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歌的醉意已经过了,被高安华原模原样的送回了唐家老宅后,她便直接回了沉香堂。
原本这个时候还没到酉时,各房的人无特殊情况,是不会这么早聚在唐老夫人这里的,只是今日她一回去,就看到了主屋廊下跟着伺候唐大夫人和唐二夫人的丫鬟站了一排,显然她们都在。
从外面回来,自然是要先去给祖母请安的,也算是打个招呼,唐如歌便想也没想地往主屋里去了。
门边站的两个丫鬟,一个伸手为她打帘 ,一个探了头往里面通报。
等走进去,唐如歌见大伯母正拿了几页纸站在堂间,似乎是在朗读。
唐老夫人一见唐如歌回来了,也顾不上唐大夫人读的什么,只是伸出一只手招呼如歌过来坐。
唐如歌听话地漫步过去,这才发现连大哥哥唐安和和五妹唐如诗也在。
最近大嫂正怀着身孕,大哥哥只要不忙的时候都会去陪着大嫂,怎么他这会儿也跟来了,莫不是家里真有什么正经事了。
唐如歌正疑惑着,她一路走过去给几位长辈和唐安和行了礼,又受了唐如诗的礼,然后便坐在了唐老夫人的身边。
这样的优待最近时常有,她也习以为常了,并不像刚来时那般受宠若惊。
唐老夫人一看到唐如歌,所有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她的身上,问长问短,说了有一会子的话,几乎要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而唐大夫人依然举着手里的那几页纸,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半响,唐老夫人才回过神来,想起了关于那几页纸的事,于是终于将头转了回来。
“算了,别念了,你就给我看看元樱说她大约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元樱?
唐如歌一惊。这不是唐家姑奶奶,她的亲姑姑的闺名吗?
唐老夫人膝下有三子一女,独女唐元樱排行在唐元宏之上,十五岁及笄之时嫁给了关外侯殷宝源。总共生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不用说就是大表哥殷成业,而幼子叫殷成普,今年不过十二岁。
他们久居江南,因为路途遥远,并不常来京城。
在唐如歌的记忆中,好像从小到大拢共就见过这位姑母三次面,所以,现在对她的容貌身姿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是经常听父亲提起,小的时候他跟姐姐两个人是最要好的。
唐大夫人抖落了一下那几页信笺。细细一看便找到了有关于日期的书写。
“姑奶奶说如果没意外,这月底或下月初应该就能到了,她还要赶着参加父亲的寿诞呢。”
唐老夫人拈起小几上已经扒好皮的葡萄仁放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她只轻轻张了嘴 。就有身边的丫鬟端了一个碟子来,供她吐籽。
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唐老夫人这才缓缓开口,“老老爷寿诞过后,业哥儿就要正式受封世子了吧,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要到场的。”
大夫人赔笑点头。“是呀是呀,七月有父亲的寿诞,八月有业哥儿受封世子,到了九月家里有俩哥儿要参加秋闱,只盼到时候能双双金榜题名,那咱们唐家可是一直到年底都有喜事了呢。”
唐老夫人听了这话很高兴。嘴角提得老高。
“这次普哥儿也一起来吗?”问话的是唐安和,他一直坐着,这才刚开口。
大夫人又点头,“来,你姑母信上说了。这一趟你姑父和普哥儿会一起跟来,连着三年你祖父的寿诞他们都没能回来,这回凑一起,全家一起回来, 也热闹热闹。”
唐安和又问,“那等姑父姑母回来住在哪里,是住在姑母出阁之前一直住的璧风院吗,只是那里许久没人住了,虽然还打扫着,可却有些衰败了。”
“所以你祖母今日才把你一同叫来啊,可不是要给你分配任务了。”
唐大夫人笑得很开心,最近她们大房的人很受婆婆看重,只因为唐如茵的不智之举,二房现在显然已不受宠,以前这样的事可都是交给二夫人的。
唐安和闻言看向祖母。
“你父亲和你叔父那里都忙得很,你母亲要帮着我打理府中内务,你二婶娘最近一直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这修葺璧风院的事就交给你了。”
唐如歌暗想,怪不得把大哥哥叫来,原来是要唐安和帮着做修葺的活。
“祖母请放心,修葺璧风院的事孙儿一定尽心尽力,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唐安和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看来他也是很渴望能在祖母面前表现一回的,尽管修葺之事乃是小事,可是既然落在了自己的肩上,那便不容小觑。
身为长房长子,将来有朝一日会成为唐家的主心骨,虽然唐家这样的官宦世家没有继承一说,但是族长的位置却也是荣耀之至的。
唐元樱回娘家的事就这么安排下去了,各房的人没了可说的,便相继退下。
唐二夫人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一次唐如茵的错事反倒是让她的棱角也被磨平了不少。
大夫人离开,她也没多留,起身福了福跟着也要走。
只是唐老夫人却开口喊住了她,“二媳妇,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既然这话是等到人都散了才要说的,那自然是悄悄话,唐如歌明白这个道理,便从边上起身,懂事地先回了西阁。
她对祖母跟二伯母私下里要说什么并不在意,总归跟自己无关的,那自己就不会多问,可是大伯母就不同了。
前脚才跨出主屋的门槛,后脚眼神都变了,她故意拖沓着不肯走,就是想借机探听一下屋里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唐如歌没理会这些,打过招呼后就回了西阁,在外面奔波了一日,又喝了酒,她有些累了。
她没有躺到床上,而是懒懒地歪在了墙边的芙蓉榻上。
秋生看出了主子的倦色,便赶紧上前来伺候着,她打扇,麦穗捶腿,唐如歌觉得很舒服。
正享受着与世无争的惬意时光,杜鹃就冒冒失失地从外面掀帘走了进来,虽然没受自家主子的指示,可这丫头竟自个儿跑到了外面的廊下,装模作样地观察起了主屋里的动静。
这不一有了风吹草动就立刻回来禀告了。
“小姐,奴婢看见二夫人从老夫人那里出来的时候,面带喜色,是不是老夫人跟她说了什么好事呀,难道…”
杜鹃一顿,脸色有些难看,“…难道老夫人准备解了三小姐的惩罚了?”
此言一出,麦穗半蹲在地上捶腿的节奏都乱了,唐如歌轻轻一摆手,示意她可以退到一边了。
“谁让你去打听那些的,祖母跟二伯母说什么那是她们的事,跟我们又有何干?”
杜鹃有时机灵过头了,唐如歌不得不说说她。
“奴…奴婢还不是想帮小姐未雨绸缪嘛,小姐心善,回头别再吃亏了才好。”
未雨绸缪。
这可不像是杜鹃嘴里能说出来的话,想起今日她醉倒在景泰坊里,房间里只有高安华、杜鹃和荷衣,该不会…
“你是不是跟郡主说了三妹妹的事,未雨绸缪是不是郡主教你的?”
杜鹃的脑袋低下了一些,“奴婢多嘴了,只是郡主也是关心小姐,所以才这般嘱咐的。”
唐如歌:“…”
果然,高安华一掺合进来,连她的丫头的咬文嚼字的水平都提高了一个档次。
“小姐您别生气,奴婢下次不敢了,您不让奴婢做的事,奴婢一样都不做。”
杜鹃忙着认错,唐如歌知道她是好意,于是一番提醒之后,并没有再说别的。
只是,静下心来想想,刚才这丫头说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现如今能让二伯母笑的还有什么,估摸着也只有让三妹妹回家来这一样了。
距离祖父的寿诞不到两个月,连远在江南的姑母都回来祝寿,这么大的阵仗,祖母怎么可能让三妹妹缺席,即便对外再说需要去寺庙里避难,可也不能家里长辈的寿诞都不回来吧。
两个月的修行,对于一个从未离开家过的娇娇女来说,也算是足够的惩罚了。
唐如歌仰面叹了口气,希望这一趟唐如茵回来,她能学得聪明一些,不再随便被人利用就好。
想到这里,唐如歌又不免联想到了那个在幕后操纵唐如茵的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肯罢手,不知道这一次过后,还有没有下一次。
麦穗去小厨房看冰糖紫薯燕窝炖好了没有,于是换了杜鹃来为唐如歌捶腿,没一会儿麦穗就回来了,她手里端得正是今儿中午才上灶的炖盅,这是老夫人特意嘱咐要给唐如歌补身的。
麦穗一手端了炖盅,一手掀开帘子,“小姐,您看看这是谁来了。”
唐如歌撑了撑身子,往外探头,门边上站着的人竟…竟是小莲。
月余前,小莲跟唐如歌请假说家里有人生病了,亟需她回去照看,所以如歌才准了她的假,其实她也有私心,那就是不想让她在自己眼前晃悠,一想起上一世,唐如歌还是会觉得膈应。
只是,这丫头怎么回来了,而且还自己找上门来。
小莲跟着麦穗走到近前,她缓缓地朝着主子福了福,面带微笑,“小姐,奴婢来伺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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