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负责给李氏诊脉的是一位姓顾的郎中,在如歌前一世的记忆里,这位顾郎中年纪大概有四十几岁,个头不高,瘦瘦的,鼻子下面留着两撇八字胡,有一双狭长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的精明。
上一世李氏从这个时候起,身子就慢慢地变得孱弱起来,以前如歌总觉得是因为母亲忧思过度的原因,可是现在看来,却觉得不那么简单了,一切似乎都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就昏睡过去,莫名其妙就**病榻,一直持续到两年后,莫名其妙就昏迷不醒,如歌坚信,这一切跟顾郎中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除去他,也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母亲,女儿觉得这事跟那碗药绝对有联系,或许女儿做的那个梦,是有神仙指引也说不定呢,大概是他们也看不下去有人要加害于母亲,所以才有所提示的。”
唐如歌面容沉着,一双杏眼露出一丝凶相,对于想要伤害自己母亲的人,她是绝不会手软的。
李氏听了女儿的分析,虽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容她再犹豫,李氏喘着粗气,想办法才平复了起伏的心情。
“那药是顾郎中开的方子,由春生亲自去他的药铺抓的,然后又亲自看着熬上,从头至屋,一直到我的嘴里,都没有假手于人过,如果说有纰漏,我想春生是不可能的,我很信任她,那么也只有…”
李氏的想法跟唐如歌一样,也怀疑到了顾郎中的头上。
“对,母亲跟女儿想到一处去了,春生是咱们的人,在她那里,应该不会有岔子,但是顾郎中就不知道了,虽然他一直在给母亲看平安脉,但是他的为人咱们又怎么能了解呢,请他来不过是看他医术高罢了,现在细细想想,若是他为了一己私利,动些手脚,往平日的药里加点儿别的成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如歌顿了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看模样就知道很是担心,“如果昨儿那药是您喝下的,今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女儿真是连想都不敢想啊。”
唐如歌这话说得不掺带任何水分,也不是为了吓唬李氏,她只是想把最坏的可能性告知母亲,毕竟母亲才是当家主母,所有的决定还得由她来做。
李氏听了,面上‘唰’得一下就白了,她紧紧的攥着帕子,双手放在膝上,肩膀也有些颤抖。
“你说的一己私利是什么意思,莫不成是有人指使他害我吗?”
发展到这儿,唐如歌真想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自己的母亲,包括如雅的伪善阴险和苏姨娘的假模假式,她想直接说出这事跟苏氏母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可是现实世界让她无法这么做,即便是最最亲近的母亲,她也不能确保在说出全部真相后,母亲不会把自己当成怪物一般看待,毕竟重生对于她自己来说都有些太不真实了,而对于母亲呢,或许更加难以接受,所以,她压抑住翻腾的内心,依然决定还是用最委婉,最可靠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女儿其实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什么证据,不过母亲仔细想想,一个郎中,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加害自己的雇主,咱们唐府中的主子生了病,向来都是请他过府诊治的,每个月有固定又可观的酬金,这是多少郎中想求还求不来的,可是他为什么要破坏这么一件愉快的买卖呢,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己私利了,或许有人出价更高来收买他,那也是未可知的呀!”
李氏脸色更难看了,她也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却拿不出能说服自己完全相信的理由。
“我平日里并不与人结怨,是什么人会想到用这种办法来害我呢,而且,他们就不怕事情败露,引火烧身吗?”
其实李氏在心中一闪而过了一个窈窕的身影,或许在唐府中,唯一跟自己有悖的人也只有她了,可是…可是这么多年蛰伏下来都相安无事,这会儿下**?不可能!
听了母亲的疑问,唐如歌在心中无奈的摇头,母亲啊母亲,您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其实您早就被人惦记上了,连带着您的女儿,也快变成别人嘴里的肉了!
在这个世上,不是您什么都不做就能明哲保身的,怪只怪那群人狼子野心,她们的贪婪促使她们想要夺走属于咱们的东西呀。
可是李氏自幼长在书香门第,她早把《女则》《女诫》读得滚瓜烂熟,在她的心里除了好好孝顺公婆、伺候夫君、教导子女之外,哪还容得下旁的琐的,天生就不是宅斗的料,没有一副七窍玲珑心,如何能对付得了那暗处的敌人,这一点是她最大的弱点,也是如歌最为担心的。
不过,如歌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需要的是水到渠成,还是慢慢引导吧。
“女儿说的这些也不过是自己的猜测罢了,并没有真凭实据,母亲也不必过于忧心,不过,顾郎中还是先辞了吧,不管这事是不是他做下的,既然咱们已经心中有数,他开的药以后吃起来多多少少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膈应的,不如以后再找个更加知根知底的人来,大家也都好放心。”
李氏以往因为宠爱如歌,所以总是很顺着她,但是今儿这一次不同,她不是盲目的顺从,而是觉得女儿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好,此事就听你的,一会儿我就叫陈嬷嬷去跟顾郎中说,以后唐府他就不必来了,正好也把这个月的诊费一并给他结了。”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唐如歌很高兴,虽然不能很快的将苏姨娘和唐如雅这两根大刺拔掉,但是先去掉一些助纣为虐的小刺,那么也算是给她们敲响警钟吧,希望以后她们可以收敛一下,如果能就此罢手那就最好不过了。
事情告一段落,如歌又试探性的问母亲关于青芽的事,既然已经分析明白,是否可以去除对她的责罚了。
这一次李氏倒也痛快,既然是误判,自然要给青芽平反,她当即就把刚才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的人又都重新叫了回来,其中自然包括已经哭得不成人样的青芽。
她的衣裙都脏了,经过拉扯,袖子上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耷拉着头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可怜极了。
“刚才说要责罚青芽的事,就当我没说过吧,矮子松的死我不想再追究了,青芽还是继续待在天香苑里伺候吧。”
李氏前一层冰后一层火,把在场的人弄得面面相觑,大家都不明白夫人这是怎么了,朝令夕改的也太快了些,不过更明眼的人却知道一点,定是小姐说了什么劝动了夫人,所以才免了青芽的难。
原本低声啜泣的青芽听了夫人的话,有些难以相信,一时呆傻在那里,还是陈嬷嬷闷哼一声,提醒她谢恩,青芽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七八个头才算完。
“母亲,这事算是您委屈青芽了,光说过去可不能就这么过去,好歹得给个精神补偿吧?”唐如歌为了调节气氛,笑嘻嘻的走到青芽的面前,将她拉了起来,然后回头对着李氏撒起了娇。
青芽哪还敢要什么补偿,只要能不处罚她已经是谢天谢地谢神明了,于是赶忙摆手,又胆怯的摇头。
“不,这是你应得的。”如歌安慰了青芽,又笑着看着自己的母亲,“不如就给她补两成月例吧,母亲向来赏罚分明,既然这丫头遭了罪,就该给她补补,母亲觉得呢?”
李氏的手伸到空中,无奈的点了点如歌,不过,这事确实是她武断了,既然如歌说要给,那就给吧,于是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事情皆大欢喜,唐如歌看着没有人受到伤害,心中不免庆幸。
她在心中暗揣,杜鹃这丫头办事够利索,回头也得赏她点儿什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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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