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将龟兹搅的寒彻,眷恋在树枝上的最后一片黄叶也被剥离,在寒风中飘荡。
李承乾等人在龟兹已经待着有些时日了,军营里的各种训练依旧没有停止。野狼团中房遗爱手上缠着布条,一拳接一拳的砸在木桩上,布条已现血色,他目光坚定仿佛没有看见一样,拳头依然重重击在木桩上。程处默,长孙冲,薛仁贵、等人皆站在他旁边,也在击打着木桩,手上同样鲜血淋漓。没人在乎,四百多人没人在乎手是不是在流血,只在乎何时可以击断木桩。
与西突厥一场大战,虽说斩杀十万西突厥铁骑,但是大唐亦是阵亡了一万多人,野狼团五百人冲锋在前,如今只剩下四百四十多人。西山训练,这五百人早就把彼此当作兄弟一般,想到还有五十多位兄弟就此埋在那冰冷的雪地里,这些人心中戾气大发,只得靠着木桩发泄。天寒地冻,众人赤裸的脊背汗水滴滴洒落,头上热气缭绕,吸气出拳,呼气击打,好似不知疲惫的铁人。
李承乾、秦琼、尉迟恭、程咬金四人背手而立,站在校场外,静静的望着这一切。
秦琼眯了一眼李承乾,随后开口道:“经过这次战争的洗礼,以后的野狼团才是真正的血狼之师,以前这些人只是身手敏捷,热血方刚。日前一战,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对这些人打击颇深,只要细细领会揣摩自己战场上遇到的一切,他日再临战场必然狡猾如狐,嗜血如狼。”
程咬金也附和道:“二哥说的在理,短短几天,我家处默仿佛变了个模样,眼神沉稳的可怕,说实话,我在他这个年纪都未曾有这般恐惧的眼神,那种感觉好似夺人魂魄一般。”
李承乾将纨绔们蜕变的神态看在眼里,以前这些风花雪月的长安少年,现如今一个个好似嗜血的魔鬼,不禁感叹道:“哎,有时想想,我有些后悔将他们带入前线。”
尉迟恭瞧着远处手上鲜血淋淋的尉迟宝林,脸上没有一丝心疼,只是淡淡道:“殿下何必自愧呢,这些小子长久生活在我等羽翼之下,哪晓得这世道的险恶。如今通过一场战斗,顷刻成熟起来,倒是一件好事,省得还像以前那般,众人黏在一起惹是生非。”
秦琼捋了捋那清白夹杂的半尺胡须,一脸笑意:“我倒是觉得这些小子此行甚好,我、知节、敬德总有一天会老去。这些小子乃是将门之后,有责任有义务从我等手中接过长刀,为大唐驰骋沙场。如今看来,这些小子倒也有些志气,实在令人宽慰。”
秦琼的话李承乾很是赞同,当初没有拒绝这些纨绔进入西山训练,就是考虑到,总有一天大唐的武将逐个老去,若是没有培养接班之人,他日大唐开疆扩土,无将可用,岂不尴尬?
许是众人谈话的声音有些大,离这边稍微近一点的薛仁贵停了下来,朝着众人咧着一口白牙,微微一笑,煞是憨厚。
李承乾望着懵懵懂懂的薛仁贵,也是会心一笑,若不是薛仁贵那一箭射断泥孰的冷箭,恐怕自己真的一命呜呼。薛仁贵现不过十一岁,后世还是个初中生而已,由于薛老爷子执意报恩,让薛仁贵跟随在自己身侧,护得周全。故此李承乾将他丢进了野狼团,没想到仅仅数月便和野狼团众人打成一片。
瞧着着那一口白牙的薛家小子,李承乾在想,五年后,十年后,场上的这些纨绔会走到什么样的高度?房遗爱、杜荷还会谋反么?长孙冲还是如历史记载的那般英年早逝么?薛仁贵真的日后会三箭定天山?李承乾一时想入非非,他也在想自己日后还会落得发配黔州,郁郁而终么?历史被自己横插一脚,面目全非,但是对于后世的史书记载李承乾仍心有余悸。
场面刚有一丝沉默,程咬金便打开嗓门道:“二哥,如今泥孰已死,三弥山乱成一锅粥,正是连根拔起的好时机,天赐良金不可错过,二哥你就速速出兵吧,这破地方俺都待不下去了,早打完早回长安。”
李承乾笑着劝道:“程叔伯莫要心急,此事我等还需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让父皇事先定夺,若是让朝廷里的那群腐儒知晓我等未曾得到父皇旨意擅自调兵,回去又要吃吐沫星子了。”
秦琼点头道:“乾儿所言不假,如今西突厥插翅难飞,何必心急,再不延误军机的情况下,这事自当先让陛下定夺。”
当年泥撅处罗可汗归隋以后,西突厥立其叔射匮可汗为主。射匮可汗开拓疆域,东至阿尔泰山,西至海,玉门关以西诸国都附属于他。其王庭设于龟兹北三弥山,三弥山地势如其名,东南西三面环山,只有靠近龟兹北边地势相对平和,如今大唐已经控制龟兹整个边境,据如此重要关卡,怎可白白浪费如此良机?李承乾有十足把握,老爷子瞧见了加急奏折直接大笔一挥“同意”二字。
程咬金听闻还需等些时日,有些丧气道:“这瓜皮儿地,好生阴冷,俺老程皮糙肉厚,手上都起了好些暗疮,真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老程就是真么一个人,嘴里容不得一丝苦,战场上刀伤都挺过来了还怕这冻疮?李承乾已经摸清了老程的这家伙的品行,对于老程的抱怨不作理会,而是对着秦琼问道:“师傅,虽说是否出征三弥山,还需等到父皇旨意,但是我估摸着父皇肯定乐意将西突厥一举消灭,所以,师傅您这些时日可谋划好了攻城之策?”
秦琼淡淡道:“乾儿,这事为师前些日子就仔细琢磨了一番,据探子禀报,三弥山得知泥孰战死。一时间混乱不堪,不过泥孰的弟弟同娥设杀伐果断,很快就肃清了不和谐的声音,自立为王,手中还有六万大军。为师一时间也没好的注意,若是强攻,我大唐四万大军未必能够一举歼灭那六万铁骑。”
李承乾见机,贼兮兮的从袖子里掏出地图道:“师傅,你看。如今我大唐占领了整个龟兹,三弥山以北现在全掌握在我大唐手中,此处地势平坦,有个优点但也有处缺点。优点是相比其他环山三面,这北面攻城较为容易。但是缺点是六万突厥铁骑在这平坦的戈壁上也是好生难对付。”
李承乾分析的很是透彻,将大唐需要攻打的路径所面临的的好坏都叙述出来,秦琼亦是连连点头,只不过,李承乾只是叙述了目前面临的形势,而方案亦未曾提及。念此秦琼问道:“乾儿,你既然将三弥山的地势分析的如此清楚,是否心中早有定策,能助我大唐四万大军长驱直入三弥山?”
李承乾笑道:“还是师傅了解我,师傅你看,龟兹周边仍有焉耆、于阗、疏勒三国,这三国常年被西突厥奴役,想必亦是怨声四起,不如我们就联合这三个小国一同出兵征讨三弥山,您看如何?”
秦琼皱眉道:“焉耆、于阗、疏勒三国虽有胜军万人,但他们会同意乾儿所说那般,与我大唐一同征伐三弥山么?只怕这些小国没那雄胆!”
李承乾笑脸如花:“师傅,不必过虑,此时交给乾儿来办,过些日子我便书信一封派往这三个小国,邀他们使者前来龟兹,共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