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各条战线的守军们都收到了撤退指令,有不满撤退的将领,也有如释重负的将领,反正是各类的心思都有。
“什么狗屁命令,老子不退,坚决不退,死战到底。”**第74军麾下302团团长程智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团参谋钱丙学。
“团长,我求你了,302团在这么血拼下去,家底子都快没了。”钱参谋抱着程团长的腰,任其怎么推搡也不放手。
“放手,给老子放手听到没有,302团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老子说了算,我的话你都不听了。”程团长挣扎了半天,也没有从钱参谋环抱中挣脱出来。
“团长,我真的求你了,你就听我一句话吧,我们302团如果都拼光了,会被撤番号的,到时候想重整旗鼓都难啊。”钱参谋说出心底话,可不能让团长脑袋一热毁了302团的前程。
“现在是考虑这事的时候吗?鬼子都打到南京了,老子还想着撤不撤番号的事,我他娘的还是军人吗?军人是干嘛吃的,是为了保家卫国,不能保家卫国的军人就他娘是狗屎,老子说了,302团没有怕死的孬种,只有战死的烈士。你要走,就赶快给老子滚,别碍着老子杀敌。”程团长此刻都已急红了眼,根本听不进钱参谋的一丁点建议。
钱参谋听到团长这么说他,他也急了,放开束缚团长的手,激动地说,“团长,我跟您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杀敌杀鬼子的时候,我钱丙学何时怕过,可上级下达军令自然是从全局来考虑,虽然太过仓促,但是我们也不能不闻不顾的光顾着眼前啊。”钱参谋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好吧,就算302团拼光了家底,无外乎被撤去番号,可是,死守到底,只会让更多的兄弟们去送死,团长啊,他们都是跟着您一路走过来的,您难道就这么看着我们成为一支孤军,被鬼子给围歼掉不成。”
程团长一脸悲戚的神情,眼眶含泪道,“丙学,我何尝不在意兄弟们生死,但是与国破家亡来比较,这都算什么?中**人的军魂不能丢,中国人的骨气不能失,我如何能退?如果国都没有了,302团存在与否又有何意义!我心已决,死战到底。”
钱参谋静静的看着团长,外面不断传来鬼子炮火轰炸的声音,似乎根本就影响不了他似的,“团长,既然你决定如此,我钱丙学就陪团长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好兄弟,走。”程团长掏出勃朗宁手枪,带着钱参谋冲上阵地一线。
1937年12月9日,程智团长和其率领302团的战士们,将满腔的热血和不朽的军魂留在了淳化。
……
南京外围防线守军接到撤退命令后,全线都火速向南京城撤退集结,只是唐生智在下达这条命令的时候,还给南京城守军下达了一个荒唐透顶的命令,“只准进不准出”。这一条命令直接断绝了南京几十万百姓逃离南京城最后的希望,孤城之势在所难免。
……
进攻沧波门的第20联队,忽然间发现前方支那人的阵地上,刚才还不断吐着火舌的火力点,渐渐的稀少起来,死亡的恐怖感一下子消失了。并且传来的枪声越来越远,这些异象让尾随在大队伍后面的村下冈一少佐满脑子疑惑。
“前面什么的情况?”村下冈一赶忙问副官,副官也是一脸的不惑神情,摇了摇头,“联队长阁下,我也不清楚发什么情况。”
“八嘎,你不会安排人冲上去查看一下。”村下冈一抬手甩了副官的一脸子,但此刻他内心泛出一种感觉,莫非天照大神眷顾了自己,如果是,有机会一定去庙里草朝拜。
随着副官将情况报告给村下冈一,他的内心就无比激动,虽然付出了一些伤亡代价,但这个代价明显比之前预计的要低许多,如此低伤亡率就轻易攻占了沧波门,这份功劳将写在自己的军功册中,升任正式联队长不在是奢望。
……
唐生智在南京守备总指挥部里,背着手,焦急不安的走来走去,两名副官端着记事本站在一侧,随时记录唐长官的命令。
唐生智实在太后悔当时下达外围守军撤退的狗屁命令,起初他觉得快守不住时,还惦记着蒋委员长离开南京时,当面所承诺的一番话,“云南的部队即将开赴前线,只要能守住南京半个月,我们百万大军就能形成合围,一举歼灭日军。”可左等右等,几乎望眼欲穿的唐生智不仅没有等来委员长派来的一兵一卒,却接到委员长极其坑爹的“口头撤退令”。而更让唐生智想骂娘的是,这个关乎千万人性命的口头撤退令还是副司令顾祝同代为转告的。
当时,唐生智的脑袋嗡的一声,犹如五雷轰顶,早不撤晚不撤,现在,各防线守军与日军全面交战,搅合在一堆,教他怎么撤?往哪撤?甚至唐生智都可以想象的到将领们会如何骂自己无能。
如果命令一下,前有长江有后追兵,岂不全军大乱?一旦发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谁来负责?于是,唐生智还致电问过蒋委员长,将其担忧及可能的情况说了一遍。哪知道,蒋委员长丝毫没有安抚同情,直接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身为卫戍守军最高长官,当初就该做好撤兵的准备,部署好撤退路线,现在事到临头才发慌,你这个指挥官是怎么当的?”
唐生智被蒋委员长一顿数落后,满脸挂着颓废疲态,感觉天旋地转,万念俱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唐生智还在纠结后续要下达什么指令,来修正蒋委员长不当军令带来的恶果时。整座南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繁华的道路上,到处挤满了人群,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有蹒跚而行的老汉,有大声叫骂的二流子丘八,此时此刻,仿佛世界末日到来,惊恐的人们都不知道生存的希望在哪里,而死亡的恐惧却紧紧追赶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