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因为有别的事挡着,唐老夫人那里没来得及问昨儿个晚上的事,唐如歌在沉香堂坐到大家一同散去,便跟着李氏回了逸韵阁。
唐元宏并不在,他一大早就去了铺子里,这几日忙着圣寿节前前后后许多事,李氏已经好久没跟女儿单独说说话了,所以一回到逸韵阁,她先打发了唐如雅回了她的屋里,然后才拉着如歌一同去了自个儿房里。
“都下去吧,留下春生伺候着就行。”
李氏一进门就遣散了其余用不着的丫鬟婆子,带着唐如歌来到了内室,娘俩一个坐在桌前,一个坐在软榻上,遥遥地说起了体己话。
“待你姑父姑母走了,你就跟我回府住吧,别看都是在京城,离得也不远,可前些日子你不在家中,我还怪想你的。”
李氏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床下歪在软榻上的女儿欢喜得很。
“行,正好女儿也想跟母亲回去了,对了,等姑父姑母走了,是不是哥哥们的夏假也要结束了?”
唐如歌言外之意问的是王佑祖,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府中,李氏怎么能听不出来,于是连着叹了三口气。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唐如歌从软榻上坐好,看着母亲无奈的表情有些奇怪。
“别提了,你若不说夏假这回事,我本还不想跟你说的,现在既然你也要回去了,索性告诉你也无妨。”李氏顿了顿,慢悠悠地继续道,“佑祖回凉州了。”
“回凉州了?”唐如歌惊讶地重复了一遍母亲的话,“为什么?是凉州家中出了什么事了吗?”
唐如歌印象中凉州王家还是很有实力的,直到上一世自己冤死。也没有什么变故呀。
“不是他家中出事了,而是他自己出事了。”李氏不经意间撇了撇嘴,透露出一股不屑。
唐如歌隐隐地有些明白了。莫不是好赌的他,又欠下了什么还不清的债务。然后让人捅到了王家,王家人知道后,自然是要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不肖子给领回去的。
果然,母亲的答案跟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不过却比自己想的还要离谱一些。
“咱们两家虽说是世家,可是好歹佑祖还是人家家的孩子,咱们也就看个表面了,谁知道那翩翩贵公子的内里竟然如此不堪。当初你父亲还说要把你配给佑祖的,亏得还没跨出这一步,否则看现在如何收场啊。”
李氏又叹了口气,“佑祖好赌,这点咱们竟谁都不知道,听你父亲说,他欠下了赌坊一个不小的数目,被赌坊的人追债,后来竟跑到了妓坊躲债,那妓院是什么地方。莺莺燕燕,花红绿柳,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被其中的一个妓女骗得了贴身传家的玉佩,那妓女坐着马车跑到凉州,在王家大门口大声囔囔,说是王佑祖答应了要替她赎身,娶她为妻的,这下可好了,整个凉州城就没有不知道王家少爷这笔风流帐的。”
唐如歌一听讶异得目瞪口呆,果然狗肉上不了大桌子,当初唐如茵的事情解决后。自个儿曾给过他银票,倒不是为了鼓励他继续赌博。而是希望他还上那一点儿债务,赎回玉佩后好好读书。虽说上一世他不仁。可好歹事情过去了,就算是顾及那一点点廉价的情分吧。
虽然知道从今往后是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但唐如歌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可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是这个下场。
“他就这么回去了?”
李氏摇了摇头,“不是他自个儿回去的,是王老爷派了四个精|壮大汉,来京城把他抓回去的,你大概都猜不到,王家来人去妓院抓他的时候,他竟然还在寻欢作乐呢,喝得酩酊大醉,真是丢人呀。”
唐如歌在心中暗暗纳闷,上一世,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窝囊废呢。
“那王家伯伯恐怕不会轻饶他吧。”唐如歌转念一想,又说道,“王家人会不会对父亲有所微词呢,毕竟他们把人送到京城,是想让父亲照拂的,虽说这劣根性不是父亲能改变的,但会不会因为这个,两家人从此关系变得紧张了呢?”
唐如歌知道,父亲是个非常重义气的人,他喜好结交朋友,对于像王老爷这种十几年的故交,更是看重得很,否则当初也不会非得接了王佑祖上自己家里来住了,还打了两家结亲的心思。可是如此一来,或许王家会记恨父亲也不一定。
“这倒是没有。”李氏笑了笑,“你王伯伯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为此还修书一封给你父亲,让他宽心呢,还说是自个儿教子无方,让他见笑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只怕越是这样说,父亲越是得往心里去了吧,他肯定有些自责,人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都没看好,对不对?”
李氏从桌上端起装了葡萄的果盘,起身送到了如歌的眼前,然后腾出一只手刮了如歌的鼻子一下,“就你精。”
唐如歌捏起一颗葡萄送到母亲嘴里,然后自己又吃了一颗,她悄悄琢磨,不是自个儿有多精明,而是父亲本身就是那样的人,别看他在商场上好像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是到了人情往来上,却总愿意把别人往好的方面想,事事先人后己,有的时候难免让人看了之后觉得无奈。
“其实,你父亲最先知道佑祖欠下赌债的时候,是想替他还上的,你父亲跟你想的一样,觉得人家既然把孩子交到了自己手上,那就是对自己的信任,可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不就跟打自己的脸一样嘛,所以,他想不如自己先帮佑祖还了赌债,然后带他回来好好训斥一番也就是了,可是,这边还没等你父亲去还债呢,就听到佑祖跑到妓院的事了,然后就是那个妓女去王家大闹,一茬接一茬,简直目不暇接,你父亲根本来不及应对,就让王家人知道了。”
竟然是这样,唐如歌在脑子里一点一点捋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儿蹊跷,这前前后后就跟计划好了似的,一环接一环,未免太紧凑了吧。
于是她又问,“那那个去王家大闹的妓女呢,王伯伯许她进王家的门了吗?”
李氏横了如歌一眼,“这话你还用问,一个妓女罢了,别说是做妻,就算是做妾都不可能,不过,这事倒是没让王家费心,许是那妓女想明白了,自己不可能在王家占到便宜吧,打王佑祖被抓回凉州之后,她就不见了踪影,后来你王伯伯还曾派人来京城那家妓院里找过,可她竟然连妓院也没回,从此就消失不见了。”李氏略微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她还顺走了佑祖身上的那块传家玉佩,也不算她白白走掉吧。”
母亲的这番话,让唐如歌实打实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事绝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王佑祖以前又不是没赌博过,就拿上次来说,他都把传家玉佩都给当掉一回,也没见他落魄到需要去妓院躲债的地步。
因为一般的赌坊,在知道欠下赌债的赌客的身份之后,只要是家中殷实的,多少会给些时间让他们筹集银子还钱,毕竟这些富家公子是赌坊的支柱,若是因为逼债得罪了他们,以后还不知道要流失掉多少客人,可是这一次,好像赌坊是在王佑祖欠下赌债后,接着就来催债了。
然后就有了妓院和妓女,还有那块传家的玉佩,王佑祖就算是再傻,恐怕也绝对不会说出要娶一个妓女为妻的混帐话来吧,他还没胆大到连家中的父亲都不怕的地步。
再者说,那个妓女怎么就这么心中没数,什么样的人家会娶妓女进门呢,她还一个人跑到凉州去闹,这样下来,王家岂不是会更加不认她了吗?
最后就是最最可疑的失踪,一个妓女身上能有多少钱,就算是有了那块玉佩,恐怕也值不了什么大价钱,她就这么消失了,能去哪里。
所以,所有的线索都证明了一点,恐怕王佑祖这次被人摆了一道。
他初到京城,虽说为人是懒散了一些,但绝不是什么喜欢惹是生非的主,除了跟他有上一世怨恨的自己,还能有谁能跟他存在如此的深仇大恨呢,要知道,这种事闹出去,严重了是要身败名裂的。
唐如歌想了一大圈,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绝对跟王佑祖有这样深的仇恨。
“母亲,我看二伯母最近好像话很少的样子,私下里她也不拉着你聊天了吗?”
听女儿这样问,李氏想了想二嫂子,又联想到唐如茵,难免心中有疙瘩,于是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回答,“她最近都喜欢待在自个儿的院子里,自打茵姐儿从庵堂里回来,茵姐儿出来的少了,她也就出来的少了,这几日在沉香堂碰到,也是点点头罢了,并不多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