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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觉得……那位殿下现在究竟身处何处?会不会已经秘密返回爱尔兰了,只是偷偷藏在某个隐秘的指挥部里操纵局势?”
似乎是为了掩饰基钦纳所造成的气氛尴尬的局面,外交大臣纽根特爵士适时地转移了这场内阁会议的讨论话题。
战争一触即发,国家首脑居然身在国外,这种情况在欧洲的近代史中几乎没有出现过,所以外界普遍认为这是爱尔兰方面故意抛出的烟雾弹。可是让英国高层感到诧异的是,从各方所获得的情报来看,爱尔兰王位候选人在结束访英之旅后确实没有返回爱尔兰,连同原属德国海军的“冯-德-坦恩”号战巡和“格奈森瑙”号装巡也不知所踪,别说是英国人,就连爱尔兰内部的许多高级官员和军队将领都不清楚这位殿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首相博纳-劳,外交大臣纽根特,连同枢密院议长杰维斯爵士等人不约而同地朝基钦纳看去,他此前的分析预判屡屡中的,在殖民地任职的表现证明他拥有无可挑剔的军事指挥和组织能力,关键时刻终于成为同僚们依赖的对象,然而他身为陆军将领,大战爆发前常年在海外任职,对那位出身德国皇室且在海军界建功立业的殿下鲜有交集,甚至于在其正式访问英国之前,两人从未谋面。因此,基钦纳选择了沉默。
海军大臣奥瑞里伯爵是个传统的文职官员,在英国政界摸爬滚打多年,对专业的海军事务无甚了解,对人的思想行为却很有研究,他开口道:“以那位殿下的行事方式,会有这样怪异的举动不足为奇。他在战舰上经历了人生最辉煌的几次胜利,日德兰、弗兰德斯、法罗群岛,或许他觉得呆在战舰上格外踏实,而且会再次受到造物主的眷顾。”
列席会议的海军总参谋长斯图蒂将军马上接道:“伯爵这话让我想起了早先的一份情报,据我们潜伏在法国的间谍探察得知,在布雷斯特接受改装的‘贝尔法斯特’号,也就是德国建造、后来在名义上卖给土耳其人的那艘战列巡洋舰,装备了德国最新研制的无线电收发设备,而且一口气装了两套。当时我们觉得这艘战舰必定成为爱尔兰海军的新旗舰,理应安装足够的通讯设备,现在想想,爱尔兰人那时候就对今天的局面有所预谋了。”
纽根特爵士不情愿地哀叹说:“如果每一步路都在几个月前就考虑好了,这个对手也未免太可怕了!”
斯图蒂将军很是沮丧地反问:“不然我们怎么会输掉战争?”
“那我们就试着反其道而行,让他猜不到我们的下一步路会怎么走。”基钦纳的突然提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说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具体怎么做,这些人完全没有概念。
基钦纳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正声说道:“第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是他究竟想不想打这一场仗。”
“难道这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想要我们在外交上做出让步,至少要跟我们进行谈判啊,眼下战争随时可能爆发,我们的外交官员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外交大臣纽根特爵士率先发炮。
基钦纳冷冷反驳道:“这是所有正常人的理解,但我们面对的却不是一个可以用正常思维去度量的人,所以要试着反过来想:他是否真的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军事准备。”
纽根特爵士不解地追问:“可阁下之前不是推断说,最好的打算是坚守贝尔法斯特四到五天吗?”
“对。”基钦纳肯定了自己之前的言论,他接着解释道:“我们有最好和最坏的打算,爱尔兰人同样需要考虑这些。他们最好的打算是一口气打垮守军,两天激战,付出三到四万人的代价;最坏的打算是拖上四五天,以接近甚至超过十万人的代价攻下贝尔法斯特。这样的代价,那位殿下一定能够承受,关键在于他是否想要承受。”
众人还在理解这番话的意味,首相博纳-劳便道:“阁下的推论非常精辟,应该是我在这一个星期以来听过最清晰和透彻的分析,而且我个人想做一些不完全成熟的补充——除了人员伤亡之外,那位殿下还必须慎重考虑这场战争对爱尔兰的长远影响。首先军费的投入肯定是一个大数字,不但要花光爱尔兰这半年来的贸易收益,还要让爱尔兰政府额外背上一大笔债务。其次是发动战争所造成的国际影响,在公投和谈判这两扇大门都还敞开的情况下选择使用武力,必然给世人留下野蛮暴力的印象,降低国际间合作的潜在机会,此外还有各种不能完全预计的影响,总结起来一句话:对爱尔兰这样一个尚且弱小的国家来说,战争应该是最后考虑的手段。”
纽根特爵士似乎不太认同基钦纳和博纳-劳的见解,他辩驳说:“其实我们大多数人之前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在跟爱尔兰政府举行的多次会晤中拒绝让步,这可能让爱尔兰人耗尽了耐心,他们决意要在新年到来之前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一位军人出身的国家治理者和一个由**武装分子组成的政府会选择战争,本身并不奇怪吧!”
基钦纳反问道:“听阁下的意思,是觉得英国政府现在应该做出让步,以避免这场形势不利的战争咯?”
这个尖锐的问题让纽根特爵士有些慌神,他当然不敢给出肯定的回答,否则这场内阁会议也用不着从下午一直开到深夜。
基钦纳并没有要针对纽根特爵士的意思,他借势道出自己的结论:“如果我们现在做出让步,就正中对手的圈套了。”
“所以阁下觉得我们不必去理会爱尔兰的所谓军事威胁,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等着看他们下一步的举动。”博纳-劳以肯定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但基钦纳本人对此却不置可否。
纵观历史,英国的历任首相多数都不是才华横溢或富有想象力的人物,只偶尔有人也显露出一点天才。首相的职责是管理一批野心勃勃和性情多变的人,让他们在艰难时刻团结一致,确保这个乐队中的每个成员为大合奏做出贡献。博纳-劳对自己的角色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在场的内阁大臣和列席人员虽然没有被基钦纳说得心服口服,但在眼前的局势下,他们也拿不出一个更行之有效的计划来。于是,博纳-劳收尾说:“好吧,我觉得眼下我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如果诸位没有其他意见的话,我这就去王宫觐见陛下了,希望这有助于陛下睡个安稳的好觉,养足精神,用最好的状态发表明天的圣诞致辞。”
在一阵“天佑不列颠”的祈祷声中,众人散会离开。此时天上还飘着雪花,凛冽的北方阵阵吹来,给人以刺骨的寒意。离开了唐宁街10号,大臣和将领们迫不及待地钻进各自的座驾,基钦纳刚刚关上车门,旁边的车窗就被首相的秘书轻轻敲响。
面带倦意的陆军大臣摇下车窗。
“元帅阁下,首相想邀请您同去王宫,不知您意下如何。”
“有这个必要么?”基钦纳有些冷淡地反问说。
“首相应该有他的考虑,如果阁下觉得不方便的话,首相应该也会理解的,不知您……”
基钦纳面无表情地说道:“请首相先行,我们随后就到。”
与此同时,在英国南部的朴茨茅斯和普利茅斯两座港口,朴茨茅斯造船厂和德文波特海军船厂的工人们正冒着严寒连夜赶工,为的是将之前拆卸下来的测距仪重新装上“伊丽莎白女王”和“厌战”这两条搭载15英寸重炮的超无畏舰。装有篷布的卡车一辆接着一辆驶抵码头,穿戴整齐的海军官兵陆续登舰,与留守两艘战舰的部分舰员会合一处,它们很快就将重新恢复到满员状态。
在按照海军旗舰标准建造的“伊丽莎白女王”号上,现年44岁的皇家海军少将约翰-凯利神情凝重地注视着码头方向。良久,一名身穿风衣的军官登上战舰,径直来到舰长室。
一见来者,凯利将军便问:“都搞定了?”
“是的,都搞定了。我们这一整晚可以放心赶工了。”来者回答说。
凯利将军冷哼一声,曾经辉煌无比的英国皇家海军何时到了看人脸色的地步,在自己的港口修造舰艇还要如此偷偷摸摸,想想就让人觉得憋屈。
“顺利的话,两天之内可以完工吧?可是长官,贝尔法斯特的全民公投明天就要举行了,爱尔兰人肯定会对公投结果不满,到时候……”
对于来者表现出的忧虑,凯利将军感同身受,但身为这艘新式战舰的指挥官,肩上承载着整个国家的希望,他不愿自己的任何一个决策受到主观情绪的影响,因而刻意放大了自己的坚韧意志。“这些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罗杰,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决服从命令,坚决捍卫国家的领土主权。”凯利将军的训话让来者心悦诚服,然而此时此刻,在他自己的心里,却存在着一种矛盾心理。让两艘超无畏舰重装测距仪的秘密指令来自于海军部,听说是得到了白金汉宫的授意,但海军参谋部和本土舰队司令部对此却毫不知悉,这究竟是沟通协调的问题,还是那些大人物意见相左,凯利将军无从知晓也无从查问,可他知道,这两艘战舰的状态关系重大,若有闪失,总要有人出来背黑锅当替罪羊。最好的情况是什么,最坏的情况又会到什么地步,这些他很难不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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