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掌家时间长,一些邬八月想不到的细节,贺氏都能替邬八月想到。公主府的人不多,贺氏几句点拨就能让公主府运作得更加井井有条。
但贺氏还是有些担心。
邬八月到底是年轻,新嫁娘又初怀有孕,贺氏担心邬八月很多事情都不懂。朝霞和暮霭也不过是近身伺候的丫鬟,没有那方面的经验。
贺氏便想着要不要从自己身边调两个得力的嬷嬷过来给邬八月用着,又担心高辰复对此有意见。
邬八月到底也是嫁出去的姑娘,老是赖着娘家那边儿,也不怎么像话。
贺氏这般一说,邬八月便笑道:“母亲放心,我这里人够用,人多了,反倒人多口杂的。肖妈妈和赵妈妈都是我婆婆还在世的时候伺候过她的。婆婆怎么说也生过三个孩子,这些事儿她们也清楚。何况还有单姨在,单姨也会帮忙的。”
邬八月这般一说,贺氏方才放了些心,又是叹了一声,微微有些吃醋:“你倒是叫她姨叫得顺口。”
邬八月笑了一声,伸手让贺氏坐到她身边儿去,轻声道:“母亲,单姨……也是爷的长辈。”
“啊?”贺氏一愣,有些不明白。
“单姨的身份,女儿就不好跟母亲您多说了,单姨不希望别人知道,爷也说过不再提。”邬八月点到即止,道:“女儿就是不希望母亲吃这些莫名的醋。”
“谁吃醋了……”贺氏嘟囔了一句。
邬八月轻声笑了起来:“嗯,母亲不吃醋,再等些日子,父亲就回京了。等父亲回了家,母亲可就没有别的心思和精力来吃醋了。”
“你这丫头。”
贺氏伸手敲了下邬八月,笑骂道:“有你这样做女儿的吗,竟打趣母亲。”
邬八月笑了两声,赵妈妈从外面进了来,笑着给贺氏见了个礼,方才道:“夫人,隋小公子给您请安来了。”
邬八月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隋洛昨日被吓坏了,高辰复也没想起家里还有他这么一号人来。这段时间隋洛虽跟着邬八月身边,但一直是被赵妈妈带着的。一般来说隋洛都是上午来给邬八月请安的,大概是被吓坏了,现在才敢来见邬八月。
隋洛穿了一身新,怯怯地走到邬八月三步远外,懦懦地给邬八月请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还生着病吗?”
邬八月对他露出温柔的一笑,让他近前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道:“谢谢洛儿关心,昨日把你吓着了吧?是我不对,洛儿不要害怕,我没事了。”
隋洛这才小大人一般地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夫人以后要小心,不要随随便便就摔倒了。”
邬八月笑着应了句是,又引着隋洛给贺氏见了礼,这才让赵妈妈带隋洛下去。
“这小子是谁?”贺氏待人走后,有些奇怪地问道。
邬八月便道:“是爷的部下之子,家里至亲没了,亲戚也不肯收留,爷就暂时接了回来,让我给寻个能收养他的人家。”
邬八月顿了顿,看向肖妈妈,问道:“妈妈,打听得如何了?那涂家和傅家哪家更好些?”
肖妈妈赶紧上前回道:“老奴请夫人恕罪,之前那傅家确实是没有了解得太清楚。傅家大公子脾气有些暴躁,对傅家二公子也常常不顺心就动上手,如大爷所说,着实不算太好。”
“那涂家呢?”邬八月心里叹息了一声,又问道。
“老奴还未前去仔细打听。”肖妈妈垂首惭愧道。
邬八月笑了笑,道:“没事的妈妈,此事也不宜操之过急。”
肖妈妈应了一声。
贺氏无奈地看向邬八月:“你啊,整日操那么多心。”
“有事儿让我做,我也不至于太闲。”邬八月轻叹,想了想却是问道:“母亲,舅父舅母搬出去之后,过得如何?”
“都好。”贺氏笑了一声,道:“上次邀了你舅母,还听你舅母说,准备等你表兄明年春闱高中之后,便赶紧给他定亲。”
邬八月一顿:“舅母有人选了?”
“这倒没有。”贺氏笑道:“你舅母说京城中大家闺秀也多,让我帮忙也物色物色。”
邬八月低了低眉,心知贺修齐并没有将他欲尚主的事告诉罗氏。
贺氏在这儿也不好久待,邬府段氏那边她还要回去伺候着。走前贺氏又再叮嘱了邬八月一番,这才匆匆回去了,走的时候仍旧是一副放不下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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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十来日就过去了。
邬八月一直安心养胎,她有孕的消息还是隐瞒着的。邬家那边只有贺氏和老太太知道,只等着头三个月过去了,胎稳了之后再告诉府里其他人。
高彤丝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院子里,也没有前来打扰邬八月。甚至高辰复回来的时候,高彤丝也是偃旗息鼓的,已有近半个月未曾与高辰复说过话了。
邬八月有孕的消息,兰陵侯府那边儿也没有声张,淳于氏把持兰陵侯府内宅多年,封锁这么一个消息也并不难。兰陵侯爷还不知道他要当祖父了。
莫语柔虽然不甘,可她也不敢和淳于氏对着干。
而淳于氏除了在努力往公主府插人、收买人之外,更是马不停蹄地将高辰书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宫中与她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坚实同盟,自然就是丽容华了。虽然高彤蕾还没过门儿,但这门亲事也是板上钉钉的。
淳于氏游说丽容华,让她与阳秋长公主接触接触,并通过姜太后,让阳秋长公主能够顺利进兰陵侯府的门儿。
一个貌丑无盐,一个腿断有疾,倒也是“天作之合”。
淳于氏算盘打得好,计策也用得妙。丽容华觉得这桩姻缘也十分合适,并不在乎辈分差别,当即就应了下来,说会找机会在姜太后面前提。
如今的丽容华,虽见弃于宣德帝,却入了姜太后的眼,成了姜太后面前的红人。
丽容华也自信自己在姜太后面前能说得上话。
兰陵侯府在不断算计,邬八月当然不知道。
她只顾着高兴了。
因为昨日收到了邬居正的亲笔书信,估摸着今日晚,邬居正就会回到邬家了。
邬八月很遗憾,自己不能亲自去迎父亲归家。
高辰复知道她的心思,替她去了。
邬八月正等着高辰复回来,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直到天已经黑完了,高辰复方才回来,脸上泛着些许红晕,身上有些酒气。
周武跟着高辰复进了屋,往朝霞的方向望了一眼。
朝霞瞪他,周武嘿嘿笑了一声,精神头十足地走了。
“爷,今儿喝酒了?”邬八月有些不敢相信,高辰复一向是个自律极强的人,往日里都是滴酒不沾的,说怕喝醉了误事。
高辰复虽然喝了些酒,但还是很清醒的,眯了眯眼睛道:“成亲之日和回门之日都没有与岳父喝酒,今日岳父回来,总要补上才行。”
邬八月够着身要去给高辰复揉额角和太阳穴,高辰复怕她抻了腰,便坐到了她身边儿去,也由着她给自己按摩。
“我已经同岳父说了。”高辰复微微闭着眼睛,神情放松:“岳父知道你有孕了也很高兴,说明日回来公主府瞧你。”
邬八月顿时一笑,心里也很是高兴。
“岳父是太医,虽在宫中供职时,很少请后宫嫔妃的平安脉,但据岳母说,在妇科上岳父的医术也很厉害。岳母生你们姐弟四人,没有请过别的大夫。”
高辰复嘴角微扬,轻声说道。
邬八月抿着笑,轻轻点头,道:“不是我自夸,父亲的医术是真的了得。”
高辰复顿时从喉咙里咕噜出两声笑来。
明日高辰复还要去京畿大营,邬八月唤人伺候了他洗漱。高辰复要往凉榻上躺,邬八月往里挪了位置,让高辰复睡上床来。
高辰复犹豫道:“要是翻身压着你了怎么办?”
邬八月顿时笑道:“爷睡熟了之后几乎连动都不会动一下,躺下后是什么姿势,睡醒了还是那个姿势。更何况我也不是易碎的东西,即便是翻身压着了,就能把我给压坏了?”
邬八月拍了拍床上空出来的地方,眨眨眼看向高辰复,带了点儿委屈和撒娇的口吻道:“爷都睡凉榻十几日了,晚上不挨着爷睡,我睡得也不安稳。”
高辰复顿时莞尔,轻声哄道:“如今天也热了,你也说我身上热,再挨着我睡,岂不是更热?”
“热我也愿意啊。”邬八月鼓了鼓腮帮子,再次拍了拍空地方,垂首低声道:“爷……”
高辰复心一软,当即便舍了凉榻,缓缓地坐到了床边躺了下来。
邬八月心满意足地凑了过去,伸手巴住他强壮的臂膀,将头靠在了他肩处。
高辰复轻轻一笑,侧过身让邬八月能躺得更舒服些。
他伸手抚了抚邬八月的鬓发,对上她望过来的眼睛,轻声道:“睡吧。”
邬八月点了点头,抿唇一笑,阖上眼渐渐睡了过去。
孕妇本就嗜睡,邬八月也不例外。
高辰复望着她恬淡的睡颜,也闭上眼,渐渐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