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王巧儿如何在心里打定主意和丘若兰虚与委蛇,只说此时走出丘家的丘若兰,随着渐渐远离丘家,面上便绽出大大的笑容来,今生她一定会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但丘若兰也仅仅得意了一会儿,便不由靠坐在车中,细思起王巧儿今天的反应来。
王巧儿的性情,丘若兰还是有些了解的。
别看王巧儿自恃有才情,看着卓尔不群,其实脱去表面的清高自许,她内里亦是一个对名利颇为看重的人,也如丘氏一般,一心想着为王家争取助力,如今又身怀有孕,为了腹中的孩子,会越发的在心里算计得失的。
但今天的王巧儿似乎有点认命的意味,对于自己的提议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且丘若兰敏锐地发现王巧儿虽然后来也答应自己,但是眼中全无波澜,大有敷衍之意。
丘若兰心生疑窦,看王巧儿的意思,竟是觉得自己全无胜算,而且隐隐似有点献媚于丘如意。
看来这里面果然大有问题,丘若兰一边苦苦思索,一边在心里暗暗庆幸,多亏她今天跑来试探,看出点端倪,不然怕是要在沾沾自喜中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丘若兰暗思道:从前的王巧儿对丘如意嫁入高门,完全不抱有希望的,为何不过半月的光景,就这有这般的变化?
难道说此时于氏已经得到国公府的什么承诺?
这怎么可能?自己临回顺阳城时。丘如意早就不得卢国公夫人的喜爱,而一向看重规矩的安世诚也该在那日厌烦了丘如意,为何事情还是发展到这一步?
丘若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但她心里明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王巧儿才认了命,对自己的提议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为了腹中孩子的着想,必是想法子讨好丘如意的。
丘若兰只觉得心口憋了一口气,呼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上天何其不公。自己忙忙碌碌近一年,费尽心机。姻缘一事却仍然看不到成果,倒是丘如意和个傻子似的活得乐呵呵地,没有一分的付出,在对她万般不利的情况。上天仍将这门亲事送到她的眼前。
说不定丘如意还看不上眼这门亲事呢,丘若兰心头一阵发恨,半天方深呼一口气,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我命由我不由,她偏要和这个贼老天斗一斗,前世得不到的,她今生必要一一拿来。
丘若兰心里重新燃起斗志来,她才不管王巧儿是否真心和她结盟。只要王巧儿答应下来,她接下就能实施自己的计划,就算丘如意得了卢国公府的亲事。却未必有那个命嫁过去!
丘若兰闭目正在心里谋算,丫头禀道:“已经到家了,请小姐下车。”
丘若兰下车刚走进二门,便看到母亲田氏正面无喜色地站在回廊上。
丘若兰便走过去行礼口称“母亲”,田氏不悦道:“在京城住了也不过三个月罢了,没见你什么长进。净学些不好的回来。京城风气开化不开化的,我管不着。但你既然回到了顺阳城,就该收收心,别一天到晚地野在外面。不过吃过早饭消食的工夫,一眼没看到,你就又跑出去了,一天到晚瞎忙个什么劲儿。”
也不怨田氏如此数落女儿,田氏想不通女儿进京的三个月里,于氏到底怎么女儿,现在女儿对于氏简直是恨之入骨,已至于做事想一出是一出的,让人好生奇怪。
就比如说前段时间,女儿突然自京城回来,她虽惊诧,但心里却非常的高兴,哪知还没等她说一句话呢,女儿就直道自己身子不舒服,请了顺阳城里有名的郎中来医治。
一个身子健壮的人,自然不喜欢好端端被人说成好象病入膏肓一般。
田氏虽心中不悦,但到底知道这必是女儿所需要的,少不得帮着圆了这个谎,真就在家里装了半个多月的病。
至于其中缘由,任田氏如何询问,丘若兰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能给出一个好的解释来,这也就罢了,偏偏等她“病”好出来应酬时,才发现顺阳城里差不多的人家都接到卢国公夫人的请帖,就只漏下了她家。
还不是因为她身染“重病”,卢国公夫人爱惜自己身子,不肯以身犯险,同个重病的人接触,连带着侍母至孝的女儿也不能得见卢国公夫人。
田氏也知道卢国公夫人这次是奔着他家大公子的亲事来的,女儿到底还是年轻,虑事不周,为了当日补救当日突然被于氏送回顺阳城的脸面,却不想错失了面见卢国公夫人的机会,真真是丢了西瓜拣了芝麻。
田氏想到这里,心中深叹一口气,从前只觉得女儿是个没什么主意担当的人,如今看来小小年纪太有主意,也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是自家女儿没有嫁入国公府的命吧。
丘若兰窥着田氏的脸色,陪笑道:“女儿没有胡乱跑,不过是到那边源大嫂子处打听些消息罢了。”
田氏便道:“她们家一直以来都记恨着你祖父当年的事呢,如今又仗着富足,看不上咱们家,况且那日又那般待你,你何苦拿自己个儿的热脸去贴着她们?便是有什么好事,于氏精得什么似的,休想从她口内打听出什么来。”
丘若兰连声道:“母亲说的是。”
田氏见女儿如此乖顺,心中的怨气便尽数消了,拉着丘若兰的手,笑道:“母亲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去那边必一无所获,不如母亲给你说个消息呢。”
丘若兰便随意说道:“莫不是秋枫山庄的事情,不知今天卢国公夫人又见了哪位名门淑女?”
田氏便笑道:“我儿果然聪明,母亲还没说呢,你就猜到说她,卢国公夫人今天倒没有待客,听说今天求神拜佛去了。”
丘若兰点头,卢国公夫人向来认为自己一个军户之女,能有此富贵,乃是上天恩赐,所以一直以来倒是个虔诚信佛的。
忽然丘若兰一个机灵,说田氏道:“母亲只知卢国公夫人去了那所庙院?”
田氏答道:“自然顺阳城最大最好的庵庙福善庵了。她这等身份的人,哪里会去那无名的小庵堂。”
丘若兰心中暗惊,今天丘如意亦去那里礼佛,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的呢?
而此时丘如意亦在惊讶:“多少夫人小姐等着拜见她呢,卢国公夫人此时竟还有来礼佛的雅兴。”
原来丘如海兄妹已经来到了福善庵,他们是常来常往的,早有相熟的尼姑静心师父笑着迎了他们进了庵去。
丘如意便随意笑道:“怎么不见明因法师,好长时间没来了,还怪想她的呢。”
静心笑答道:“我们师父也时常想着小姐和夫人呢,每每按照为小姐做法事时,无不念叨着小姐,若不是在前头伺候卢国公夫人,方才若是得了消息,必亲自来迎小姐。”
丘如意笑道:“法师便不是因事繁忙,我一个小辈也不敢劳烦法师的大驾啊。”
静心笑了笑,趁便请了丘如意到禅房里去了。
丘如意趁尼姑们忙着张罗佛事,悄悄和丘如海嘀咕:卢国公夫人今天怎么有空闲。
丘如海笑道:“她如今在顺阳城最大,想见谁不想见谁,还不是全凭她的心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丘如意点头笑道:“我不是奇怪,只是有些为难:我们该不该过去给她见礼呢?”
丘如海不由低头思忖道:“若说两家的渊源,也算颇为亲近的了,她又是长辈,倒是该过去拜见的。只是两家地位不对等,她到底是个位高权重的,咱们若过去拜见,她未必肯见,还打扰了她的礼佛,虽说礼多人不怪,却极可能惹得她不高兴。”
丘如意便笑道:“我也是有些顾虑,拿不准主意,这才让哥哥作主。偏哥哥也是如此想法,以妹妹之见,不如暂不过去,只让小尼姑在法师跟前透一句,卢国公夫人必也就知道了,愿不愿见,只凭她的意思吧。”
丘如海深觉有理,兄妹二人商量妥当,便安心礼佛。
果如丘氏兄妹所料,明因法师伺候卢国公夫人礼佛的间隙,就有小尼姑悄悄告诉明因:道丘家的如意小姐和如海公子来礼佛了。
明因便笑道:“前天丘夫人还送来香火钱呢,我就想着如意这丫头也该来礼佛了,果然今天就来了。请你静心师姐好生招呼着,我得了空就过去。”
这话不须明因嘱咐,于氏母女可是这庵里第一大施主,岂有不细心照料的理,况且大家也都相熟了,自然没有怠慢的理,所以小尼姑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卢国公夫人在旁听了,笑道:“莫不是丘荣大人家的如意小姐?”
明因笑回道:“正是她,原来夫人也认得她。说来她和她母亲最是个慈善好佛的,时常来这里礼佛,十数年如一日,风雨无阻,也真真难为她小小年纪有如此毅力。庵里得些香火不说,便是这庵子周边的村庄,也不少人得她们相助,阿弥陀佛,这等慈善人,上天岂有不庇护之人,如意小姐将来必是个有福泽能旺夫旺子的。她又是天人之姿,难得还如此的和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