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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世焕被安世诚一席话说得语塞,不由垂头丧气地看一眼安世弘。
安世弘便看着安世诚正色说道:“你尽管放心,这次我们必会彻底痛改前非的。经过这些事情,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我身为安氏子孙,虽没什么才能,但也不能由着性子地给前人抹黑。只是这次家里长辈真的是气坏了,一个字也不听解释拿来就要打,我二人这才不得不先避这一时的。还请你能行个方便。”
安世诚见安世弘神情诚恳,且从前安世弘也是个正派人,只是这一两年被安世焕拐带着走偏了路,总的来说,尚是个可信任的,如今他又说这一番话,倒不好不念兄弟情面地直接轰走。
安世诚细想一回,说道:“我们皆是兄弟,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落魄至斯。只是既然你两家长辈要捉拿你们,我若是大喇喇让你们住在这里,到时长辈们知道,岂不是连我都得了不是?不若这样,我家在凤临郡里也有几处庄子,我着人送你二人去到一个僻静些的庄子,到时你们只管安心躲避,我也全作不知,等到家里人消了气,你们再回京去。”
安世弘忙道:“如此甚妥,我也正想找个清静处好好思过一番,若是可以,还请你悄悄在我们家人面前透个气,一来是探探口风,二来也好安他们的心。”
安世诚笑道:“你所说正是我所思。到底是我们年轻做的不是,也怨不得长辈们生气,惹是再累他们整日里牵肠挂肚地。越发不孝了。”
安世焕却提醒道:“透气归透气,可不许出卖我们的行踪。”
安世诚点头,转而又警告安世焕道:“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也该学学世弘,趁着这个空档好好反思一回,万不可再给我们家惹祸了,不然我亲自带人捉你回京。你也不必有侥幸心理。我会时常派人去给你们送东西,若真有什么事。休想瞒过我去。”
安世焕忙笑嘻嘻地请安世诚放心,又说道:“不劳诚大哥劳师动众,不然倒让我二人心中不安,只管将银子给了我们。想要吃什么穿什么,我们自己打点就行了。”
安世诚早就看出这二人一身的狼狈,听了此言,知道这两人在京必是急着脱身,匆忙中怕是身无分文,便点头道:“如此也好,免得送东西过去再暴露了你们的行踪,竟是好心办坏事了。好在庄子里米粮菜蔬倒也齐全,若想吃些荤腥。庄户人家倒也养了鸡鸭,我这就去账房里支些银子来,你们带过去只管去买就是了。”
安世弘和安世焕忙一通感激。又道:“既然婶娘身子困乏,我们也不敢上去打扰了,到时替我们问声好吧。”
安世诚谢过,一时便安排好车马银两送安世弘二人去了。
安世诚看着马车从山庄消失了,这才往母亲房中去。
卢国公夫人便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事情到底如何了?”
安世诚忙把自己如何处理的细细说给母亲。
卢国公夫人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此时听了。便点头道:“他们身无分文跑来求助,也挺可怜的。但他们闯下祸却更气人。我身为母亲,很能理解他们家人的心情,若赶他们出去,心中不忍,但让他们堂而皇之地住这里,我也实不愿意。如今这样处理,就很妥当。不过庄子上到底清苦些,过些日子,你派人去送些吃食衣物,既然收留了他们,也别太苛待他们了。只希望他们经此事后能明白些事理,也不枉咱们收留他们一场。”
安世诚点头称是,却不知此时正被他母子二人同情的两人正坐在马车里悄悄谈话。
只见安世焕夸张地吐一下舌头,笑道:“这诚大哥是个实心的,我还真怕他一时善心大发,将咱们二人留在秋枫山庄,到时我们行动举止就诸多不便了。还是弘大哥算无遗策。”
安世弘沉着道:“不是我算无遗策,而是因为卢国公夫人的一片爱子情深。你我二人恶名远播,若单只世诚,他必会留我们在庄子上训导,幸好卢国公夫人也在,她深恐儿子被咱们带坏了,自然不肯留咱们在庄子上住了。”
安世焕笑道:“说到底还是弘大哥利害,将人心揣摩的如此精准。”
安世弘心中暗哂,于揣摩人心方面,他还是功力不够。
前次他原本设计方家大小姐自裁,以此为缺口,鼓动天下读书人笔伐刘太后,同时离间安世焕之父齐郡王和太后的关系,借此达到让皇上亲政的目的。
哪知方家大小姐当时明明存了心志,过后却改了主意,让他空忙活一场。
其实倒也不算空忙活,也就是那次,他才发觉安世诚早就明了的事实:原来安世焕的不学上进,乃是对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作出的抗争。
经过近半年的接近试探,他才终于把安世焕拢到自己的身边。
安世弘心里暗自惭愧,看着安世焕笑道:“你我谋算之事,一经被人发现,怕是后患不小,也许还会连累到你的父亲,你若是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亦不会怪你。只希望你不要把事情讲出去就算对得起你我的兄弟情意了。”
安世焕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气道:“弘大哥也太小看我安世焕了。难道这天底下就只有你是太祖子孙,我就不姓安了?只因你肯为了安氏基业奋不顾身,就不许其他安氏子弟青史留名?我虽胆小怕死,却也还有些血性,皇上不肯做决断,我来帮他做。至于我父亲,他只管讨好太后,本就不配安这个姓氏,我为他忍辱多年,便是连累他又如何?一万步讲,真的事情败露,让他和太后生隙,从而一心辅佐皇上,竟是祖宗开了眼呢。”
安世弘慌忙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安世焕闻言急忙住了口,半响,又道:“我已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誓必跟着你一路走到黑,便是你退身而去,我也要按着原计划进行的。”
安世弘握住安世焕的手,坚定说道:“好兄弟,你放心,为了祖宗基业,愚兄决不言弃。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你我兄弟齐心,必能光复祖宗基业的。”
安世焕重重点头,兄弟二人又恢复到从前的平静,因为二人说话声音极小,在外面伺候的卢国公府的下人们又只顾着赶路,倒没留神,便是后来安世焕气极提高了音量,只当是他兄弟二人拌嘴,也皆不在意。
就在他二人赶到庄上子时,夜幕已经降临,这时于氏方才回到家中。
丘如意从车轿里接着母亲出来,看到母亲满脸抑制不住的喜色,知道亲事已经成了,便忙不迭地向母亲和兄长道喜。
丘如海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于氏也同着女儿玩闹,笑道:“同喜,同喜。”
王巧儿闻讯也赶了过来,于氏心情好,看着大儿媳也顺眼了好多,嗔道:“你只管在院里休养,我还没老到不能动的程度,不用你过来伺候,只要你顾着肚里的,平平安安地,就是我丘家的功臣了。”
王巧儿好久没得婆婆的好脸色了,此时便忙笑道:“儿媳坐了一天了,倒该出来走动走动的。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就遇着了母亲,许是儿媳肚里的孩子要过来给他祖母请安呢。”
于氏听了越发的高兴,感叹道:“若你肚里的是个孙子,老二订下亲,如意再嫁了,我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丘如意和丘如海因为于氏提到他们的亲事,此时不好接话,王巧儿便笑道:“母亲怕是不能够偷这个懒了,二弟和如意一娶一嫁,将来生下孙子外孙的,少不得要闹腾母亲呢,若是孙子再生子,越发的热闹了。”
于氏听了心中高兴,于是母子四人难得聚在一处吃了个团圆饭。
饭毕后,丘如海先回了房,于氏又派人送王巧儿回去,然后于氏看着迟迟不愿离去的丘如意,笑道:“你莫不是今天做了什么错事,趁着我现在高兴,赶紧说吧。”
丘如意便将自己欲放赵月儿还俗一事对母亲说了。
于氏闻言,皱眉道:“不妥,她可是替你在佛前出家修行的,如何能说还俗就还俗的。她去了,谁替你供奉佛祖菩萨?便是将她替换了,还要核对生辰八字,一时半会儿,不好寻合适的人。”
丘如意便道:“我知道母亲是为了女儿好,这才寻了替身的。只是母亲想一想,若是她不是个真心修行的,强压了她在那里,谁知她在佛祖跟前究竟祈祷的什么?便是为女儿祈福,有口无心,祖佛如何会应了她,说不定还嫌她口不对心,迁怒到女儿身上呢。便是那人真心修行,只怕佛祖也只算是她的功德,咱们家倒是白白出了香火钱,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女儿得了空拿来做佛事呢。”
于氏想了想,说道:“也罢,你既然要做这件功德事,母亲也不拦你,不过至少也得等到你出嫁以后才可以放她还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