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原本以为安世诚早已起身出去了,便以为他只管自顾自地,也不叫自己起身,害自己新婚头一天就出了这样了丑,况且此时这房中都是自己的丫头,这才开口抱怨了一句。
她向来轻易不在背后说人,没想嫁进国公府第一天埋怨丈夫,就被逮个正着,顿觉不好意思起来,此时也只有冲安世诚陪着笑脸,免得一大清早又更被教训。
安世诚极少睡懒觉,没想到新婚第一夜就睡过了头,心中颇为懊恼,见被丘如意埋怨,也没心思理会,况且丘如意又只管对着自己讨好地笑,便是有天大的不忿,也都尽数去了,此时倒是面带微笑道:“时辰不早了,再多抱怨也无用,反倒耽误时间,倒不如赶紧梳洗,尽早过去给父母请安才是正经。”
丘如意闻言,顿觉有理,赶忙对镜梳妆,一方面心里也为自己小看安世诚的肚量而惭愧。
杏儿等人一边在旁相帮,一边又解释道:“爷和少夫人不必担心,今天一早夫人就派人来说:公子和少夫人昨天从顺阳城到京城,赶了一天的路,身子必定疲乏不堪,不必一大早赶着叫起来。所以奴婢们才没有打扰爷和少夫人。”
丘如意闻言,心中稍安,既庆幸自己有个体贴的婆母,却又想到今天起晚,并非全是因为昨天赶路,才导致的身子疲乏,不由得脸上发红。
再则,虽然婆婆看着是个体贴人,丘如意却不敢掉以轻心,仍然急急忙忙和丫头们一道收拾着。
安世诚倒是一早就收拾妥当了,只是不好一个人出去。便坐在一旁看丘如意梳妆,勉强打发心头的焦意。
听到杏儿转述母亲的话后,安世诚心内也有些发虚,又自旁看到丘如意脖颈耳垂渐渐变的粉红,知道她也定是想到昨夜之事,他心中旖旎一片,便只管呆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丘如意梳洗完毕。起身欲往外走。却转头看到安世诚正呆坐在那里,不由心中发急,暗道:还真是个书呆子。这个紧要关头,还有心思坐在那里发呆呢。
别看丘如意从前和安世诚争吵多次,向来无所顾忌,但在丘如意内心深处。却多多少少因为安世诚的博学而对他心存敬畏之心,不过经过昨晚。也不知是因为二人太亲近了,让丘如意心里放松下来,还是因此使得他在丘如意心里变得平凡真实了,总之。现在丘如意基本可以让自己平视他了。
这不,丘如意就如同在自己闺房一般,一边径自往外走。一走看也不看一眼地对安世诚命道:“赶紧起来去正院,太晚了不好看相。”
安世诚这时已经回过神来。闻言也不觉得有异,起身大踏步走在前边出了房间,夫妻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小院。
安世诚走在前面,心里虽然也着急,却因为要照顾丘如意等一干女子的步伐,又要表现自己的沉稳镇静,便不敢太赶着往前走,但看在丘如意眼中,就觉得安世诚行事太温吞了,这样过去铁定得误了时辰。
丘如意这样一想,越发着急上火起来,提了裙角,追上安世诚道:“快点走吧,你再这么不紧不慢的,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正院去,倒让父母等急了。”
安世诚看着说话间就越过自己的丘如意,不由微皱了一下眉。
大楚朝向来主张妇人在丈夫跟前要谦恭柔顺,大多妇人为表示对丈夫的敬重,和在丈夫一同行走时,大半会落后丈夫半步。
平头百姓倒不太讲究这些,倒是富贵人家的夫人为显示自家的知书识礼,这一情况倒成了约定俗成的了。
安世诚自小耳濡目染,又读书读迂腐的,便当这是正常的礼义了,此时乍见丘如意如此行为,心中便有些不自在,不过此是非常时机,安世诚也不愿浪费唇舌免得延误时间,便只好加快步伐赶过去。
杏儿和楚儿在后面看了,相视一眼,便快步追上前,先是对安世诚行礼,这才紧走两步,悄声对丘如意道:“夫人已经派人过来叮嘱过了,想来也不会在乎这一点半星的时间,倒是小姐快步如飞,时间稍长,头发衣饰乱了,在公婆面前未免失礼,倒是得不偿失了。”
丘如意闻言,不由“哎呀”一声,连声道:“我真是急糊涂了,行事都分不出轻重缓急来,幸好你们提醒,不然真要在众人跟前出丑了。”
丘如意便放缓了脚步,极力放松自己着急的心绪,力图让人看不出自己内心的慌乱。
安世诚早在杏儿行礼时,心中的不快便消了大半:她的丫头既然能这样知礼,想来都是她教导的结果,只是因为今天早晨事有不同,她太心焦了,所以行事才乱了分寸。
后见丘如意如果自己料想的一般,安世诚越发没一点气性了,倒担心急坏了丘如意,两步赶上前来,笑道;“你不必担心,父母都是宽和之人,定不会因为今天之事难为你。况且法不责众,真有什么责罚,还有我在旁相陪,万事有我,不要担心。”
丘如意此时得了安世诚的几句,便如旱田洒上甘霖,心里安慰不少,再看安世诚时,便觉得站在自己身体前侧的他变得魁伟高大起来,仿佛前头便是有再大的疾风骤雨,他都能够回护着自己。
有了这个认知,丘如意心中安定,一路上神情从容镇静,府中众仆人看了,不由暗自赞叹:夫人果然慧眼如炬,竟然能从乡间挑出这等气度不输京城世家女的少夫人来。
倒是终于走进正院的丘如意,在临进院门时,暗问杏儿道:“我的头发衣饰可还整齐妥当?”
杏儿尚未开口,安世诚扫一眼,已经代为答道:“很妥当,不用担心,只管跟在我身后就是了,一切有我。”
丘如意闻言一笑,深吸一口气,便跟在安世诚身后走进大厅去。
丘如意一走进厅堂,就看到卢国公夫妇正安坐在堂前,小叔子安世茂也早已过来了。
丘如意越发为自己的迟到赧然,倒是安世茂看到兄嫂进门,急忙起身一本正经地向安世诚夫妻二人见礼。
因未正式和夫家众人相见,丘如意便略欠欠身算是答了礼,不过心里嘀咕,可怜安世茂小小年纪,在其哥哥的影响下,也变得古板,幸好和自己见礼时,面上尚有一线新奇,不然真就像个小老头了。
到底是第一次来给公婆请安,丘如意不敢大意,神思不过一闪而过,便聚集起所有的精神应对眼前的情形。
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难的,堂前丫头见二人进屋后,便麻利地在卢国公夫妇跟前铺上了大红锦垫子,安世诚和丘如意走过去跪拜父母公婆后,丫头递上茶碗,二人又分别奉上。
卢国公夫妇满面笑容地接过茶碗,连声道好。
卢国公又训诫安世诚道,他已经成家立业,将来要担负起自己肩上的责任,万不可辜负了父母妻儿。
卢国公夫人也少不了教导丘如意一番,不过因为想着如今是一家人了,对丘如意倒比从前和颜悦色多了。
丘如意见了,心中越发暗道侥幸,一时丫头们上前扶起丘如意来,又与安世茂见礼。
众人相见礼毕,丫头媳妇们便捧着食盒鱼贯而入,摆好饭菜后,众人按序落坐。
丘如意今天是新妇,便知情识趣地站到一旁立规矩。
府中众人见了,心中满意,倒是安世诚知道丘如意昨天没怎么吃东西,昨晚也闹腾了好一会儿,今天一大早又因为起晚了,也没能提前垫补点东西,只怕此时早就饿了,可惜规矩如此,况且守着众人,他也不好让她坐下来,只是心疼地看着丘如意。
丘如意张罗中看到安世诚眼睛只管跟着她转,顿时觉得大窘,生怕被人看到笑话,便悄悄抬眼打量众人神情。
卢国公只管太爷一般地坐在桌前,倒真没在意这个细节,至于卢国公夫人则只管笑眯眯看着丘如意行事,见她这个意识,便算是合格了,此时便对丘如意招手道:“你坐下吃饭吧,有丫头们伺候呢,况且你才进府,哪里知道众人自各喜欢吃什么。”
丘如意陪笑道:“儿媳现在不饿,站在这里看她们布菜倒也清楚。”
卢国公夫人笑道:“以后日子长着呢,尽孝不在这一时,赶紧坐下吃饭,一会儿还要进宫向太后娘娘谢恩,别耽搁了时辰。”
丘如意这才依言坐下来用饭,她原本就几分饿意,此时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再闻着香味,早就变成十分的饿意来了,幸好婆婆体恤,不然她还真怕自己立规矩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让人听见不雅。
用餐时,丘如意不敢和在丘家一样轻松自如,只敢吃跟前的一两道菜,倒是卢国公夫人详细介绍着桌上的一道道饭食,一次次地叫丫头布给丘如意。
不仅丘如意有些招架不住婆婆的热情,就是卢国公父子三人也深为纳罕,几次三番地看向卢国公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