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跟之前一样幽静的小路上,可唐如歌的心情却跟之前截然不同,她哪里还能注意路的两边都有什么,心中完全只剩下高俊山的安慰了。
大家走得都不慢,很快就到了兰馆,这一次的兰馆里多了几个丫鬟,不过都是步履匆匆,有的人手中端的是药碗,有的人手里拿的是铜盆,进进出出,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唐如歌一迈进兰馆院子的门槛,心里就觉得万分的纠结,这会儿马上就要见到他了,他真的…不行了吗?
管家见唐如歌似乎有些犹豫,站在门外止步不前,于是只好说道,“六皇子就在这里面,唐二小姐可要进去亲自看看?”
唐如歌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点了点头,“看,当然要看。”
主仆三人跟着管家往屋里走,可是唐如歌才刚走进去,管家回过头来又说道,“屋里门窗紧闭,空气不太好,而且还有几个伺候六皇子的人在,实在不适合再进去这么多人了,不如二小姐就把这两个丫头留在外面吧,您只需跟着小的即可。”/万/書/吧/小说
唐如歌微微转了一下头,也看到屋中一角,确实是光线比较暗,她想着还是万事以高俊山的身体为重,所以立刻回头吩咐了红果和杜鹃在门外候着。
这里是兰馆,是高俊山的地盘,红果和杜鹃也还算放心,于是听话地应下,一起退到了屋外廊下。
唐如歌前脚走进屋里,后脚就有丫鬟顺手重新关上了门。
管家走在前,还不忘提醒道,“二小姐小心一些,屋里有些暗,您别磕着碰着。”
“没关系,我没事的。”
唐如歌小心翼翼地跟着管家的身后,走到里间。这还是唐如歌第一次近距离的走近高俊山在小别院的卧房,因为光线暗的缘故,只能看个大致,但还是能感觉到房间主人的干净利落。
扫视了一眼房间的布局,唐如歌立刻把目光收回到靠北面墙摆着的那张架子床上,除了一眼就看到的高俊山,床前还坐着一个打扮得好像是郎中一样的中年人,他伸着手正在给高俊山把脉。
管家又一次回过头来跟唐如歌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这会儿正在诊脉,不能搅乱了郎中的思绪。
唐如歌明白这个意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高俊山,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更为奇怪的是,嘴唇竟是一种出奇的紫红色,不似正常生病的人的模样,看起来…看起来就好像是中毒了一样!
虽然此刻的唐如歌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不过她什么都没敢问也什么都没敢说。只是跟屋里所有其他的人一样,静悄悄地等着,只等郎中把完脉的结果。
又过了一会儿,郎中终于把完脉了。他把手拿起来,立刻就有丫鬟站出来,提高俊山将胳膊放回棉被中。
管家也迅速走上前去,小声地询问道。“先生,我家公子如何了,可有大碍?”
郎中摆了摆手。示意去外间的厅里细说,管家立刻做了个请的动作,他俩走到唐如歌身前的时候,管家又说道,“二小姐一起来听听吧,这会儿身边实在没个做主的人,小的也不好拿主意了。”
管家的此番意思,其实正是唐如歌的疑问,贵如皇子的高俊山生病了怎么会养在别院了,难道他不应该回到宫里去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宫里的资源都更加适合养病,也能让他尽快痊愈才对,可为什么他一个人,连个亲人陪伴的都没有,就这么孤零零的躺在这里呢!
唐如歌按捺住心中所思,先跟着管家和郎中去了外厅。
郎中喝了口茶,然后开口说道,“公子这毒似有侵入五脏之势,如果再没有解药的话,恐怕真的后果不堪设想呀!”
竟然真的是中毒!唐如歌差点儿惊讶地喊出来,高俊山中毒了,竟然中毒了!可是又为什么会中毒!
“那除了解药之外,有没有其他的可以解这毒的方法呢?”
郎中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哎,这可真是难为老夫了,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公子服下的应该是由西域曼陀罗花的花瓣调制的毒药,这种毒药老夫暂时还没有医治的方子,之前所开的汤药,也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只是今日一看,药效已发,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听郎中这样说,管家更加心急了,一把抓住郎中的袖子,语气也变得好似哀求,“我知道曼陀罗花是一种有剧毒的植物,可是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拜托您,您以前不是也给公子解过毒吗,怎么偏偏这次就束手无策了!”
“这一次跟以前都不一样,这一次的毒实在是蹊跷,就算是要配解药,也需得很多时日,老夫尽力就是。”话锋一转,郎中又补充道“不过有一点还算万幸,给公子下毒的人应该是留了几分余地,并没有下十足十的分量所以,就算以后真的毒发,老夫猜想,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失明或者瘫痪了吧。”
失明还好,如果瘫痪,那岂不是还不如要了高俊山的命,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要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度过余生,简直可怕至极,唐如歌真的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管家又跟郎中寒暄几句,无非是拜托他尽力的话,然后亲自从身上掏出一个分量差不多有五十两的银子递了上去。
送走了郎中,管家低着头极其低沉地看着唐如歌说道,“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二小姐也看到了,六皇子的现状真的不太好,小的们也在尽力找办法尽力医治他。”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宫里去,就这么干耗在这里怎么能行?”唐如歌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事关六皇子中毒的原因,恕小的实在不能跟您说呀。”管家面上有些为难,唐如歌心里焦急如焚,可又不知道该不该逼他道出实情。
“我听说他已经在这里躺里好几日了,那宫里的人,皇上和贵妃娘娘都不闻不问的吗。他们就不奇怪,为什么六皇子消失了。”
“是这样的,在六皇子知道自己吃下了毒药之后,立刻去宫中跟皇上上奏,说要替皇上去外省查看民情,皇上也准了六皇子的请求,现下里所有的人都以为六皇子离开京城了。”
唐如歌更加焦急了,连忙又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掩人耳目。他不知道会要了他的命吗?”
管家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不知道,可六皇子却是抱着宁愿死的心情待在兰馆里疗毒的,就算是临昏迷前,他还吩咐小的,不许病急乱投医,而且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唐如歌此时此刻感觉整颗心脏都要破膛而出了,她只想知道原因,然后尽快治好高俊山的毒。不管是失明,还是瘫痪,她都不能看到这样的结局,她必须得帮他!
“小的…小的实在…求您别难为小的了。如果六皇子醒来知道是小的说了出去,一定会责备我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担心的还是责备,你是想害他没命吗。我告诉你,如果高俊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唐如歌是第一次直呼高俊山的名讳。也是第一次跟别人的收下发脾气,这个时候她真的是忍不了了,若是她会武功的话,兴许刚才就要拔出剑来了。
“这…”管家依然犹豫。
“快说吧,算我求你了好吗?”唐如歌尽力压低了声音,马上就要崩溃了。
管家见状,又微微思索了一下,最后才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二小姐这么想知道,那小的就把小的知道的全部告诉您。”
“事情是这样的,三日前,六皇子被武小姐约了出去,约的地方就是景泰坊,原本六皇子是不愿意去的,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答应了,那日小的在屋外伺候着,听见六皇子一个人在屋里自言自语,说什么该说清楚的终归要说清楚。”
“然后就到了约好见面的那一日,六皇子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着小的,只是平日里跟着的几个侍从,后来听那几个侍从说,六皇子是一个人进的包间,大概只停留了一刻钟,他出来的时候面色无异,不过守在外面的人却听到有人在屋里打翻了什么东西的动静,应该是盘子之类的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当时大家谁都没有在意,可等到那日的下午,六皇子就觉察出了自己身子的异常,他去找的就是刚才那位给他把脉的郎中,才发觉了已经中毒。”
“然后…然后的事您就都知道了,前两日的时候,六皇子还是能动的,除了吃不下饭,并无其他异常,只是从昨日晚上开始,突然丧失了意识,大家这才知道,事情可能真的闹大了!”
听来听去,唐如歌总算是有了一点儿线索,她赶紧反问,“这么说,是武汐茹下的毒对不对,是他要害六皇子的,对不对?”
“现在也只能这么推测,应该是武小姐在饭菜里下了毒吧。”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她,她既然能下毒,就肯定有解药,这样的话还愁治不好六皇子吗?”
唐如歌觉得事情还有回環的余地,可是管家却摇了摇头,“小的一开始想的就是要去找五小姐的,可是六皇子却不许我们去,还下了死命令,如果谁敢违抗,杀无赦呢。”
眼见着这一点儿曙光,就这么消失了,唐如歌整个脑子乱成一窝草,到底是为什么呢,怎么这么复杂!
“你可知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既然已经找到了下毒的人,难不成还怕她吗?”
管家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这个小的实在是不知道了,不过小的曾经听六皇子一个人叹息过,他拼命也会保护他的安全,至于这个他是男他还是女她,到底是谁,小的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儿,唐如歌怎么觉得有点儿微微开窍了呢,保护?高俊山要保护谁?难道…
就算是不想往自己身上想,可唐如歌也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了,或许他是要保护自己吗,那么武汐茹到底是用什么威胁的高俊山呢,能让他这么决绝地不吭一声,任由毒药的毒效在身上蔓延。
就在这时,唐如歌只觉灵光一闪,立刻有了一个答案,难道会是因为上一次在二皇子的府邸闹的那一处,她偷听到了二皇子高俊毅策划的要刺杀高俊山的事,告知了武汐茹,然后武汐茹借此来威胁高俊山,或者如果他敢告武汐茹,她就会把是破坏了高俊毅整个计划的那个人泄露给高俊毅,那样的话,大概高俊毅也不会放过自己吧!
想到这里,唐如歌整个人都要难过死了,不管过程是不是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她都觉得高俊山简直就是个傻瓜,不管为了保护谁而死掉,那都是不值得的。
只有在自己强大的时候,才能担负起保护他人的责任,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想到这里,唐如歌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她抽了抽鼻子,跟管家说道,“我想单独跟六皇子待一会儿,直说几句话,然后就走,我会想办法救他的,你放心吧。”
唐如歌已经确定一会儿要亲自去找武汐茹,无论如何,也得把解药拿来,高俊山真的等不起了!
对于唐如歌的要求,管家并没有提出什么疑义,反倒是痛快地答应了,他立刻遣走了屋里的所有下人,连同自己也一并走了出去。
唐如歌此时此刻的步伐特别沉重,她亲自掀开帘子,步伐缓慢地走到了里间,然后坐在了架子床前的板凳上。
眼前的高俊山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尽管呼吸还算均匀,可看着却有些微弱,唐如歌尽量地忍住眼泪,第一次主动地抓住了他的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