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蔓玉跟着陆芊玉一起下了楼。
正好陆清容刚刚梳洗完毕,便和她们一起在厅堂落座。
陆蔓玉又把女学的好处大肆渲染了一遍,当然不忘陆芊玉的提醒,将一男一女两位先生的学问说得堪比状元。
“甄先生虽是个女子,却出身山西阳城甄家,据说那可是百年书香世家,出过数不清的进士呢!”
陆清容听了忍不住掩嘴而笑。
“你别笑啊,这我可没骗你。”陆蔓玉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个贾先生,是京城本地人士,据说十几岁的时候就考中了秀才,只因视功名如粪土,没有去参加过乡试罢了……”
视功名如粪土,那考秀才干嘛?陆清容心中暗想,却也并未深究。
“我们在武昌的时候,也听说过有女学,但真能请到女先生的却不多。”陆清容反而对那个甄先生有些兴趣。
“听说是甄先生是孀居守节之人,燕国公夫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请到她来女学坐馆的。你明天一定要跟我们一起去,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陆蔓玉极力邀请。
“怎么还说不定?”陆清容不解。
“甄先生和贾先生是轮流坐馆的。”陆蔓玉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记得明天该是谁了……”
陆清容顿时有些无语,说得如此天花乱坠,连明天是哪位先生都不知道。
不过反正她也无事可做,便答应了若是母亲同意,明天就与她们一起去。
陆蔓玉总算松了口气,约好明日卯正三刻出发,便离开了紫藤阁。
陆清容和陆芊玉一起去到前面的正屋,跟母亲说了这事儿。
尹屏茹自然没有意见,还张罗着帮她们准备了笔墨书本之类的东西。
开始陆清容还有些担心,听说这个女学都是公卿官宦之家的贵女,怕不能随便说去就去,但母亲让她只管放心,那女学先生们的束修,陆亦铎也是出了一份的。
这个女学就开在燕国公府的墨香院,虽然包含在燕国公府内,却算是个独立的院子,有单独的院门可以进出,和陆府东院的南小院颇为类似。
女学当初就是由燕国公府唐家牵头建起来的,收了一些京城的勋贵朝臣之女,目的倒不是要她们做才女,只是增长些见识罢了。
原本以陆蔓玉的情况,是不太够资格的。陆亦钟虽说如今升到了礼部仪制司的员外郎,却也只有从五品而已,是当初陆亦铎出面给的束修,才让她得以顺利入学……
第二天一早,陆家的马车在卯初三刻准时驶出,前往荣恩街的燕国公府墨香院。
陆清容坐在车里,看着坐在对面的陆蔓玉,心中不禁腹诽起她这身打扮。
大红绣金丝牡丹团花褙子,桃红色百褶长裙,头上倒是没见金色,而是在双螺髻上各戴了一支红珊瑚流苏珠花。
早晨陆蔓玉去紫藤阁找她们的时候,陆清容见到这身装束就不由一怔。
原以为她只是在家里这样打扮,没想到出门竟也是如此。但转念一想,陆蔓玉也不是第一天去女学,想是旁的人也都已经看习惯了……
马车由东边驶入荣恩街,第一家便是燕国公府。
墨香院位于燕国公府西南角,两扇的漆红院门南面临街,与燕国公府的大门比起来,显得低调了很多。
陆清容一下马车,便觉得这里似是有些眼熟,方才记起小时候曾经不止一次路过此处。
想起往事,她不禁转头向西边望去。
再往前走,就是靖远侯府了吧?陆清容心中暗道。
此时陆蔓玉已经领着她们进了院门。
墨香院是个二进的院子,一进的厅堂正是学堂所在,南边的倒座和东西两边厢房主要是供随行的丫鬟婆子们等候歇息之处。
通往厅堂的甬道两旁,交错种着桃树与梨花树,粉白相间,甚是好看。一阵春风拂过,青石甬道上散落的花瓣就又多了一层。
待进入了厅堂,才终于感受到学堂的气氛。
屋中的黑漆木长桌由西向东,足足摆了近十排,每排后面都有四张椅子。
此时学堂中已经有了七八个人,一眼望去,年纪与她们都十分相仿,也皆是十岁上下的样子。陆清容心想,怪不得大姐不愿意来……
陆蔓玉并没有与其他人打招呼,而是带着她们在靠中间的一排坐了下来。
直到看见外面两个并肩走入学堂的身影,陆蔓玉方才一脸兴奋地拽着她们迎上去。
陆清容抬眼望去,见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左边那个身着枚红色五彩团花比甲,烟霞色马面裙,头发挽的飞仙髻,正中那颗镶金红宝石足有拇指大小,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杏眼挑眉之间就已经盛气凌人之势尽显。
而右边那身穿湖碧色素面妆花褙子,淡青色镶?边综裙的女孩,就被衬得文静了许多。
陆蔓玉先给她们介绍了陆清容二人:“这是我大伯家的二姐和四妹。”
对面的两人态度各异,一个仿佛没听见般站在那里不动,而另一个则很是礼貌地冲她们点了点头。
陆蔓玉这才转过身,对陆清容二人说道:“这位是康宁县主,成阳长公主之女。”接着又指了右边的那位,“这位是县主的表姐,礼部主事贺大人的长女,贺清宛。”
陆清容跟着陆芊玉一起,同康宁县主和贺小姐打过招呼。
此时学堂中其他人也看到了来人正是康宁县主,都纷纷凑上前来。陆蔓玉她们三人反倒被隔在了外边,直到之后先生进来上课也没能再说上句话。
发现陆清容见到贺清宛时的表情丝毫没有异常,陆蔓玉不禁有些泄气,心中暗想,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成?那贺清宛竟然也不知道?
贺清宛的确是不知道。无论如何,贺楷和邱沐云都没有道理让她知道这些,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至于陆清容那番平淡自如,却也不是装的。
听到陆蔓玉介绍“贺清宛”,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谁了,只是心中失笑,原来陆蔓玉费那么多口舌把她诓来,就是为的这一出。
但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贺家于她,早已是如同路人般的存在,无法在心中掀起丝毫涟漪。
她只是不禁有些好奇,看陆蔓玉这架势,倒是来龙去脉知道得挺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