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日晖照在沐倾城绝美的容颜上,那纯如一捧冰雪、厚如一个世界的眸光毫无保留地落进冷煜泽阴翳的翦瞳。冷煜泽的心砰然一跳,同一时刻,沐倾城的素手已从他的脖颈游离到了他俊美的脸颊,那种指尖在他肌肤上游走的感觉**到了极致,他咬咬牙,一把扣住沐倾城的手腕,将他抵在了假山之上,沐倾城的后背一痛,浓眉一蹙,越发显得风情万种了。
冷煜泽的呼吸渐渐沉重,眸子里藏纳着的一座冰山赫然喷出了焚天灭地的炙焰:“勾引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沐倾城!”
没错,他就是好男风!从小,他盯着姚俊杰的画像,并非什么激励自己,纯粹是因为爱慕他!可恶的桑玥,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破绽,不得不说,能当上太女,她当真有几分本事,但她以为派个沐倾城来勾引他就能成功地控制他或者栽赃他?
做梦!
沐倾城嫣然一笑,媚眼如丝:“哦?付出什么代价?”
“生命的代价!”语毕,冷煜泽一把掐住了沐倾城的脖子,猝不及防的力道,几乎要将其折断,沐倾城的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眸子里也急速窜起了一层梦幻般的水雾,那两粒乌黑亮丽的瞳仁便如黑水晶一般璀璨潋滟了。
他楚楚可怜地望着冷煜泽,“你……你舍得……的话……就杀了我……但如果我是你……会先强了……再杀……你说呢?”
要说这沐倾城不聪明,绝对没人会信,他看起来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却每次都能自虎口脱险。他的确说中了冷煜泽的心思,冷煜泽就是想先奸后杀,尤其,沐倾城这副楚楚动人、泪眼婆娑的勾魂样子,真真是把他潜藏在灵魂深处的**尽数给勾出来了!哪怕就这么对峙着,指腹和掌心传来的细腻柔滑触感,以及沐倾城一喘一喘喷薄而出的芝兰香气,已经让他热血沸腾、翘“首”以待了。
“桑玥真是舍得下血本,为了对付我,把你这么个天生尤物都搭上了。”说着,冷煜泽的薄唇勾起了一个邪肆的笑,“可惜,我不会上当!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语毕,俯身,在沐倾城的唇瓣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尔后餍足一笑,“味道果然好极了。”
冷煜泽转身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沐倾城扶住假山,一下子把先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他的瞳仁微动,余光四处游离了一圈,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去往了厢房歇息。
不管谁家设宴,都会为宾客们准备小憩或者醒酒的厢房,沐倾城这间显然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典雅别致不说,该有的用具,甚至胭脂水粉都一应俱全。
他关上门后,赶紧拧了帕子,对准铜镜不停擦拭自己的嘴唇,总觉得特别特别脏,擦得嘴唇红肿,几乎要破皮,他才把帕子一扔,气急败坏地坐在了檀木圆凳上。
他修长的手指细细划过娇艳欲滴的唇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浴池里,那一抹独具诱惑的风情,她的五官算不上绝美,身材却是惹火得叫人鼻血狂喷,他当时……真的不争气地流了几滴鼻血的。
他骤然忆起了那日亲吻她的经历,再想想今天被冷煜泽轻薄的经历,思绪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他大掌一握,哼道:“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冷煜泽回了晨霄殿,桑玥仿佛喝多了,有些微醉,靠在慕容拓的怀里,也浑然不顾这是个什么场合,这与当初的瑶兮公主又有什么不同?真是个风流成性的女子!
慕容拓的眉梢突然染了一分严厉,待到冷煜泽从他们面前走过,他声若寒冰道:“冷公子对太女和本王有意见?”
冷煜泽的脚步一顿,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趣事,什么意见也变得没有意见了,他薄唇勾起,微笑,眸光阴翳寒凉:“我哪敢对太女殿下和曦王殿下有意见?曦王殿下都不介意和别人共侍一妻,我岂能有所微辞?”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但隔得很近的宾客还是听见了,荀琴儿的面色一变,正欲反驳,桑玥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抿唇,将火气吞进了肚子,太女殿下这风流之名怕是传出去了。
桑玥并不急于离开慕容拓的怀抱,只笑得意味深长:“冷煜泽,你弄清楚了,慕容拓才是本宫的丈夫,本宫也是疼惜沐倾城的,可惜,身份悬殊,只能委屈他做个宠臣了。”
据说二人在南越就拜了堂的,这话,公然承认了她和慕容拓的夫妻关系,同时也影射了沐倾城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马夫人喝了一口酒水,不动声色地瘪了瘪嘴,从最初在华阳夫人的寿宴上见到桑玥挑衅云澈的权威,再到后面儿子马思远和李萱谈婚论嫁,她的印象里,桑玥一直是清高的、知书达礼的,更是聪颖无匹的,纵然太女可以拥有自己的后宫,但她不至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风流本性吧?难道真是喝多了?关于桑玥是南越曦王妃的事早已传遍了大周,他们鹣鲽情深,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突然杀出个天姿国色的沐倾城,愣是分走了桑玥的几分垂怜,可见啦,风流就是帝王本性。
马夫人这么想,其他人也差不多,左不过是,太女殿下真的很疼惜沐倾城。
冷煜泽轻蔑一笑:“太女殿下说的比唱的好听,疼惜沐倾城是假,利用他才是真的吧?”
众人不禁瞪大了眼眸,冷煜泽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跟太女殿下说话?
桑玥不恼不怒也不语,反倒是慕容拓扬眉一笑,带着淡淡的嘲弄讥讽:“听冷公子的口气,似乎对沐倾城很是了解,还隐约有几分惋惜之意,怎么,你也看上他了?”
冷煜泽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对方会甩出这么一句讽刺的话,偏又戳中了!周围已有异样的目光,他尴尬了一瞬,很快便再次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淡定,他浅笑,露出几颗似明亮珍珠的皓齿,华光浅浅:“无稽之谈!我怎么会伤风败俗到喜欢一名男子?”
慕容拓哈哈大笑:“遗传啊,你父亲不正是有龙阳之癖?都说虎父无犬子,你又能差到哪儿去?”
周围一阵哄笑,冷煜泽的脸青一阵紫一阵,如变幻莫测的云,随时都要将眼前的人笼罩吞噬一般,戾气十足。郭玉衡和冷昭的丑闻天下皆知,便是军营也没能幸免,噩耗传到他的府邸,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异样的眼光,为此,他严惩了三十名态度不恭的军士,血洗了一片教场,才勉强平息了军中的谣言。但他在军中称霸,在京都却是不能,他几乎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大抵是说,看,这是那个断袖的儿子,真是气得他快要吐血!
有些东西越描越黑,这个道理他懂,他深吸一口气,不在此话题上浪费口舌,而是笑道:“太女殿下真的不知道沐倾城近几日在做些什么吗?太女殿下可不要被蒙在了鼓里。”
一般上位者听了这话,回答都会是“哦?他做什么我还不清楚?需要你提醒?”
但桑玥的回答是“他是人,又不是物品,本宫可没把一双眼睛安在他身上,他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只要不背叛本宫就无所谓。”
冷煜泽怔了一瞬,暗自赞叹桑玥果然狡猾,但这并不影响大局,有时候,事实胜于雄辩,铁证如山的东西,绝对不是几句闲言碎语就能撼动的。
比起和冷煜泽的剑拔弩张,慕容拓更关系府外的局势,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明朗艳丽的天色,又看了看墙壁上的沙漏,应该还有些时辰,再陪陪桑玥吧。这个女人最近有些不正常,她在利用沐倾城,这点他十分清楚,她一开始就解释过了,但他就是觉得她的神色和语气很奇怪,仿佛故意要撒气似的,他得罪她了么?
他握住桑玥的柔若无骨的纤手,指间轻轻划过她细嫩的掌心,若在以前,她定咯咯笑了,这次,她却是用指甲狠狠地扎了他一下,尔后幽幽地似含一分怨地瞟了瞟他,唔,他真的确定自己得罪她了,可他做了什么?
“桑玥……”他欲开口询问,姚府的一名丫鬟神色匆匆地跑到南宫霖跟前,小声地禀报了几句,南宫霖的身子一僵,手里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她万万没想到,在儿子的大喜之日会出这种晦气的事,简直太可恶了!
她走到桑玥和冷煜泽的身边,低声把厢房里的状况简述了一遍,几人俱是一震,随后,齐齐往厢房走去。马夫人和荀琴儿纳闷得很,想询问出了什么事,但主人家似乎不想大肆宣扬,只笑了笑,就转身招呼其他宾客了。
姚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妥,他把这里交给姚豫应酬,自己则和姚奇一同尾随其后,姚俊明也去往了厢房,晨霄殿内,姚豫一人忙不过来,又吩咐丫鬟把姚馨予叫到了殿内。
典雅的熏着碧罗香的厢房内,冷芷若已气绝身亡,她的死状不怎么好看,右手骨被折断,骨头戳穿了皮肉,暴露在空气中,月牙白一般地映着肉色肌肤和红色血污,倘若细看,还能发现那色泽深沉的骨髓正顺着鲜血滴滴淌下,但这些并不是致命的伤,致命的是胸膛上插着的一支金钗,钗顶用银丝绕了一朵白莲,其间点缀一粒细小东珠,东珠内又嵌了一颗紫色宝石,十分地精致新颖,这个款式出自宝林轩,在场的南宫霖一眼就认出了。
她吓得通体恶寒,撇过脸,伏在姚俊明的肩头,把恐惧压回心底,姚俊明拍了拍妻子的背,浓眉蹙成了一团,大喜之日死了人,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姚家?怎么议论姚晟和南宫雪?
桑玥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不论凶手是谁,姚府的喜宴上死了人,姚晟和南宫雪的婚姻从此要背上晦气的名头,况且,姚府也难辞其咎。思前想后,她觉得冷煜泽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最大,除了他,谁还会用如此卑劣的法子陷害姚府?熄族三王子,大周三皇子,冷家三公子,貌似有“三”的,心肠都一样的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谓妹妹,所谓骨血亲情,原来都是他们向上攀登的筹码。尽管她讨厌极了冷芷若,却从未真的对她痛下杀手,原因很简单,冷芷若有贼心没贼胆,跟南宫雪一般无二,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她还不屑于对一颗棋子大开杀戒。
慕容拓知道桑玥不怕血腥场面,但他终究不乐意她看这些,于是他上前一步,挡了她的视线。
这一细微举动令桑玥心头一暖,觉得有个人如此疼惜自己,真的很好。
冷煜泽对冷芷若的感情并不怎么深厚,倒也懒得装所谓的兄妹情深,但冷芷若毕竟是冷家人,在姚府的喜宴上被人恶意杀害,于情于理,他都没有不管的道理,他冷冷地哼道:“你们姚府真是恨极了我们,是不是?连在喜宴上动手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姚俊明淡道:“冷公子,我们疯了不成?在自己的喜宴上动手,摆明了招晦气?”
冷煜泽不然为然地笑了笑:“常规地想法的确如此,所以没人会怀疑是你们动的手,你们很轻易地洗脱嫌疑了,用点儿毫无用处的名声换一条人命,有何不值?”
“胡扯!”
姚奇话音刚落,冷华、云笙和云绥就闻讯而至,三人的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瑜安公主,如此,纸包不住火,姚府想要跟冷煜泽私了便不可能了。
桑玥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眸子里浮现起似嘲似讥的波光,南宫霖没有通知皇子公主们,他们的到访真真是太“巧”了。
瑜安公主看到了冷芷若的残破的尸体,吓得尖叫一声,扑进了云笙的怀中,云笙不耐烦地对一旁的丫鬟喝道:“还不快把尸体遮住?”
丫鬟正要上前,冷煜泽阻止了她:“如果冒犯了瑜安公主,还请瑜安公主回避,但在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不能动我妹妹的尸体。”
他面向神色诧异的冷华,“大伯,芷若被害,你不会袖手旁观吧!我们两兄妹已没了父亲,你就等同于亲父,我想问问,今日大伯你要不要给我妹妹、给冷家讨回一个公道?”
好犀利的言辞!自从御书房一闹,众人已知冷家的大房跟二房不合,冷芷若的死在冷华看来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但有一点冷煜泽没有说错,冷芷若姓冷,是冷家人,他作为冷家家主唯一的继承者,不得不一碗水端平,管了这件闲事。他正色道:“我相信姚府会揪出幕后真凶,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事实上,刚刚南宫霖一听到丫鬟的禀报,就即刻启动府里所有的侍卫和暗卫,守住了各个通道和大门,这是白日,不利于隐蔽身形,只要不是慕容拓这样的绝顶高手,绝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出姚府。
但关键是,来赴宴的宾客实在太多了,凶手的脸上又没写着“我是凶手”几个字,要把那人揪出来,谈何容易?就算明目张胆地搜捕,只怕也搜捕不到。
冷煜泽问向冷芷若的贴身丫鬟:“我妹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丫鬟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她无比惊恐地道:“奴婢……奴婢去如厕了,一回来,就看见一名白衣男子夺门而出,大抵太过焦急的缘故,他和奴婢撞上了,但是奴婢没看清他的面相。”
白衣男子?这瞬间就缩小了搜查的范围。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沐倾城不就穿着白衣?
慕容拓黑宝石般璀璨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嘲讽、一丝凌厉,如那冬季最薄的一片冰,满满的全是危险的意味。
站在他身旁的南宫霖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紧紧地握住了丈夫的手,因着桑玥的缘故,慕容拓对姚家人向来温和,从不曾流露过半分疏离和冷意,南宫霖便觉着这个殿下跟她的几个儿子差不多,都是极好相处的,但现在他仅仅是一个冰冷的眼神,就已经令她如坠冰窖、恐惧万分了。她这才发现,这个殿下或许一直在压制自己的性格。
冷煜泽又道:“那我问你,我妹妹方才可曾单独见过什么人?”
丫鬟想了想,如实相告:“小姐刚刚……”她看了桑玥一眼,惊恐又增加了几分,“去后花园……见了沐公子,啊!”
她双手一抖,“沐公子不就是……穿的……白衣?”
沐公子,沐倾城?
众人惊讶得目瞪口呆!沐倾城怎么会跟冷芷若混在一起?冷芷若哪怕是个大美人,但更是个身败名裂的千金,沐倾城脑子进水了才会跑去跟她见面?据冷芷若的丫鬟所言,冷芷若临死前私会了沐倾城,沐倾城的嫌疑就大了。
姚俊明哑然了片刻,道:“太女殿下,您可知晓此事?”
桑玥果断地摇头:“不知道。”
姚俊明的本意是,不管凶手是不是沐倾城,他都不希望牵连到桑玥。
云笙明显察觉到了姚俊明的意图,不由地眸光一冷,姚家最终踏上了桑玥的船么?他苦心造诣那么多年,都没能说服姚家公开表明态度支持他,桑玥跟姚家一无血亲关系,二没长年相处,为何能轻而易举地博得了姚俊明的支持?他的心里,吃味儿到了极点!
他冷凝的眸光落在冷芷若枕边的一个精致锦盒上,道:“那是什么?”
丫鬟答道:“额……小姐说,是沐公子送给她的礼物。”
姚奇的语气略显激动:“但你说你没看清从这个房里跑出去的人的样貌,仅凭他穿白色衣衫,不足以证明沐倾城是凶手!”
冷煜泽循循善诱:“你想想,那人身上可有特殊的气味?”
丫鬟摸了摸脑袋:“嗯……有一股淡淡的芝兰香。”
桑玥笑得眉眼弯弯,芝兰香是沐倾城惯用的香料,事情进展到这里,“真相”似乎太明显了!
冷煜泽不屑嗤道:“太女殿下,你还有何话说?沐倾城是你的人,没有你的授意,他敢接近我妹妹并杀了她吗?”
“仅凭冷府丫鬟的一面之词,不足以证明沐倾城是凶手!”姚晟不相信桑玥会做任何对姚家不利的事,更不会蓄意破坏他的婚礼,就算桑玥真对冷芷若动了杀心,也不会选择在姚府动手,“说不定,这丫鬟是故意栽赃太女殿下的!她是冷府的人,说的话兴许是你一早就教了的!”
丫鬟扑通跪在了地上:“没有!奴婢以性命发誓,绝对没有撒谎!”
桑玥云淡风轻道:“拖出去,剁了她的手指,若她仍不改口,本宫就信了她的言辞,冷公子,你意下如何?”已经死了人,就不在乎多点儿血光了。
即便在刑部大牢审问犯人,也断没有残忍到剁手指的地步,按理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上上夹棍或打打板子就足以逼供了。桑玥的这个决断几乎是让除了慕容拓之外的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冷煜泽阴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芒,桑玥好生狡猾,他答应行刑,这残暴的罪过便是他的,他若不答应,就是心虚,丫鬟的话不攻自破。那丫鬟拼命告饶哭求,他迟疑了,摆了摆手,任由子归把她拖到隔壁房间行了刑,慕容拓也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房间。
冷煜泽的眼底划过一丝得意的神采,慕容拓,你哪怕把姚府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出凶手!
即便门窗紧闭,丫鬟凄厉的哀嚎仍是穿透厚墙戳入了众人的耳朵。片刻后,子归进入房内,禀报道:“她没有改口。”
如果丫鬟没有撒谎,就证明那个白衣男子真的存在过,但瞧着冷煜泽胸有成竹的样子,分明是笃定了她找不出那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会以什么形式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桑玥的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后,优雅一笑,那人是谁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冷煜泽还没使出必杀技。
冷煜泽咆哮出声:“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沐倾城就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
冷华真是尴尬万分,他不想管这破事,碍于身份又不得不接这烫手山芋,他叹道:“可否请太女殿下命沐倾城过来解释一番?”
桑玥给子归使了个眼色,子归退了出去,不多时,子归回房,面无表情道:“沐公子身子不爽,歇下了,说一切等他醒了再说。”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这个宠臣也太摆谱了吧!敢忤逆太女殿下的意思!依着桑玥一贯的作风,沐倾城会否死得很惨?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桑玥并不恼怒,只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既然如此,就等倾城醒来再审理案件吧。”
“哼!太女殿下,你是在给沐倾城洗脱嫌疑的时间吗?他换套衣衫,沐个浴,可就什么气味也没有了。”
“倾城要歇息,本宫就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二人谁也不让谁,再次剑拔弩张,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多福海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天啦!皇上直接到厢房来了!
众人对着门口,齐齐拜倒。
“参见皇上!”
“参见父皇!”
桑玥的余光一扫,捕捉到了云笙眼底的精光,原来是他捣的鬼。
云傲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听说姚家出了命案,跟桑玥和沐倾城有关,他即刻撇下公务过府一探究竟,与他同行的还有戚渊明和郭子修。
他随意看了看冷芷若的尸体,沉声道:“怎么又出事了?”
“父皇,冷小姐被杀害,凶手疑似沐倾城,冷家要求带沐倾城前来问话,沐倾城推脱身子不爽……”回话的是云笙,他的语气很虔诚,言辞不犀利不偏颇,停顿的地方恰到好处。
云傲的眉头一皱,看向桑玥:“你默许了?”
桑玥并不否认:“倾城是父皇送给儿臣的人,儿臣疼他一些又有什么错?儿臣只说待他歇息够了再行审理,可没说不让他接受调查。”
云傲探究的眸光扫过房内的一众人等,仿佛真的信了桑玥的说辞,亦酷似由着桑玥胡来,他在椅子上坐好之后,竟微微笑了:“沐倾城是太女的人,说他是凶手,也就是指证太女是幕后黑手了。”
他尽管在笑,众人却听出了泰山压顶的愠怒,就像一团藏了闪电的云,外面看着轻飘飘,真落到你头上时可就犹如五雷轰顶了。
冷煜泽顶着这股巨大威压,不卑不亢道:“微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冷芷若临死前的确见过沐倾城,微臣才斗胆道出了心中疑惑,还望皇上体恤微臣痛失亲人的悲哀,准沐倾城前来还原事实的真相。”
“沐倾城为什么要杀冷芷若呢?理由?”
“这个也正是微臣疑惑的地方,虽说姚家和冷家的关系不甚融洽,太女殿下和冷芷若也发生过争执,但微臣一直认为太女殿下德厚流光、宽容仁慈,不像是个会对弱女子下狠手的人。”
冷煜泽这番话,恭维有之、抛砖引玉有之,只差没说桑玥是在酝酿一场极大的阴谋了。
云傲幽暗深邃的眼眸一凛:“多福海,检查冷芷若的尸体。”
“是!”多福海恭敬地应下,扬着拂尘走到床边,忍住心底的恶寒解了冷芷若厚重的衣衫,层层检查,不漏过任何一个部位。长袄、中衣、里衣似乎都无不妥,罗裙和长裤,甚至亵裤也没藏污纳垢。他不解地合上冷芷若的衣襟,又检查了棉被和床褥,仍是一无所获。他顿了顿,倒吸一口凉气,趴下身,往床底一探,瞧见了端倪。
那儿一封信!
他拾起,拆开确认无毒,才双手呈给了云傲。
冷煜泽自始至终不敢流露丝毫的得意,因为他明白眼前这个帝王十分多疑,稍有不慎露出马脚,他就会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云傲拆开一看,脸色骤变,他愤怒地扔到了地上,戚渊明躬身,捡起来和姚俊明、郭子修同时看完,三人的面色俱是一变,那是一封寄给姚秩的京都兵力部署图,包括不为世人所知的三大秘密禁卫军也详细地记录在了其中,这封信的字迹属簪花小楷,戚渊明和姚俊明都认得这是桑玥的字迹,落款是:华珠。
“华珠是谁?”郭子修难掩诧异地问了句。
别人不知道,云傲和姚俊明却是烂熟于心的,桑玥原先在南越的字便是“华珠”,恢复了皇室身份,云傲感念桑楚沐的一片抚育之情,特地留了“桑玥”作为如今的字。
短短“华珠”二字,透露了桑玥和姚秩之间的亲密,由此可以推断,姚秩必极得桑玥的信任。自古以来,储君为了早日称帝,弑父夺位的不在少数,更何况,云傲和慕容拓势同水火、两看相厌早不是什么秘密,桑玥第一次上朝就因为太女驸马人选和皇上闹了一番,随后皇上就把沐倾城塞进了东宫,哪怕桑玥再重视沐倾城,也诚如桑玥所言,慕容拓才能是她的丈夫。但只要皇上一天不松口,他们两个在大周就一天不名正言顺,如此,桑玥……似乎有充分的理由杀了云傲,和慕容拓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共同执掌天下。
众人齐齐望向这个血腥残暴的帝王,只见他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急速升腾起一股厚重阴霾的雾霭,无风自涌,把众人的镇静一点一点地吞噬,于是众人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屋外阳光明媚,被窗棂子筛碎了铺陈落下,黄灿灿的,却不给人半分暖意。
云傲到底信不信呢?桑玥这么问自己,其实云傲信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铁证如山,堵不住悠悠众口,平不了天下民心。除非她能给出更有力的证据推翻冷煜泽的陷害,但是搜集证据需要时间,在那以前,冷煜泽的下一个计划或许已经实施完毕了。云傲若是处置或关押了她,慕容拓势必怒极反攻,皇宫就成了谁的天下了呢?她原先以为冷煜泽是正对她,而今看来,那矛头准准地,竟是对着云傲。
她,笑了。
冷煜泽垂首顺目,余光片刻不曾离开桑玥,当她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兴趣盎然时,他心底的嘲讽如海啸一般狂卷而来,死到临头,故作镇定也于事无补!
信被传阅了一遍,他痛心疾首道:“太女殿下写了信,不敢从皇宫寄出,于是来到姚家,趁着宴会的名义,命沐倾城将信带给姚家人,让姚家和姚秩互通书信,冷芷若一定是撞破了沐倾城的秘密,并偷了信件打算递交官府,沐倾城索要无果,便下此狠手……杀了她!就在他打算继续寻找信件时,丫鬟却如厕归来,他唯恐被发现,这才拼命地夺门而出。”
姚俊明气得面色铁青:“冷煜泽!你休要胡言乱语!太女殿下和姚家怎么会勾结姚秩?”
“那么,姚大人,你能给出更加合理的事情经过吗?这封信的字迹,你不认得?这个落款,你不认得?姚家果然是存了通敌叛国之心!至于太女殿下,我就不妄断了!”
冷煜泽咄咄逼人,气得姚俊明怒气填胸,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因为,他真的给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释。这回,棘手了!
绕来绕去,就是要把姚家和她一举歼灭,上回她举荐姚秩入军是无心之失,这回两件事一叠加,外人可就觉得她举荐姚秩是别有用心了。冷煜泽步步深入,击垮云傲和大臣们的心理防线,最终把她、把姚家推下万丈深渊,荀义朗又身负重伤躺在军营,京都的一池子深水就真被搅得浑浊浑浊的了。
京都的天,真的要变了!
桑玥的血液在这一刻急速沸腾,天空澄碧湛蓝,深巷烽火硝烟,不见金戈铁马,已闻号角鸣天,这场对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无第三条出路!
也罢,忍了那么久,是时候连本带利一同讨要回来了!
日晖倾洒,寒风微拂,她三千青丝宛若瀑布流泻飘逸,不张扬,已夺目。额前的红宝石华胜颗颗冰凉,又颗颗冷硬,一如她无坚不摧的意志,势要将这些魑魅魍魉赶尽杀绝!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冷煜泽,用薄唇无声地道:“冷煜泽,即便你不陷害我,我没不打算放过你,只是,你把自己的坟墓挖得更深了。”
尽管胜券在握,冷煜泽的心还是没来由地一颤,颤出了一丝惊惧,颤出了一分忐忑,他所有的部署都是环环相扣,天衣无缝的,桑玥能找出什么证据?她一定是在吓唬他!逼他显出慌乱之色,好引起皇上的怀疑,他,不会上当!
冥顽不灵,桑玥心中冷笑,沐倾城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他身穿白色裘服,周身隐有淡雅芝兰香气萦绕,冷风一吹,香气入骨,惹人遐思。
只是,他的神情万分落寞哀戚,一双十里桃花含情目溢满了晶莹的泪水,如此天姿国色的美人,一蹙眉便摄魂,一抿唇就勾心,才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激起了所有人无尽的怜悯。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而入,一见着桑玥就扑倒在她脚边,哭得肩膀都在抖动,室内的光线仿佛因他的悲怆而忽明忽暗了:“殿下!求你给倾城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回事?
桑玥俯身,企图拉起他,他却是不依,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泫然不已,桑玥拿出帕子,擦了他满面泪水,眼含疼惜地道:“倾城,出了什么事?你这个样子,真让本宫担忧极了。”
沐倾城剜了冷煜泽一眼,又痛恨又恐惧地浑身直抖,他抱住桑玥的腿,一抽一抽地道:“呜呜……冷煜泽……冷煜泽那个王八蛋……强暴了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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