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如水洗般的蔚蓝,七万大军黑压压的一片站在龟兹城外,七万人嘴里的水汽,氲氤于大军之顶,蕴散不开,莞尔连成一片,如那山涧云雾一般,方圆十里皆如烟,有着诗意般的朦胧,又有着钢铁般的气势恢弘。四国旌旗迎着寒风坚挺招仰,“噼里啪啦”响彻云霄。铠甲或乌黑或锃亮,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出阵阵寒光。
一声鼓瑟起,将士挺胸膛,两声鼓瑟起,兵将立寒光,三声、四声鼓其镗,壮士出征头不还。秦琼一马当先,手持瓦面金锏,威风凛凛,如那战神下凡;程咬金、尉迟恭两人紧随其后,一人手握开山斧,一人横跨打神鞭,虎目圆睁,面目凶悍,仿似那地府夺命阎王。
李承乾身着金碧辉煌光明甲,迎风冷握残阳刀,英姿勃发,气宇轩扬,与野狼团众人行于一处。千里奔波,尽显男儿本色,但仔细一看,却只见李承乾身侧有一纵马小将,明眸皓齿,体带馨香,面若空谷幽兰,一副娇容更是俊秀而不凡。
“驾,驾.....”李承乾轻轻瞥了一眼,淡淡道:“聆月,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苏聆月微微皱眉,但语气不掺杂一丝感情:“我既已许诺跟随于你,护你周全,怎可回去?”
李承乾望着黑压压的大军,忍不住道:“这军营里皆是男儿,你一女儿家总归有些不方便。”
苏聆月瞧了一眼李承乾,坚持道:“无须殿下担心,聆月自当有法子。”
见苏聆月如此坚决,李承乾只得叹道:“罢了,不过战场可是异常凶险,刀剑无眼,不比寻常武斗,聆月还需小心。”
“殿下只需保护好自己,聆月用不着殿下担心”苏聆月转头撇向李承乾,脸上露出冷冷的神色说道。
“驾,驾”得嘞,关心不成,反而碰了一鼻子灰,李承乾不再多言,狠狠的甩起马鞭,抽动着马股,加速前行。
三弥山位于龟兹西北边,地属中亚,东南西北,地貌不尽相同,或起伏或平坦,地形颇为复杂,想来西突厥见此天势,故此将汗庭立于此处,挟天险以固城池。
经过三日的行军,七万联军终于进入了西突厥境内。大军路线本是自南向北,约莫距离三弥山不足百里之时,秦琼命大军绕道东行,防止西突厥铁骑趁着北边一片阔地来拦截大军。
三弥山东边,丘陵四起,连绵不绝,乃是阿尔泰山的一小段延伸的分支,大军便驻扎在三弥山都城三十里开外。
大军驻扎之时,正直正午,远远看去,三弥陈内灶烟四起,袅袅青烟盘旋在三弥山顶,许久不散。
秦琼站在山顶漠视远方,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李承乾见此忍不住道:“师傅,你在想什么呢?”
秦琼手指三弥山都城,平静道:“乾儿,你且看远处炊烟。”
李承乾早就看见了三弥山的浓烟,只不过是将士寻常做饭生得烟火,有何奇怪?李承乾疑问道:“师傅,这不就是西突厥大军的灶火麽?有什么好看的?”
秦琼转头瞧了一眼李承乾,似笑非笑道:“乾儿,可曾记得从长安发兵之时,为师对你的嘱咐?”
李承乾闭着眼睛,仔细回想那日秦琼所言,可惜时隔多日,李承乾一点印象都没有,便尴尬的摇了摇头。
瞧着李承乾那一脸窘迫的样子,秦琼佯装怒道:“这才几个月,怎的为师的话的记不住了?”
李承乾知晓秦琼实属故作此态,便笑嘻嘻道:“师傅,乾儿脑子笨,记不住事儿,您就直说吧,别再让乾儿乱猜了。”
“脑子笨?”秦琼忍着笑意,若是脑子笨,那博斯腾湖畔一役,泥孰六万大军怎会顷刻覆灭于冰湖;若是脑子笨,那震天雷从何而来?秦琼对李承乾的解释嗅之以鼻,心忖道:多好的一个孩子,军营里和程咬金、尉迟恭两个老货才相处不过数月,就学会了两人身上的浑气,看来以后自己要好生注意了,莫让那两个老货将大唐储君带偏咯。
“出征第一日我便告知过乾儿,一路上,要多看、多想,可否还记得?”秦琼提点道。
经过秦琼一番提示,李承乾脑海里有了些许影响,恍然道:“师傅,乾儿记得了,师傅确实嘱咐过乾儿一路上要多看、多想,不懂之事可随时询问师傅。”
秦琼捋了捋三尺胡须笑道:“记得就好,那乾儿观这灶烟,可曾得些感悟?”
李承乾揉了揉眼睛,向着三弥山眺望而去。三弥山东南西北四城门皆有炊烟,有大有小,或浓或淡。都城中的东北方向更是腾云四起,大有遮天蔽日之势。李承乾大呼道:“师傅,乾儿晓得了,乾儿晓得了,这是三弥山东南西北四城兵力布局果然同我之前猜测那般!”
秦琼瞧着李承乾这般欣喜的模样,轻笑道:“哈哈,确实如乾儿前些日子猜测那般,这北门果然布兵最少,灶烟相对于其他三门可谓是少了一半啊。”
李承乾激动之余,手里比划着三弥山东南西北城门顶上以及西突厥东北军营上方的灶烟大小,而后蹲下身子,拿起小枯枝在地上乱画了起来“x+2x+2x+2x+3x=10,x=1”。
秦琼低下头来,瞧着李承乾在地上书写的符号,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甚是怪哉。忖眉道:“乾儿,你书写的是何种文字书画,为师怎么未曾见过?”
李承乾丢掉了手中的小树枝,站了起来笑道:“师傅,乾儿写的乃是西方某个国家的文字嘞”
“哦”秦琼明了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那乾儿何故如此呢?”秦琼不觉得李承乾只是一是兴起在地上随便涂鸦,必然是有原因的。
李承乾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向秦琼解释这一元方程式,双手不禁互揉,终于脑子里组织好了说辞,回道:“师傅,你看那北门不是有团灶烟麽?”
秦琼回道:“是啊。”
李承乾道:“那我假设这一团灶烟为一个兵营可否?”
“嗯”秦琼点了点头。
“那么南门的灶烟约莫有北门的两个大小,也就是说南门有两个兵营,可对?”
秦琼亦是点头道:“嗯。”
“那便好,以此类推东门、西门亦是各有两个兵营,剩下的西突厥东北营地顶上灶烟足足有北门的三个大小,故此便是三个兵营那么一共加起来便是十个兵营,据我等所知,那西突厥共计十万大军,也就是说,每个兵营拥有一万大军......从而不难得出整个三弥山具体布兵之数了,北门一万,东门、南门、西门各两万,剩余的三万大军则驻扎在三弥山都城东北营地之中......”
秦琼脑子不笨,经过李承乾的解释,心中甚是明朗,只不过此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巴“乾儿,你......你......”愣是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李承乾见秦琼一副瞠目结舌之态,轻声试探道:“师傅?”
许久之后,秦琼才渐渐平下心来,双手狠狠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虎目从上至下重新打量一番自己的宝贝徒弟,未来的大唐天子,开怀道:“乾儿大才啊,竟然以灶烟之大小可推测出兵力几何,古往今来,何曾有之?真是天佑我大唐,天佑我大唐,哈哈......”
被秦琼如此夸赞,李承乾不好意思的回道:“嘿嘿,师傅你谬赞了,这只是简单的算学应用而已,不值得您如此厚赞......”
文武双全,风度翩翩,更难能可贵的是谦谦有礼,秦琼越来越喜欢李承乾了,瞧着李承乾那眼里满是精光,爽朗笑道:“乾儿,你速速将你方才所言记录下来,以后我大唐又多了一个刺探敌情的妙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