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虽招待着众妯娌,却已早早得知了此事,见女儿走来,倒不好责备什么,只是摇头轻笑:“你如今都出了阁,这急躁性情竟是一点儿都没改变。”
丘如意笑迎着扶母亲坐好,屏退众人,将事情经过大略讲给母亲听,心头火气又挑起,恨恨说道:“与这种人来往,小心污了咱们家的门庭,以后再不许她们家上门来。”
于氏叹道:“虽然两家一直意外不断,不甚和睦,然这些时日,田氏对咱们家一直殷殷勤勤的,今日回门,她母子上门也是于情于理,咱们不能将她母女拒之门外,却不想到竟让你受了委屈。”
丘如意笑道:“母亲言重了,女儿并没有受委屈。倒是经此驱逐之事,想那田氏一家再不会和咱们有来往了,想到这些,女儿心里可是高兴的很呢。同这种人家可得早早划清界限,免得人家看到咱们与他们家同宗,来往密切,还以为咱们和他们一般行事,这才是天大的冤屈呢。”
于氏看着满脸得意的女儿,会心一笑,又语重心长道:“母亲活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丘若兰这样的人,如今这样给她没脸,虽说是她自找的,不过,依母亲看来,凭她的心计,将来定非池中之物,不可小觑,你以后也要多长个心眼注意提防着她些。”
丘如意不以为然,冷笑:“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闺中女子,那点不上了台面的小心计也只在她自个家里使使,想伸手到咱们家来,她还没那个能耐。若说指望将来妻凭夫贵。压在一头,不是女儿嘴巴歹毒,就算她家底丰厚,人又美貌勾人心魄,最多也嫁个不开眼的小康之家:凭着她过往的行事,虽城中大部分人被她蒙骗了,但城里数得着的大户人家当家人的眼睛可不是瞎的。”
于氏摇头:“我看她是个心志高的。这几年跳来蹦去的。所图不小,别说顺阳城,就是凤临郡也未必看在她的眼中。我倒是听说。她的两位兄长颇有才学,已经离开凤临郡前往京城求学了,功名二字指日可待,有丘家这个招牌。又在外有个好名声,再加上她的家势和她本人的容貌心计。将来做个官夫人竟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说到这里,于氏不由深深蹙了眉:“如此看来她果是个心气高的,早就稳妥地筹划好了自己个儿的前途,那她一直以来针对你。到底是为了哪般呢?”
丘如意哼道:“鬼才晓的,许是我二人生来就八字不合吧。母亲也不必担心,当日她算计丘玉晴。那府里的伯娘定不会坐视不理让她高嫁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狗苟蝇营谋个好亲事。还能强过女儿不成?哼,我就不信了,凭她也能嫁给王公贵族,做个有名位的妾室,都未必有那个资格。就算老天不开眼,让这种人嫁得比女儿强,卢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定会护女儿周全的,亦不会让人欺负到咱们家的。”
于氏闻言,面上笑开了花,拉着女儿的手,笑道:“听了你这番话,母亲心里宽慰不少,不过这心里还是有点疑惑的:你如此自信,是因为卢国公府还是因为姑爷呢?”
丘如意俏面一粉,忸怩不语,于氏难得见女儿如此姿态,不由掩口一笑,拉女儿坐在身边,母女二人说些体已话。
大家热热闹闹吃过酒席,天色已不早,估计人还走在半路上,京城城门便已关闭了。于是丘家众人欢喜地留女儿姑爷宿在家中。
虽然小夫妻宿在丘家,却因风俗不得同室而居,丘如意仍然住在自己出阁前的闺房中,安世诚则被安排在客院。
吃过晚饭,辞了父母,丘如意回到院里,命众人退下,只留了杏儿和楚儿伺候。
丫头们退下顺手将门关了,楚儿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道:“奴婢有罪,请小姐责罚。”
杏儿虽不知就里,心里却也猜得几分,也跟着跪了下来,说道:“请小姐责罚。”
丘如意冷然道:“外面的人都说我人厉害苛待下人,谁能知道我竟被你们几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白白担了个恶名声。你们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儿向来柔弱,见丘如意动了怒,早吓得缩成一团,倒是杏儿还镇静些,见问,便忙答道:“小姐息怒,请听奴婢禀告:小姐成亲那日,若兰小姐来家里走了一趟,恰遇着楚儿,便让楚儿帮着捎给小姐一个锦囊作为新婚贺礼……”
丘如意点头道:“‘锦囊妙计’原来出自这里,想来里面必有些东西了。”
杏儿忙道:“小姐所猜不差。楚儿知道那若兰小姐对小姐并不友好,捏着里面似有东西,担心又是一个算计,况且那时小姐正在上妆,众人都忙乱一团,便没有呈给小姐,直到夜里方有机会拿出来检查,里面竟有一封信……”
“那第二日为什么没有交到我心中,难不成那上面撒了致命的毒药?你们准备瞒我到几时?”
杏儿忙摇头答道:“那上面倒没有毒药,只是上面……上面写的东西太不堪入目了,奴婢二人正没主意时,恰被苏嬷嬷瞧出端倪,便走来了解情况,说为了小姐着想,这封信绝不允许在小姐的新婚燕尔出现,最好是等到小姐回门,也让夫人帮着出个主意。”
丘如意倒惊讶起来:“丘若兰还能说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成,竟要劳动我母亲。快拿来给我看看。你们倒听她的话,真真辜负了我们自小的主仆情谊。”
杏儿忙磕头:“奴婢原本不想的,但是苏嬷嬷说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奴婢们如此行事皆是因为对小姐的忠心。小姐看了内容,便知奴婢们的顾虑了。”
丘如意挑眉:“看过来吧,听你如此说,我还真该好好瞧瞧。”
楚儿这时也已经缓过劲儿来,闻言,便忙从怀中掏出个锦囊来。
丘如意皱眉:“这锦囊看着倒也精致,可惜却是外面店铺里卖的,枉我当年费尽心神亲手给她做香囊,她竟然连这个工夫都不愿意了。”
想到这里,丘如意便不免想起自己洞房夜闹出的笑话,粉面通红地不言语。
楚儿见了,不敢出言,从锦囊中取出纸笺打开来呈到丘如意的面前,杏儿也早已起身端着灯烛在旁伺候。
丘如意心中满意,她现在打心里不愿意碰丘若兰的东西,于是就着灯光瞧了起来,尚未看完,脸色便已变得铁青。
杏儿二人不敢作声,小心地看着气呼呼地在屋里直转圈的丘如意。
丘如意在房中走了几圈,恨恨说道:“丘若兰这个不要脸的下贱东西,我若早知还有这事,一早就会命人直接将她乱棍打出,免得弄脏了丘家的地面。”
丘如意发一回狠,对杏儿二人说道:“罢了,你们伺候我安歇吧,另外这事不必告诉我母亲,我自会处理妥当的。”
不提杏儿二人忙碌,只说这时田氏正在责备女儿:“你今天怎么又去招惹丘如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本就是个不顾脸面的泼辣货,如今又身份不同往日,你都不知道,丘氏众夫人是如何的逢迎于她。今天这事一出,众人自然要编排你了,真是丢尽咱们家脸面了,你让母亲以后如何在顺阳城内走动。”
丘若兰低眉顺眼,轻声说道:“她既然位尊,存心不给女儿好脸子,女儿有什么法子。”
田氏不信:“母亲知道你乃是天下最为灵秀慧质的女子,这天下还没有你不能讨其欢心的人,只要你愿意,她丘如意必会喜欢你的。”
丘若兰笑颜如花:“母亲既然如此了解女儿,便该相信女儿与她撕破脸皮自有女儿的道理,而不是在这里指责女儿。女儿实对母亲说,一个卢国公府的少夫人还真不值得女儿费心去讨好。”
田氏讶然,疑惑地看着女儿:“我儿莫不是真是个有大造化的,可以连国公府都不放在眼中。”
丘若兰浅笑道:“母亲只管拭目以待,总有一天,女儿会让整个丘氏以女儿为傲,至于丘如意,她最辉煌的也就只是眼前了。”
田氏知道女儿最是个有主见的,见她不肯明讲,也不追问,安慰女儿便自去了。
丘若兰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面上的笑容便被狠毒代替:“丘如意,今日之耻,暂且记下,将来我必百倍千倍奉还。”
昨日她接到兄长关于京城大事的书信,惊愕过后,便知自己的机会来了,心中雀跃不已,并初步对今后的命运进行了谋划,有了人生的目标,人也变得积极,压抑多时的心头也终于轻松下来。
这一轻松,丘若兰越发惦记安世诚夫妻来了:她作为前妻,不可能无视前夫和他的新夫人回门的。
安世诚不解风情,丘如意性情火暴鲁莽,自己略一煽风点火,就有好戏看了,她若不亲自去验证欣赏自己设计的成果,总归是一场遗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