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宫的正殿,莺莺燕燕,美女如云,各宫妃嫔打扮得花枝招展,分坐于两旁,都卯足了劲儿地恭维一国皇后。她们知道,皇后是皇上心尖儿上的宝贝,恩宠她们是指望不上了,但俸禄和家族前途还是可以肖想一二的,她们讨好了皇后,顺带着也就讨好了皇上。
六皇子的生母,董妃温和地笑道:“皇后娘娘,您平日里都擦的什么呀?怎么皮肤这么好?像那剥了壳的荔枝似的!”
朴清然和桑玥分别坐于云傲的两侧,云傲不管大家是不是在拍马屁,反正只要香凝高兴,他就高兴。起先他不太赞成让各宫妃嫔参拜皇后,但皇后回宫已有一段时日,总不让妃嫔觐见也着实不妥。好在不知道桑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香凝,香凝欣然接受了。
朴清然身穿朱红色宫装,头戴凤冠,金色璎珞垂顺至耳旁,衬着她白玉耳垂上的明月铛,辉映出晃动人心的色泽,她薄施粉黛,淡扫蛾眉,美得不可方物,众人尽管在祭坛就见过了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然而再见,仍是有种惊艳得无以言表的感觉。
朴清然被雪藏了十八年,何时受到过如此瞩目的待遇?她知道自己美,也知道云傲爱极了这副皮相,却没料到,就连后宫天姿国色的佳丽们见了她都自惭形秽,还拼力讨好。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棒极了!她甜甜一笑,声音宛若天籁:“你想要么?本宫送你一盒,云……额,皇上命人给本宫做了许多,本宫用不完的。”
对于皇后方才那种差点儿叫出了皇上名讳的举动,众人心里莫不都是一惊,能直呼皇上名讳,可见皇后娘娘真的是荣宠至极了。
朴清然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美眸里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桑玥美如璞玉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笑,心里实则早就乐翻了天,朴清然,尝到帝王恩宠的甜头了么?
董妃欣喜若狂,起身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脂粉好坏无关紧要,皇后肯送她东西,皇上势必认为她成功地讨好了皇后,大抵也会多看六皇子两眼。她的六皇子没有夺嫡之心,但多分一分皇上的器重于他的将来大有裨益。
果然,云傲开口道:“云清大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
桑玥微笑着附和:“儿臣想起此次南方赈灾尚缺一位刚正不阿的督察使,或许可以让六弟一试。”
“你安排吧。”
“是,父皇。”
董妃快要乐晕了,看向朴清然的眼神里除了崇拜再无其它。
朴清然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和傲慢,如流星飞逝,无人捕捉。
十一皇子的生母,陈昭容开口笑道:“皇后娘娘貌美如双十年华,和太女殿下往那儿一坐,简直就像一对姐妹花。”
十二皇子的生母,刘贵人也不甘示弱:“臣妾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简直就是天底下最登对的帝后、最恩爱的夫妻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夸得朴清然几乎要飘飘欲仙了。
冷芸一入华清宫,看到的就是朴清然众星拱月的生活,她出现了片刻的失神,过去十五年,她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后宫,荣光无限,在座的好几个妃嫔拍马屁的话连台词都没有换,不同的是,那时她的身边没有云傲,只她一人孤零零地端坐于主位上,看百余妃嫔对她极尽谄媚,高处不胜寒。
突然,朴清然打了个喷嚏,云傲急忙握住她的手,拿过氅衣给她披上,温柔地系好丝带:“香凝,你昨晚是不是踢被子了?你看我,明知道你照顾不了自己,还非让你去陪玥儿,以后都不让你离开我了。”
朴清然愣了愣,怀公公递过一杯酒:“娘娘喝点儿果酒暖暖身子吧。”
朴清然刚要抬手,云傲先她一步接过,送至她唇边,喂她一点一点地喝下。
饶是云娘提前告诉了她这个皇帝有多疼冷香凝,她还是被他的深情给狠狠地震撼了,这简直……太不像一国之君会做的事了!
她眨了眨眼,娇柔一笑,就势倒入了云傲的怀中,浑然不管殿内有多少双眼睛看着。
桑玥的余光一直注视着朴清然的神色,唇角又扬高了几分,入戏太深或许就是真了。她又倪了那杯果酒一眼,垂眸,掩住了意味难辨的笑意。
冷芸的素手紧紧一握,深吸一口气,跨入了殿内,勉力静气道:“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云傲看了她就心烦,漫不经心地道:“平身。”
云傲的厌恶像一滴胆汁滴入了冷芸的心底,层层晕染,苦涩蔓延过五脏六腑,连吞咽口水都是苦的,她面无表情地道:“谢皇上。”
多福海递过一杯茶,按照大周宫廷规矩,初次面见皇后是要奉茶的,在座的妃嫔们无一例外先前都做了。
冷芸原本以为只是单独见朴清然和云傲,如若那样,这些虚礼便可以免了。谁料,华清宫会这么热闹!云傲从不召见妃子入内,想必,又是桑玥那个小煞星捣的鬼!
桑玥笑容浅浅,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冷芸给自己的棋子行叩拜之礼。冷芸即便被贬为贵人,见了荀淑妃也从不行礼,可见她骨子里傲得很,除了云傲,她不曾臣服过谁,此时,却要向朴清然低头,真真是有意思!
冷芸双手接过,一步一步地走到朴清然面前,双膝跪地,将茶举过头顶,忍住不悦,淡淡地道:“请皇后娘娘用茶。”
朴清然要伸手去接,桑玥却是一把拦住了她,似笑非笑道:“冷贵人,给一国皇后敬茶,需要端庄得体,笑容合宜,你板着一副脸,难道是对我母后不满吗?”
树倒猢狲散,宫里的妃嫔哪个不会拜高踩低?冷家有权有势没错,如果皇后不曾回宫,她们或许还会给冷芸三分薄面,但皇后回来了,她也是冷家人,这冷芸摆明了处处都输了皇后一截,她们自然要巴结皇后了。
“是的呢,冷贵人,从前你执掌凤印时,是怎么教导我们的?怎么自己如今又做不到了呢?”刘贵人记得太清楚了,就因为她给冷芸奉茶时不够低声下气,硬是被冷芸拖出去打了十板子,这口气,她憋到现在,总算是有了发泄的途径。
董妃刚得了皇后的好,这会子当然要好生地维护皇后的尊严了,她起身一福:“皇上,恕臣妾斗胆直言,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不敬重皇后娘娘就是藐视皇权,冷贵人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在座的许多妹妹们都是经她亲手调教过礼仪典范的,她焉能不祥个中规矩?这般态度,简直是……太目中无人了!”
“这……”朴清然想要为冷芸辩驳,桑玥走到她身边,小手滑到她的右腰,抵住那个破绽,朴清然的心遽然一颤,不敢说话了。
冷芸敏锐地注意到了桑玥的小动作,心中不由地一惊,显而易见地,桑玥发现了朴清然目前唯一的破绽!这不是什么好事,若桑玥以此威胁朴清然的话,朴清然会不会……
云傲本就不喜欢冷芸,上回跟苍鹤做了笔交易,绕了她一命,眼下逮住了她的纰漏,真恨不得立刻将她处死,但香凝不喜欢他杀人,在心里计量了一番之后,他声若寒潭道:“冷芸不尊皇后,这贵人也不要当了,就降为官女子吧。”
大殿内响起一片偷笑的声响,官女子是最低级的妃嫔,连个女官都比不上,昔日骄横跋扈的贵妃也有今天?她们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把她踩在脚底了。而瞧着皇后娘娘尽管心善,却没有丝毫疼惜她的意思,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们日后都能欺负冷芸了!
冷芸的心底一片寒凉,自从被降为贵人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在乎名分地位了,可云傲的冷酷无情还是再一次戳痛了她的心,乃至于她明知朴清然是受了她的命令才接近云傲的,心里却是开始厌恶他们这种相处模式了。
桑玥的眉梢轻挑,朝着朴清然的右腰轻轻一戳,朴清然一痛,桑玥微不可察地一推,朴清然再次倒入了云傲的怀里,当着冷芸的面,近在咫尺,“主动”倒入了云傲的怀里。
冷芸纤长的睫羽一颤,指甲插入了掌心。
桑玥乖巧地笑了笑:“父皇,母后大抵受了风寒,实在不宜应酬过多,要不让大家都散了,您陪着母后歇息吧。”
理智告诉朴清然这样做是不妥的,她已经察觉到了冷芸浑身迸发出的潸然冷意,偏不知为何,她的头脑当真有些昏昏沉沉,喉咙也干燥得很,窝在云傲的怀里半分不舍得动弹了。
云傲吩咐了大家各自回寝宫,尔后牵着朴清然的手回往了内殿。
热闹喧嚣的大殿顷刻间静谧无声,冷风灌入,吹得琉璃灯旋转起舞,等下的影子就跟着蹁跹欲飞了。
桑玥叫住了迈步离去的冷芸,轻笑出声:“冷芸,有没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冷芸顿住脚步,不作言辞。
桑玥又道:“是人就有贪念,就有七情六欲,你的这枚棋子,或许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掌控。”
冷芸明白桑玥是在故意挑拨她和朴清然的关系,她便也不会轻易行当,她转过身,笑得云淡风轻:“有本事,你就拆穿她,没本事,就少在这儿废话。”
冷芸之所以笃定她不敢拆穿假皇后的身份,是因为冷芸还不知道慕容拓救下了冷香凝,只以为冷香凝在被押往祁山的途中呢。桑玥心里冷笑,面色却是一沉:“总有一天会拆穿的!你不要得意太久!当然,在我拆穿她以前,或许她……已经起了贪念,不满足于做你的傀儡了,你说呢?”
冷芸冷冷一哼,眼底掠过一丝得意:“你以为巧舌如簧就能让我知难而退了?你真是太天真!”
“我只是提醒你呢,你不信就算了。”桑玥有精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冷芸安排朴清然进宫,似乎除了迷惑云傲,离间他们父女,诬陷荀义朗和冷香凝,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目的,仿佛是要证明什么,会是什么呢?
论察言观色,冷芸并不输给桑玥,她瞧着桑玥这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就了然桑玥大抵疑心再起,心里暗叹桑玥果真聪颖无匹的同时,嘴里冷笑出声:“你以为大周是南越吗?你在南越一路横行无阻,凭的不就是前世的记忆?但大周是我冷芸的地盘,十八年的谋划,就凭你和慕容拓两个人,还破不了这个死局!”
桑玥不禁失笑:“你当真有必胜决心的话,何须通过言语给我施压,企图让我方寸大乱呢?”
冷芸的呼吸一顿,不错,真正被逼得方寸大乱的人,是她。她竭力维持着脸上的清冷,不屑嗤道:“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走着瞧,你和我,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桑玥眼底的笑意加深:“是啊,你真是个强大的对手。为了打败你我必须不择手段,现在我要去找慕容拓,让他把朴清然的家人抢过来,这样,朴清然就能为我所用了,至于你,呵呵,你慢慢逛,过了今晚,想再次踏足华清宫,感受我父皇独有的气息,怕是不知猴年马月了。”
冷芸气得胸口一阵发堵,她突然发现,桑玥出招毫无章法可言,她花了十八年,的确织了一张细密的大网,等着把冷香凝和她跟有关的人一举囊括其中,最后一口吞了他们。桑玥所能做的,只是一根一根咬断织成大网的细丝,可关键是,她越来越猜不透桑玥会从何处着手。桑玥公然表态要抢了朴清然的家人,究竟是真是假?是逼着她将人质转移,好闹出点儿动静,让慕容拓跟踪?还是,她单纯是在吓唬她,让她草木皆兵,活在紧张之中?
桑玥不会为冷芸答疑解惑,她甩出这么一段话,重点是后一句,但貌似冷芸太过信任朴清然,她还得添把柴火:“我父皇贵为一国帝王,能陪在他身边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你心性孤傲、自命不凡,照样难逃我父皇的魅力,就不知那朴清然,会否是个例外了。”再强悍的人也有致命的弱点,云傲就是冷芸最大的弱点!冷香凝未回宫之前,冷芸尚能保持理智,但现在么,看着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琴瑟和鸣,冷芸还沉得住气才怪!
桑玥莞尔一笑,说不出的灵动,说不出的天真,可落在冷芸的眼里就是**裸的挑衅了。桑玥走后,她没有立刻回朝阳宫,而是往云傲的内殿走去。
这一路,早被怀公公给打点过,包括多福海,也被怀公公寻借口叫去了偏殿,冷芸基本如入无人之境,在那春意盎然的内殿门口止住了脚步。
朴清然不知怎么了,身体燥热得很,肌肤泛着浅浅的芙蓉色,充满了极致的诱惑,她明明只喝了一杯果酒,为何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
酒后乱性,这话真真不假。
一挨着床,她就吻住了云傲,向他邀宠。
云傲抵制不住她缠人的诱惑,做足了前戏之后,大力贯穿了她,带给她一**难以言喻的舒适。她圈着云傲的脖子,酒气上涌的她催促他再快些、深些、重些,这样的她,叫云傲无法不沉醉于她的美好滋味。
一番**过后,二人俱是大汗淋漓,她累了,却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周围有些天旋地转,她的视线模糊不清,但她的胆子可是壮得很,思想也淫色得很。她趴到云傲的身上,丁香小舌吻遍了他,越吻越不够,最后停在那处,顺其自然地给予了云傲从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体验。
云傲差点儿没死过去!
“香凝……”他连喊她的力气都没了。
朴清然半清醒半糊涂,越发妖娆,越发性感,她松开娇艳欲滴的唇瓣,抬头,开始说起了胡话:“云傲,你更爱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你?云傲以为朴清然指的是失忆前和失忆后,他若说更爱以前的她,怕她会误认为他嫌弃她心智不够,他宠溺地笑了笑:“更爱现在的你。”
朴清然的心砰然一跳,难以置信道:“真的……爱现在的我?我说的是现在的我!”
云傲想也没想,抱着她一转,再次跟她合二为一:“嗯,就爱现在的你。”
朴清然紧紧地搂住他精壮的腰身,轻轻一叹:“云傲,你再说一遍。”
“爱你,爱现在的你,很爱很爱……”
……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冷芸不记得了,如果可以,她连这一段记忆也不想要。
朴清然是她送进宫的,她知道朴清然会躺在云傲的身下辗转承欢,以为提前做了心理准备,所以不会太介意。毕竟,云傲有过那么多女人,她不都是忍了?但不知为何,看到云傲百般疼爱朴清然,并说更爱现在的她时,她的心里顿时就滋生了一股史无前例的嫉妒!这种嫉妒像烈火焚烤着她的五脏六腑,戾气填胸,她快要呼不过气来了……
在她看来,朴清然根本没喝什么酒,怎么就醉成了那个样子?如此,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朴清然在装醉!她故意摆出风情万种的样子,故意借着酒疯逼出云傲的心意……这一刻,由不得她把桑玥的话信了三分。
原本,如果她做了皇后,压根就用不着朴清然,她苦心造诣十八年的计划中,朴清然只是个备胎而已,但是桑玥搅乱了她最完美的计划,她不得已才启用了第二套方针。这枚棋子,本身就存在隐患,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用她,情非得已罢了!但她能立她,也能废了她!
桑玥回到东宫,先是去望川殿,问了沐倾城的准备情况,并通知他明日随她一道去冷府,尔后才回了自己的寝殿。
一推门,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她深邃的眸子一紧:“慕容拓!”
慕容拓正在处理被苍鹤伤到的地方,不得不说,苍鹤能混成大周的国师,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随随便便的一击,就损了他大半的元气,毫不夸张地说,苍鹤的第三招若是袭上了他,他绝对没有命回来见桑玥了。
今晚,他真是走了一步险棋!
桑玥绕过屏风,看到慕容拓已合拢了衣衫,但桌上仍摆着大大小小的药罐子若干,黛眉就是一蹙:“你干什么去了?”
这次,慕容拓没有隐瞒,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去找苍鹤的麻烦了。”
桑玥浑身一冷,责备道:“你真是不要命了!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苍鹤比之灵慧绝对是强了太多!你怎么敢冒然跑去杀他?你想让我孤独终老,是不是?”
说着,她纤手轻抬,解开了他的衣衫,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和发紫的胸膛,她的心一痛,“你……”
其实苍鹤比慕容拓伤得更重,所以慕容拓觉得自己赚到了,一点儿也不难受,他晃了晃手里的令牌,眯眼望着她。
桑玥担忧的目光扫过慕容拓手中的令牌,待看清了它的纹路时,唇陡然一张大,未说完的话哽在喉头,绕了一圈,吐出口时,变成了,“他居然……难怪如此……”
今天受伤了,他得要点儿福利。慕容拓抱住桑玥,大掌不规矩地开始在她身上游走,也学着她一心多用,边煽风点火,边言辞灼灼:“冷芸既然勾结了胡国的豫亲王,就不可能放任铭嫣不管,她一定会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解救铭嫣。走关系肯定行不通,高尚书是荀义朗的人,不会为冷芸效命。铭嫣是重犯,刑部大牢派了顶级枭卫把守,要硬闯难度很高,这个任务,只能交由冷煜泽或者苍鹤去完成。但我猜,那一日,冷煜泽另有打算,所以,救铭嫣的人,最终会是苍鹤。”
桑玥在脑海里仔细分析了慕容拓的话,瞬间明白了他指的的是哪一天,她点点头,身子一软,靠着他的胸膛:“不错,那一天,能去刑部大牢的,只有苍鹤。”
慕容拓的另一手掀了她的罗裙,在如玉美肌上缓缓游离,桑玥舒适地哼了一声,他唇角微扬,动作不停,又道:“我今日是偷袭,无意中发现了苍鹤的弱点,下一次,苍鹤做足准备,我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论武功,我不在苍鹤之下,麻烦的是苍鹤是修真之人,会巫术,且又是铜墙铁壁之身,万一他像祭天那样耗损寿命施法,我们就算有血卫也不一定奈何得了他。”
桑玥的神秘之地已如逢春雨甘霖,她忍住想要喘息的冲动,眉宇间显出了几许凝重之色:“你那天说,苍鹤修习巫术,不得近女色,也就是说,只要和女子行房了,他的巫术就无法施展了?嗯……”
她的身子一僵,薄怒地看着他,他居然……戳她!
慕容拓眯了眯眼,薄唇勾起,抱着她放到床上,褪了二人的衣衫:“是这个道理。”
桑玥阖上眸子,道:“苍鹤为冷芸卖命那么多年,为了改变她的命格不惜耗损寿命,他爱的,是冷芸啊。可是他有无数的机会得到冷芸,却二十多年恪守本分,一来,他怕破坏了巫术之能;二来,他大抵不愿意强占冷芸。”
慕容拓促狭一笑:“如果……是冷芸抢占他呢?”
“……”冷芸不是这种人吧。
“你今天是不是把冷芸气得够呛?还给朴清然下了点儿醉生梦死?”
“……”这厮的消息越来越灵通了,难不成短短几日,他已经在华清宫有了眼线?
慕容拓吻了吻她的额头:“宵夜我已经让莲珠备好了,你以自己的名义给其它妃嫔也送一些。”
“……”桑玥的双眸骤然睁大,欲要开口询问,他却把她的话生生给堵了回去,“我给你把苍鹤收拾掉,你给我生个小玥玥,我觉得我还不够努力,所以你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不是……”你已经很努力了,好不好?这种事情强求不来。
她隐约觉得慕容拓想要孩子不完全是出于对孩子的渴望,他似乎……就是想建立一条二人怎么斩也斩不断的联系。
慕容拓的吻,从白玉耳垂下滑到她的秀丽山河,含住那一抹浅浅绯色,舌尖轻舞,像吃着糖葫芦那般,舔舔咬咬,愣是惹得桑玥连呼吸和心跳都忘了。
一次,两次……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够了,慕容拓,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桑玥实在承受不住了,这样下去,他的身子该被掏空了。
慕容拓鼻子哼哼道:“我看你还有力气去找什么沐倾城,怎么没力气跟我欢好?”
这个小气巴拉的男人!怎么又扯到沐倾城身上了?桑玥黛眉微蹙,慕容拓不喜,猛烈地加重了身下的动作,桑玥拍了拍他满是薄汗的肩膀:“谈公事而已。”
慕容拓的神色一肃:“你是不是很喜欢温柔的男人?”
“嗯?”桑玥被弄得一头雾水,他算不上温柔吧,“你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你别再折腾了,歇息吧。”
慕容拓不依:“我要小玥玥!”
半真半假!桑玥捕捉到了他眸子里偶尔闪过的不安,心头一软,一边承受着他的激情,一边捧起他的脸,柔声道:“有没有孩子我都是你的,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听话,别累着自己,我心疼。”
奇的是,这句话当真奏效了。
“没骗我?”慕容拓停了动作,幽幽地望着她,似在辨别她话里的真假。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安呢,慕容拓?
桑玥拉过他的大掌覆上自己的胸膛,让他感知那苍劲有力的心跳,无比认真地道:“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他们都是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极少会说甜言蜜语,更遑论这意义非凡的“爱”字,但要是能令他安心,她便是说一百遍也可以。
慕容拓氤氲着**水气和浓浓爱意的眼眸里突然闪过异常清亮的波光,她如桃花盛开的容颜就在这些许波光里华美绚烂了。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桑玥,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已经没了楚婳,若再没了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桑玥柔柔轻抚着他挺直的脊背,声音不大,语气却满含坚定:“傻瓜,你怎么会失去我呢?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你胡乱担忧些什么?”
慕容拓从她身上下来,侧躺,拥她入怀,拉过被子盖好,喃喃道:“嗯,谁都不能跟我抢,就算……”
又说了一个字,却吞下了后面的字。
桑玥窝在他怀里,轻笑:“沐倾城吗?他哪能跟你比?真的只有公事,你体谅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月黑风高,停了许多天的大雪再次纷纷扬扬地落下,琼枝玉树,嶙峋山石,碧波长河……不过须臾,天地间便一片银装素裹。这样的天色,适合隐蔽行踪。
苍鹤一时大意,被慕容拓重伤,若非他天生体质特殊,那沾染了血卫毒血的暗器真就要了他的命了!可即便如此,毒素还是侵蚀了他的心脉,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运功疗伤。可气的是,他在城里的十三处别院,全部被慕容拓的血卫秘密攻占了。不是没想过去冷家,但眼下的冷家也不完全是二房的天下,冷煜安和冷华都跟桑玥一个鼻子通气,稍有不慎,他的行踪就会再次暴露在慕容拓的眼皮子底下。最后,他只能去最危险亦最安全的地方——朝阳宫。
朝阳宫的地底,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密室,就算桑玥派御林军搜捕也绝不会搜到。
密室里干净朴素,没有繁复的雕花家具,只一床、一桌、两椅、一柜和一个书架。苍鹤盘坐于床上,试图用内力把体内的毒素逼出,奈何这毒太过霸道,他逼了良久也才只逼出了一半,吐出一口黑血之后,他两眼一黑,晕倒在了床铺之上。
冷芸从华清宫回来之后,就坐在房内一言不发,虽说她刚刚被气得血气上涌,的确有立刻废了朴清然的想法,但一路走来,风雪漫天,那股勾心的寒意渐渐平复了她心底的躁动,她逼自己相信一切都是桑玥的诡计,比如从外殿到内殿,为何畅通无阻?这太不正常了!仿佛有人故意希望她发现云傲和朴清然的激情似火。如此,她更不能上了桑玥的当。只是,她怎么也抹不去如胶似漆的那一幕——云傲说更爱现在的“冷香凝”的旖旎画面。
冷芸没了位份,毕女官就只是个普通宫女了。她提了食盒进来,看见主子愁眉紧锁,心里一惊,主子任何时候都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从不曾为了皇上以外的人蹙过眉,因为他们往往一、两个回合就一败涂地了。但最近,主子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她时不时就会流露出一点忧色,这说明,她已经被逼到了一定的程度。
“主子,太女殿下给各宫妃嫔都送了宵夜,您晚膳没吃多少,用一些吧,奴婢用银针试过了,也给落儿闻了,没有异常。”
自从知晓吃了腐烂的鱼肉之后,苍鹤就送来了一只乖巧灵敏的小猫儿,但凡食物有丁点儿不新鲜或毒,它都能准确地辨出。
她和桑玥的关系不知从何时起对调了,以往,她轻松布局,桑玥绞尽脑汁揣测她的计划和心理,现在,所谓的棋盘似乎并非完全由她掌控。桑玥越来越复杂,又越来越简单,复杂的是她的力量和思想,简单的是她的言辞和行径。她毫不避讳地道出即将实施的计划,可悲的是,她欲信,又不敢信。
一个头两个大,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她摆了摆手:“给苍鹤送去吧。”
“是!”毕如心盖上食盒,转身欲往密室走去。
冷芸的鼻尖一动,道:“有酒?”
“是一壶桂花酿。”
“把酒留下。”
“是!”
毕如心取出酒瓶放在桌上,自己则提着食盒去往了密室。
冷芸心情郁结,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云傲的脸和朴清然的脸,亦或是多年前她自己的脸。
思念、不甘、嫉妒、懊恼、**……心有千千结,结结为他绕。
她拿起酒壶,甚至没用酒杯,仰头,就是一大口,火辣辣的香甜,含了一丝桂花蜜,稍了一分痴情苦。被灼得发烫疼痛的,除了喉咙,还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她咬咬牙:“云傲,你好狠心!”
再仰头,那泛着银光的清亮酒水顺着她颤抖的唇角缓缓滑落,冰凉而微烈的矛盾触感,徐徐刺激着她娇嫩的肌肤,奇怪,她又没有用眼睛喝酒,怎么上面也溢出了那么多湿湿的东西?
她抹去不该有的眼泪:“海誓山盟总是赊,你爱的,就是一副完美的躯壳!”
晃了晃酒壶,最后一滴,稳妥地落进她酒香四溢的芳唇中,她笑得肩膀都在颤抖,这酒似乎太烈了,把她心底的情绪无限放大,那种不甘,像炼狱冥火,烧得她的心“咝咝”作响,隐隐作痛。
她气得一把掀翻了桌子,还是觉得不够,又踉踉跄跄地来到梳妆台前,双臂一挥,拂落了一地珠宝首饰,金辉银光、珠白玉润,在烛火的映射下璀璨潋滟,耀目得几近讽刺。
朝阳宫的每一人、每一物、每一花、每一草都是完美的,当一个人只能通过完美的环境来弥补内心的缺憾时,她其实已经失去自我了。
珠钗和锦盒砸落地板的声响似近似远,冷芸听得不太真切。
可她还是难受!
难受得一塌糊涂!
她拔掉头上的发簪,脱了鞋子,对准自己的玉足狠狠地刺了下去,痛!她却笑了:“你说,再没谁的足,能踩出更飘渺的舞步……”
又对着自己的手臂毫不留情地一划,血光四射,她笑得眼泪直冒:“你说,再没谁的手,能奏出更悠扬的仙乐……”
再卷了一缕墨发,忍痛斩落,笑容不复:“你说,再没谁的青丝,能绕你冰冷帝王心!”
“假的!都是假的!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又要招惹我?”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双足和双手伤痕累累,血肉模糊,这种痛却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扔掉发簪,抱住自己的头,企图摒弃脑海里越来越浓烈的思念和嫉妒,却发现,效果适得其反,她的心里、脑海里、骨子里、灵魂深处满满的全是他……以及他和朴清然翻云覆雨的画面!
“云傲,你更爱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更爱现在的你。”
“真的……爱现在的我?我说的是现在的我!”
“嗯,就爱现在的你。”
“云傲,你再说一遍。”
“爱你,爱现在的你,很爱很爱……”
“啊——”她疯一般地尖叫,疯一般地撕扯着华丽的裙衫,绝美的容颜渐渐变得扭曲,甚至狰狞,“云傲,你是我的毒……你是我冷芸……一辈子的毒!我不好过,也绝不会让你好过!你爱谁,我便杀谁!你爱尽天下女子!我就浴血一片江山!”
毕如心在老远就听到了冷芸痛彻心扉的哭喊,脚步一虚,差点儿摔下台阶,在朝阳宫呆了十多年,她从未见冷芸掉过一滴泪,更别说哭得惊天地泣鬼神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提起裙摆,飞一般地跑进冷芸的卧房,她定睛一看,心脏几乎吓出了胸腔!
满地残垣,一片狼藉,冷芸已累得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双手和双脚血流成河,洁白的裙裾被血污染出了触目惊心的色彩,毕如心立时魂飞魄散,拔腿就往密室跑去。
苍鹤的情形也不好,毕如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给他泼了冰水,他才悠悠转醒。
“国师,主子她……她刺伤了自己……”
话未说完,苍鹤一个激灵,忍住不适奔去了冷芸的房间。
冷芸已醉得不省人事,浑然不察自己把自己折腾成了何种模样,苍鹤把她抱到床上,准备吩咐毕如心给她擦拭梳洗,她却是一把拽住了苍鹤的手,含糊不清道:“别走……”
毕女官勃然变色!主子的位份再低也是天子妃嫔,她……她拉着苍国师的手……这……这于理不合啊!
这是第二次,冷芸把自己放纵成这个样子,苍鹤叹了口气,拿开她的手,扣住她的皓皖,开始为她诊脉。
冷芸脑子里想的是云傲,便觉得自己身边的也是云傲,她侧身,搂住了苍鹤的腰,满腹委屈再度涌上心头,她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苍鹤的浓眉一蹙,她怕是喝多了……
毕如心打了热水放在一旁,犹豫了片刻,最终识相地退了出去。
苍鹤微叹,拧了帕子给她清洗手足的伤口,她下手倒是毫不留情,那一个个血洞,只差没贯穿骨骼了。
“云傲……”冷芸捉住了苍鹤的大掌,用力一拉,他倒在了她的身上,他骇然失色,“冷芸,你疯了!”
“云傲……”语毕,藕臂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苍鹤大惊失色:“冷芸!你放开……你……”
苍鹤推开了她好几次,但她就如那缠人的水草,一次次地诱惑着他、勾引着他。他明白这是烈酒作祟,催动了她内心的痛苦和空虚,他摇摇头:“我不是云傲。”
冷芸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耳朵里像被堵了好几层严严实实的棉花,万千声响都跟那水泡爆裂差不多。慕容拓给她喝的是掺了醉生梦死的桂花酿,一瓶足以迷晕一头牛,她喝了差不多两杯的分量,难怪醉得一塌糊涂了。慕容拓上次在船上亲自试验了醉生梦死的奇效,绝对是能把人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情感和**尽数挖出来,他那回愣是无耻地把春宫图的招式都用上了,差点儿没把桑玥折腾得晕过去。冷芸今晚,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冷芸的身子一晃,好容易才坐直了,可还没开口说话,就一头栽进了苍鹤的怀里。
“冷芸,你喝多了……”
苍鹤话音未落,冷芸已剥落了衣衫,欺身压住了他……
“冷芸,我……不是云傲……”
冷芸本就生得倾国倾城,身姿更是曼妙玲珑,尤其,苍鹤的心里一直对她有着不轻的情愫,他拒绝,她就哭,像个孩子一般哭得毫无形象,她的双手和双足的又带了十分严重的伤势……
“冷芸,我不能……破了修真之体……会没了……巫术的……咝”他倒吸一口凉气,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云傲是冷芸的毒,冷芸又何尝不是他的毒?
春梦无痕,绯色至天明。
东宫内,某人一边摸着某人的小腹,一边笑得眉眼弯弯:“你说,冷芸醒了,发现自己睡的不是云傲,而是苍鹤,会怎么办?”
桑玥呵呵笑了,不假思索地道:“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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