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纪婉儿和富秋山三人鱼贯进入东厢房。
李谦脸色煞白,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生气一般,恹恹的躺在床上。
“你们来了。”听到有人进来,李谦睁开了眼睛,强忍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他的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可是走动起来还是多少有些不方便,身上的皮外伤比富秋山多一些,虽然纪婉儿已经对那些伤口做了处理,可是李说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又因为慢性毒药的侵蚀损耗的厉害,如今失了不少的血,就虚得不行,仿佛吊着最后一口气似的。
纪婉儿有些担心,李谦也算是自己的病患了,看他这个样子,分明是挺不了多久的模样。
秦黛心看了纪婉儿一眼,轻声道:“婉儿姐姐,能不能现在安排给他解毒呢?”
纪婉儿还没说话,李谦就虚弱的打断了她的话,他笑了笑,挥手道:“还解什么毒啊,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现在,就是给我求了仙丹来,也是没用的。”
这是事实。
富秋山有些伤感,他坐到李谦身旁,把他扶着坐了起来。
“秦姑娘,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李谦此生别无他求,只希望你能救救富子他们。”
秦黛心想也没想,当下道:“好,我答应你。”本来,她也是想救人的,只不过,她没想到李谦会这么快就毒发,而且丁大力是叛徒这件事儿,确实让人始料不及。
李谦笑笑。对富秋山道:“你去,把三妹和林太医寻来。”
富秋山本不想走,李谦这个样子,随时可能撒手,他一闭眼。自己就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所以,富胖子有些犹豫。
李谦咳了两声,急急的道:“怎么,现在你是看我快要死了,所以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富秋山扭了一下。“你,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不是环境不太合适,秦黛心真的很想吐一下,就算你丫是个太监吧!也不用这么矫情吧!
“富子,凡事不用强求。咱们都是吃了强求的苦果啊,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富秋山想了想,这才站了起来,“好,你别生气,我这就去叫他们两个。”他看了秦黛心一眼,神色复杂的出门去了。
纪婉儿也是个有眼色的人,她知道接下来李谦说的话。跟遗言差不多少,自己也不适合听,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东厢房这里便只留秦黛心和李谦两个人。
秦黛心搬了把椅子。坐在李谦床前,看着这个前些天还生龙活虎的小老头,如今奄奄一息的,她心里也不太好受。
可能是因为李谦照顾过敬敏太妃的关系,又或是秦黛心本身就很敬重这些重情重义之人,所以生死面前。像她这样一向不容易感动的人,也小小的矫情了一把。心底竟生出了几分遗憾。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李谦眉目中似有笑。半晌才道:“秦姑娘能不能告诉李某,你是为了什么来到边芜镇的?”他像是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唐突话,忙又道:“我是将死之人了,这话绝不可能告诉别人的,不过,你要是不说,我也就不问了。”
秦黛心想了想,就告诉他的。
李谦听完,一半欢喜,一半担忧。
秦黛心就突然问他,“皇上知道的那些事,是不是你们故意放出的消息?”她指的是敬敏太妃还活着,外加皇上的生身一事。
李谦摇了摇头,灰败的眼中闪着疑惑的光芒,“不是我们做的,虽然我们原来也有这个打算,可是娘娘并不同意我们这么做。”
“为什么?”秦黛心
“娘娘是怕有人拿皇上的身世来作文章,他日用以撼动江山。”
秦黛心微微沉思,确实,不说别的,光是皇上生母与格日桑耶有过首尾这一点,就足以成为他身上最大的污点,难保有心思不良的人会从这上面下手,让江山易主。
“你们当初发太妃分开,是被迫的,还是合计好的,后来,你们可有过联系?”
李谦笑而不语,想了想,才道:“姑娘到现在也不相信我?我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上次与你说的事,都是真的,只是我没想到,丁大力会在二十年前出卖了我们。”
秦黛心微微想了想,才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眼下我遇到的事情都太过棘手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皇上和王爷都是太妃的血脉,他们要面临的问题,更棘手。”
李谦的神色变了变,甚至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脸色竟也难看了起来。
“不,不会的,娘娘就算是身不由己,也一定不会拿皇上和王爷的安全儿戏!”他这样子,分明是听出了秦黛心的言外之意。
秦黛心就是怀疑敬敏太妃故意放出风声没错!
“这事上,除了太妃自己,就你们几个知道当年的事儿,好好的,怎么会传到皇上耳朵里?”
李谦有些慌张,“也许,也许就有哪些关节出了纰漏,被人顺藤摸瓜查到了也不一定……”他这话说得极没底气,可见连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当年的事,太妃若是凭借一己之力完成的,我倒还信你所说的纰漏这话。可惜,从头到尾,这事儿都是我师傅慕容跋替她安排的,我师傅那人,我最了解不过,他一向精益求精,绝不会留下那么大纰漏,他的计策,说是万无一失也不为过。”秦黛心不仅仅是对慕容跋有信心,而是她清楚慕容跋的身后还有一个神鬼莫测的炎黄!那么庞大的势力,那么多的精英,只怕他们做过事,件件都比太妃这件难,又怎么会在这件小事上失手呢?
慕容跋本身就是当过皇帝的人,他是无子退位下来的,更不可能为了皇位去做这离谱的事儿,所以这风声,最有可能是太妃自己放出来的。
李谦知道慕容跋的能耐,知道秦黛心这话没有半句虚言。
只是,他还想替敬敏太妃辩驳几句,便慌张的道:“那,那也许这事儿就是丁大力干的呢!二十年前他就出卖过我们一回,再干这种事情也不稀奇啊?”
秦黛心点了点头,“的确,若是以人品论的话,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非丁大力存莫属,他知道内情,又是个靠不住的。”
李谦使劲的点头,似乎想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来加强说服力,哪知秦黛心突然又道:“只可惜,他没这个本事……”
李谦听了这话,就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精神顿时萎顿了下去。
丁大力确实没这个本事,二十年间,要把细中内情不动声色的通过各种渠道一点点的透露出去,既要避免节外生枝,又要注意不能引火烧身,其中的牵扯可就太大了,丁大力无论在人脉,财力,或者头脑方面,都达不到要求,换句话说,他根本就做不到啊!
“为什么,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李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当年的她既然抛却一却繁华荣耀,诈死离宫,求的不就是一份安稳,一份自由自在吗?如今,又为何要将两个儿子置于这种水深火热,一不留神就万劫不复的境地中去呢?为什么啊!难道她真的痛恨先皇痛恨到了这种地步,要用自己的儿子去报复先皇的江山和基业吗?
李谦不敢想,这二十年来,哪怕被毒药折磨得不人不鬼的,他也没有像此时这么痛苦过。
难道多年来的坚持,真的只是一场玩笑吗?或者,只是一场阴谋的开端?他李谦,自诩是对先皇忠诚的侍卫,却原来,只是做了一个可笑的帮凶?
真是天地不仁啊!
李谦突然生出心灰意冷的感觉,以前他还觉得,守护娘娘的事情没有完成,他就这么撒手去了,未免有些遗憾,现在看来,早死早托生啊!他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不想做大雍朝的罪人。
秦黛心看得出来他内心很痛苦,也许这个连他也没想过的可能,冲击力太大了一些,或许有一些东西,是他们本能知道,却又故意忽视掉了,为的,就是当初的那一份坚持和信仰,如今这份信仰成了儿戏,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若是还有机会改正,相信李谦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可惜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只怕这个遗憾一留就是一辈子了。
李谦大概是受了刺激,整个人非常厉害的喘了起来,脸色苍白,唇色也渐渐变深。
秦黛心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喊了纪婉儿来,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千万别现在就死了。
纪婉儿听到秦黛心的声音,就知大事不妙,李谦先前呈现出来的状态就不是很好,现在恐怕是危急关头,她急忙拿了自己的药箱,推门而入。
“婉儿姐姐,快给他瞧瞧。”
二人错开身子,纪婉儿上前为李谦救治。
秦黛心暗暗着急,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事啊!未完待续
ps:感谢秋莲19198571的粉红票票支持,坚持到这个时候的,都是恕恕的铁粉啊,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