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玄野靠在床头,静静地望着窗外星空,它们一闪一闪,透射着神秘与美丽。他回想刚才与母亲的对话,出来这么久,他终于第一次露出自己的脆弱,把自己受过累,吃过的苦,情/人的背叛,朋友的离去,小人的陷害……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他已泣不成声,那沉痛压在心底,沉重得叫他绝望。
“那就回来吧。”母亲的声音永远慈祥,“妈在家托熟人给你找份在家的工作,咱娘俩能吃饱就行。玄野,妈不求你大富大贵,不求你找回来俏媳妇,不求你非要做个了不起的人,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妈就够了……”
听到母亲的哽咽,他声音嘶哑,“妈,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个懦夫吗?”
“你当然不是,这都是命,用不着强求。你回来吧,妈在家等你。”
他挂了电话躺上了床,他看到时间走向十一点,知道那声音又要出现了,笑道:“尽情地来吧,现在,只有你陪着我了。”
十一点到了,他果然又睡着了,那声音也出现了,同头三天一样,不断重复着不同的词汇音节,这回他没有不安,没有抱怨,在这柔美的声音中享受着,像一个在母亲温言细语中的婴儿。
突然,他猛地一惊,因为他听到一个词:“阿西伽内……阿西伽内……阿西伽内……”
“阿西伽内?不是晓峰在非洲学的那个词吗?意思是……救救我?”
奇迹出现了,平时怎么吵也醒不过来的他,居然一下坐了起来,脑海中声音也消失了,仿佛听懂这个词幻听便结束了。在他醒来的一瞬间,居然看到信号接收器正震动了一下。
“它在震动!”他一把抓到手中,“有信号了吗?”
福至心灵,他一瞬间把所有的事连到一起,“难道……事隔十年,靳教授的信号有回应了?”
一瞬间所有的失落都一扫而空,他飞快爬起打开手提电脑,上网查找起来,终于他找到了靳教授对于信号接收器的说明,“信号是即时收发,当发送的瞬间,只要有反应,机器会发生震动……”
“即时收发?”他迷惑不解,“可这是隔了十年,如果时空间信号传送不受时间限制,怎么会有这么久差异呢?”
他翻到后面,靳教授的说明,“当然,不排除可能出现异常的阻隔倒致时差,但这种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因为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与时间本身对抗。”
这段时间玄野看了不少学术方面的书籍,也算略窥门径,他解释不了其中道理,但他感觉教授说的那不可能出现的回应是真的出现了,这么说教授成功了。
他全明白了,那个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教授说过,这个接收器是他在异时空独一无二的签名,但他绝想不到回应的信号居然是出现在人的脑海意识中,这当中有多少巧合,玄野不得而知,但他明白这一发现的意义所在——异次元平行宇宙真的存在!
如此说来,那些不间断的词汇,是某个异次元空间的人收到了信号发出的回应,假设所有的词都同“阿西伽内”是同一个意思,那就是有人在用不同的语言发送求救信号?
不管对错,这是个合乎逻辑的解释,玄野再次躺上床想从脑海召回那个声音,但这回他躺多久也没回应,那信号的目的似乎就是要他听懂,然后使命就结束了。
“看来异次元真是有人在求救。”他更肯定这一想法。
二话不说,他飞快打起字来,尽可能详细地把从听到声音起这一过程写下来,然后找到靳教授留在网站上的个人电子邮件发送出去。
“他能收到吗?”玄野很担心,这是个公开的邮箱,不要说教授相识满天下,就算他的仰慕者一天也不知发多少邮件给他,其中不乏无聊者与信口开河者,玄野是在文化公司上班的,知道名人的邮箱通常只是个摆设,几乎从不察看,就算看大多也被当垃圾邮件处理了。
“早知如此,当时问他要个电话就好了。”他后悔不迭,又登陆了自己另外几个邮箱,分别发了几封给教授,如果不是对方邮箱有不接收重复发送的限制,他肯定要一发几百封直到引起他注意为止。
“给力吧!伊妹儿!”他只能寄希望于教授会看到自己的邮件。
再想想他又觉得无所谓,声音已经消失了,自己解释不出什么,反正都要回老家做个平凡人了,何必还为这些自己弄不懂的领域操心呢?就算它能改变世界,同自己这般渺小的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他又释然了,回到床上继续睡,可他睡不着了,虽只有三天,可他习惯那声音了,何况她那么好听,不过看来是不会再来了。
“我会怀念的。”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个梦,是真正的梦,梦到自己在浩瀚星空中熬游,长出了天使的翅膀,那么自由自在,人间一切的烦恼都远离了,只有那天堂之光照耀着他,永远幸福,永远满足。
第二天他一直睡到下午,向房东退房后打算去车站买票,他走到大街上,忽然一辆火红的法拉利在他身边停下来,车窗打开,露出一张宜娇宜惜的面孔,却是夏婷。
“上车。”夏婷向他点点头。
他犹豫了一会,上了车,心情有点小激动,还第一次坐这么高档的车呢。而且还有这样的大美人在身边,少男情怀不悸动是不可能的,他尽量冷静地问:“去哪?”
“兜风。”
“兜风?”
她点点头,“顺便把那事再仔细同我说一遍。”
“有必要吗?我都辞职了。”
“你以为我是那种只听一面之辞不分黑白的人吗?”
“你觉得我说的是真话?”
“我不确定,毕竟得有证据。”
“为什么你会怀疑?”
“直觉!周汇德那人我看着有点不舒服,虽然他在我面前很恭顺,但我从他眼睛里看得出,这人野心勃勃,不像善类。”
他笑道:“原来,夏经理还会看相?”
她瞪了他一眼,“我是为了还你清白特意来找你,你要是这么无所谓你就下车吧。”
“好吧,我说。”他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夏婷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周汇德陷害你?”
“是的。”
“可为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只是他讨厌我。”
“不可能。如果陷害人的话这是个笨办法,很容易出破绽,假如你说的是真的,他应该有更大的目标。”
“你真的这么以为?”
“是的,但我不能让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先入为主,所以,你得配合我一次。”
“做什么?”
夏婷眼中光芒闪现一丝狡黠,“去找一次周汇德。”
转眼到了下午下班时间,周汇德从楼上下到公司大楼下的地下停车场,正要开车门,忽然一声怒吼:“周汇德!”
他扭头看到玄野走了过来。
他本能地警戒,“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玄野逼上来,“我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害我!”
周汇德看看四下无人,把拉开的车门一关,“玄野,别动气,有话好好说。”
“我就是在同你好好说,告诉你,我不计较在这公司上班,但你这样害我,就不怕我打得你满地找牙吗?”
周汇德笑了,“玄野,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这样只会让你更加被动。好吧,这次你是受了委屈,我可以补偿你一笔钱,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是吗?多少钱?”
“五万怎么样?你工作一年无非就这么多。”
“挺大方,你花五万就只想把我挤走,我碍着你什么事了?”
“不是你,是夏经理,天知道从哪冒出这么个小丫头?占了我经理的位子不说,还弄得我处处被动,她才来这三天,我不知损失了多少钱。你的能力我知道,万一你真给她培训批业务骨干,她换了我的人,那我就麻烦了。”
“为什么你怕她换了你的人?”玄野刚一说完,马上心中雪亮,“你……你串通业务员私收黑钱?”
“嘿嘿!我就说你是聪明人。”周汇德得意地一笑,“玄野,我也像你一样打过工,可累死累活能挣来什么?常言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只想挣点草料钱。反正话说开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从前的经理一直同我有私下交易,现在他一走我就不好办了。夏婷那小丫头是妨碍我发财的大石,她来公司头一天就清查了业务部所有的帐目。”
玄野想起了那些砸在夏婷身上的文件夹,原来那都是业务帐本。
“她虽年青,但心挺细,想再干私活就不容易了。不过我还是有别的办法,可偏偏你又到了后勤部。”
“后勤部又怎么了?”
“那丫头知道我对她不满,于情于理她都会培训效忠她的新人,而你同我一直合不来……”
玄野彻底明白了,他回想起自己曾经因为把业务帐目报到前经理处让周汇德大发雷霆,原来他并不是脾气大,而是自己与罗力还有叶晓峰几个业务员严格按流程办事,妨碍他做假帐的机会。
“我想你猜到我为什么总要骂你们了,不是我脾气真的大,是因为你们碍事,我想挤走你们,可你们几小子真能忍,那样还不走,现在你成了部门主管,我就更难对付了,所以……别怨我,是你妨碍人家发财。”
周汇德写下一张支票塞到他上衣口袋:“收着吧,当是你的精神损失费。”
“你同我说这么多你就不怕我捅出去?”
他笑道:“谁会相信你?我在公司这么久,顶多就叶晓峰同你一个阵线,其余都是我的人,我要是没想好后路我会敢同你说?小子,出来走江湖学聪明点,人与人之间就是谁聪明谁就能耍到谁,要是你比我强,就是你耍我不是我耍你了。”
他拉开车门,“回家种田吧,这城市不是你这种老实头混的。”
玄野露出笑容,忽然低头对衣领道:“夏经理,都听到了吗?”
“很清楚!”从玄野的衣领发出声音,居然是个微型对讲机。
周汇德脸沙一下白了!
“耍到你了!”玄野向他竖起大拇指,向下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