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见状,也不等杏儿递过书信,直接自她手中拿过来,粗粗扫了几眼,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其实早就陈嬷嬷传达丘玉娟所谓的姐妹“约定”时,丘如意便起了疑惑,后见杏儿和梦儿那般神情,心中便隐隐猜着了几分。
再看丘玉娟的书信,果不出丘如意所料。
丘玉娟在信中说的很明白,“你本不该走这条路,如今改道,必是丘若兰的主意,前面路途凶险,故妹让人在此等候,切不可再前行。”
读到这里,丘如意倒有些迷惑不解了:丘玉娟和丘若兰什么时候成了精怪,竟不约而同地未卜先知起来。
再往下看时,倒也解了丘如意心头的一点疑惑,丘玉娟道:今日之事或许事关朝廷内斗之事,她虽了解一点,却并不全面,所以希望丘如意避祸的同时,要尽量不将自己牵扯进去,免得将来连累到丘氏家族。
丘如意看着丘玉娟提出的建议,不由暗赞丘玉娟想得齐全。
这时郑妈已同陈嬷嬷寒暄半日,见车内没动静,便转身看向丘如意。
丘如意又看一遍书信,方将书信递给郑妈。
郑妈看了脸上动容,半天叹道:“难为玉娟小姐想得这样周道,你二人向来姐妹情深相处和睦,那就按她说的行事吧。”
丘如意点头,杏儿已经叫道:“郑妈妈你这是怎么了。该不是太阳地里赶路太急,旧疾复发了吧。”
郑妈也配合着对楚儿命道:“你去那边马车上取过我的包裹来,里面放着丸药呢。我吃上一粒就好了。”
楚儿跳下车取包裹去了,丘如意便近前靠扶着郑妈,焦急道:“这如何是好,还是赶紧回城去吧,没得耽搁了治疗。”
郑妈笑道:“小姐不必忧心,不碍事的,我只歇上一会儿。咱们还是接着赶路吧。别耽误了正事。”
丘如意便佯怒道:“妈妈说的什么话,你在母亲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母亲向来视你为左膀右臂,我也视你为亲人长辈一般,若一时疏忽有个好歹,我不仅不好向母亲交代。心中也着实不安。”
郑妈仍连连推脱,道不敢以一己之身耽搁夫人小姐的正事,又见丘如意说“亲人长辈”,越发连声道惭愧。
车外的陈嬷嬷听见这主仆几人的对话,竟暗合了自家小姐的命令嘱托,便适时接口道:“郑姐姐身上不舒服?该不是太热累着了吧,不如就到我们庄子上歇歇脚,若还是不见缓解,再回城也不迟。咱们两家如此亲密。还望莫要见外才是,不然夫人小姐回来,知道遇着了如意小姐。竟连口水都没奉上,怕要责罚老奴了。”
郑妈闻言,倒不好再推脱,便看向丘如意。
丘如意笑着对陈嬷嬷说道:“不瞒嬷嬷说,原本我们就想过去歇歇脚的,只是想着你家主人不在。我们过去未免受庄子上的人受累,所以才一时踌躇停留在此。”
陈嬷嬷忙笑道:“不敢言受不受累。若是如意小姐在庄子上玩得开心,老奴日后见了夫人小姐面上也光彩。”
这时楚儿已将包裹递进车内,丘如意又命楚儿引陈嬷嬷上了另一辆车,众人便在陈嬷嬷的丈夫老陈头的引领下,往庄子上走去。
丘如意再一次细看丘玉娟的书信,沉吟了一下,对杏儿说道:“你悄悄让人把那支箭放在路边。”
杏儿不解,丘如意解释道:“我看那箭的主人,定然也知前边要发生的事情,这才好心提醒一句,警示咱们不许再往前走。只是这事既然关乎着朝中派系斗争,这枝箭于那人来说,便是一个破绽,此时好心提醒,他日未必不会成为那人心头上的忧患。再者,万一将来被人查到咱们家头上,再因这枝箭牵连出那人来,倒因他的这点善心害了他的性命。”
郑妈也觉得这支箭是个烫手山芋,便点头赞同丘如意的决定:“说不定,那人警示过后,正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看着咱们呢,让人只管大大方方地放在路上显眼处就是了。”
杏儿便来到马车前招手叫人过来,陈嬷嬷夫妻二人看见了,也只装不见,今天之事万分蹊跷,还是装聋作哑妥当些。
果如郑妈所料,安世焕等人此时正小心观察着丘如意一行,看到丘家下人将箭放在路边,众人的心便放下一半来,直到丘家人一行人离去,那射手便火速跑去捡了箭往别处躲避。
安世焕又细看了半天,见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地离去。
倒是安世弘听了心腹的禀报,眉宇间便凝结起来,沉吟道:“这绝不是偶然遇着这么简单的,必是那二人特意等在那里的。你着人去细细访查这庄子上的主人。”
心腹却怀疑道:“莫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安世弘摇头:“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但这事我和陈先生筹划多时,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再不会出现这种纰漏的。我倒是怀疑这庄子上藏龙卧虎,不知怎么知了前几天刺杀的事件,此时又临着刘献的庄子,多少听见些动静,见微知著,这才派人在此拦截人的。你”
不提安世弘如何派人去调查庄子主人,只说丘如意一行人来到庄子,只见庄子上样样齐全,虽然陈嬷嬷解释说是为了迎接段氏和丘玉娟,但丘如意仍认为,这是丘玉娟提前让人为自己一行人的到来作的准备。
因为郑妈的身子一直没有起色,具说是服用了丸药,得等好一会儿才能见效,在此期间不易移动,所以丘如意一行人在庄子上盘桓良久。
此时日近正午,太阳愈烈,不好赶路,陈嬷嬷又好酒好菜地端了上来,因两家亲厚,所以丘如意也不多做推辞,便让陈嬷嬷陪着一同用餐。
陈嬷嬷道声失礼,便也侧坐一旁相陪。
丘如意只用了几口饭菜,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想到丘玉娟信中所提之事,她不由惊地站起身来。
陈嬷嬷也站起身往外走去,一边呵斥道:“平日里主子不在这里,你们行事粗野些也就罢了,如今如意小姐过来,怎么还这样没眼色,直管大声吵闹,小心惊着如意小姐,夫人小姐回来必要重重惩罚你们。”
这时便听小丫头回道:“不远处正烟火滚滚,看着怪骇人的,也不知是哪里烧得这样大的火,害大家吓了一跳,所以才没管住声音,叫了得大了些,倒惊着如意小姐了,实在该死。”
丘如意忙对陈嬷嬷笑道:“不碍事的,我哪里就娇弱到那种地步了。”
陈嬷嬷却仍是正经为下边人的失礼向丘如意致谦,又问小丫头道:“外头可有派人去查看到底是哪里失了火,若是咱们庄子上的,得让他们赶紧去救下来,若是外头庄子上的,也要好生照看着,能帮就帮,别一个不察,再蔓延到咱们庄子上,到时难向主子交差。”
不等小丫头往前头打听,就有外头的婆子进来回道:“陈管事早派了人去,不是咱们庄子上的,看着是旁边国舅庄子上的,离着咱们庄子上也远,一时半会蔓延不到这里来,所以陈管事也没派人去看。”
陈嬷嬷点头,对丘如意笑道:“按说咱们乡里乡亲的该帮着些,况且又是皇亲国戚,越发要上赶着,只是他家仗着权势,这一年也不知被他家恶奴欺负多少次,这次倒宁愿远着些,免得好心反被倒咬一口。”
丘如意闻言浅笑,一时等丫头婆子去了,陈嬷嬷才又悄悄对丘如意道:“如意小姐不是外人,老奴实话对您说了吧,我家小姐吩咐的:今日万事不要往那边去,不然只怕性命不保。”
丘如意便叹道:“幸好玉娟妹妹虽人在京城,却能兼顾于此,不然我今天性命堪忧,今日玉娟妹妹的救命之恩,我必终生不敢忘。”
那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才熄,丘如意一行人饭后歇足后,便不再往前去,而是返身回了顺阳城。
与来时相比,在返途中,丘如意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心中发恨,眼中喷火。
她究竟和丘若兰什么仇什么怨,先前要坏她的名声,如今竟是想借机取她的性命。
安世诚真有这么好吗?竟好到让丘若兰千方百计毁了自己,只为了嫁入卢国公府?
一路上,丘如意心里对丘若兰愤恨交加,心中暗道:你别有事撞到我的手中,否则必要你好看。
直到回到家里,丘如意的心思才勉强调整过来。
此时于氏还未回来,倒是王巧儿听见丘如意这么早就回来了,心下一惊,忙托着肚子迎了出来,见丘如意面色平静,心下稍安,然后便一连声地问道:“今天出去可顺利,怎么回来这样早?”
丘如意便淡淡答道:“我今天饶了远路走的,偏半路上郑妈旧疾复发,我怕有个好歹,所以不到庄子上,就回来了。”
王巧儿听了,不由放下心来,笑道:“没到庄子上也不算什么,母亲做事向来周全,必无不妥之处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