺材中,用十六颗银钉钉死了她们。”
朱北辰猛然打了个哆嗦,我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知道吗?
女声说道:“是的,我都能知道。”
好吧,朱北辰听罢闭口不谈,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在心底胡思乱想什么,以免被窥探到。
说话的女尸之后一直幽藏在黑暗中,陷入了对于往事深刻的沉思当中,洞穴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朱北辰感到她依旧还在身侧,对方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极为怪异。
洞穴内,时间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至今不知道岁月辗转,她们浑浑噩噩沉沦在这里多少载。
她不会忘记巫师带给她们切齿的仇恨。作为楼兰古国的子民,她们的父母认为巫师选中她们用作“蛊种”是家族的荣耀。当然,这是自她懂事之后才了解到的情况。
巫师制作蛊物炼制尸咒所用的蛊虫等物在那个时期被称为“蛊种”,而她们就是“荣幸”地被选为蛊种。实际上,她们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作为“蛊种”接受特殊的培育,父母们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年幼时她们要在那种莫名未知的乳白色液体中浸泡成长,身边则是一个个和体型等大的陶瓷培养皿,她们就在培养皿中一步步长大。那间巫师养蛊的屋子里始终弥漫着一股子刺鼻难忍的味道,屋子里常年被黑暗所笼罩。渐渐地她所能见到的一丝光源就是身边伙伴微弱的目光,经年累月的药草配方浸泡使得她们的肤质发生了变化,变得白皙水嫩润泽,也让她们的目光清冷绝情。
她们痛恨生育自己的父母,唯一的感情寄托便是周围同样生活在培养器皿当中的同伴们。伴随着自己一同经历着惨痛的成长岁月。
每一年那个有着浑身苍老皱纹的老女人,古楼兰的护卫们称她为巫师,据说她并非是楼兰土生土长的人,而是一位来自汉朝的大人物,她每一次的出现身边总会跟着一只毛发光鲜的动物。
每一年这个女人都会来给她们换一缸水,渐渐地她们长大,培养用的器皿也在加大,器皿中的液体每一年都是不一样的。
液体内弥漫的刺鼻气味越来越重,奇怪的是她们的皮肤却越长越好。
巫师亲临这间屋子的时间极短,记忆中说过的一句话是:“可怜了这些孩子,本该属于她们的年华。这种术法太过阴损,已经大损了我的阳寿,恐怕术成之日,也是我寿终之时。”巫师的声音苍老,却极为动听,可以看得出来她也曾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这时候,跟着她身边的那只卖相颇佳的动物总是会用怜悯的神情扫过一个又一个的器皿,它的眼神满是精光,尖尖的口嘴,面部表情都似在微笑。
十多年的幽居生活安静且无趣,仅有的玩伴便是居住在左邻右舍的女孩们,渐渐地她们建立起了深刻的情谊,只是在面对屋子外的来客时,她们始终带着一份拘谨和仇视。
她们已经懂得了自己未来即将要面对的命运,巫师心情好时会来看望她们,同时也在用苍老的声音讲诉她们将来的去向。描述道那是在千多米深的墓葬底下,一处奇异不可形容的空间当中,她们会成为一方空间的主宰,任务便是屠戮尽一切擅闯入通道的外来者。
十六年后,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这么一天。
第二天就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巫师却再没有踏进这间屋子,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只有巫师的徒弟来到这里,她的眼神中尽是落寞内疚:“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她只说了一句话,并且称之为好消息,对于器皿中的女孩来说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她们不用再忍受人世间的痛苦煎熬。
人世间的解脱从此而始,而另一个世界的无尽沉沦却才是刚刚开始。
那是,死后的世界。
观礼的群众很多,那是在一方祭台之上,台下尽是一群麻木不仁的群众。其中,很有可能有女孩们的父母家人。
无一有痛苦怜惜的表情,他们视这种仪式为莫大的荣耀,更加无情的眼神则是来自于器皿中的姑娘们。
死亡,对于她们来说并不可怕。
无名的乐章悠扬,抚琴者是那名身着白色大行巫绫的巫师,她的面容沉静,皱皱巴巴的手臂搭在琴弦上,琴音犹如丧魂的曲目,催动着器皿内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祭台上已经提前预置好了四口血红的棺材,棺盖齐齐开启放置在棺材边沿,等待着住客入棺便会合上棺材的大门。
繁琐的祭祀仪式在几个时辰之后结束了,巫师在旁人搀扶下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向祭台。
第一个被祭祀祭炼的女孩叫做酉,因为她的器皿上刻着这个字“酉”,从而就成为了她们的名字。
直到她被巫师的徒弟们打碎培养器皿,从中捞起的时候她的双腿已经麻木不能走动,长年累月的拘谨限制行动,完全让她丧失了自主行走的能力,她的腿曲着耷拉在地面上,生硬的表情如往常一样。对于死亡的概念是模糊的,因而她们并不感到害怕。
她被拖进了第一口棺材,她全身软得像一团棉花。巫师的徒弟们起初以为她会强烈地反抗,使劲按住她的四肢,以免她的反抗扰乱正常的祭炼仪式。她却出奇的平静,死灰一般的眼神带着寒意躺入棺材中,甚至不知道那地方是只有死人才会躺在里面。
一枚枚银质的魂钉从水银浸泡的器皿中被起出,在空气中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一枚枚魂钉刺破女孩的肌肤,好奇的观众们隔着老远探着脑袋。因为女孩未曾呼喊,未曾惊惧,也未曾奋力挣扎。
事实上,多年来的药水浸泡,破坏了她全身的神经线,她已经丧失了痛觉。
眼见着一枚枚的银质魂钉打入皮肉,鲜血汩汩外冒,她的眼球跟着忙碌的巫师们转动,仿佛那具皮肉根本就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