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有多久时间,中队的无线电通讯频道里再无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有可能是距离的原因,但也可能出现了所有战机都被击落的极端情况,或许多数飞行员得以跳伞逃生,很快又能回到战斗序列……关于这些揣测,德国空军少尉莱斯-施因德勒和他的临时搭档、空军准尉弗雷德尔-埃赫曼默契地埋在心里。
与敌方战机脱离接触之后,这两名飞行员结伴北行,努力搜寻敌方舰队的踪迹。基于正常推理,他们将侦察距离推展至200公里,却依然未见敌踪。空袭亚速尔群岛的几百架美英战机难不成是凭空冒出来的?
眼看油料计的读数一点一点下降,视线中除了无垠天际便是浩瀚海面,两名德国飞行员陷入了深深的迷惘,而就在他们愈发绝望的时候,远处出现大群黑点——那显然是攻击亚速尔群岛的又一波机群!
把无线电台调整至机场指挥部频率,本以为耳机里会传出堪比闹市的混乱声音,结果却只有单调的沙沙声,施因德勒少尉乍以为是无线电设备出了问题,顿时心一沉,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他尝试着呼叫指挥部,居然顺利地得到了回应,此刻的心情无异于落水者抓住了一个救生圈。
“我们现在的位置大约在特塞尔岛以北200公里,发现10个中队左右的敌机正从我们前方往南飞去,它们的目标很可能是特塞尔,请你们务必做好迎击准备……目测机群的移动速度在300公里每小时左右,我们只有黑隼9号和2号两架飞机,是中队长弗彻斯上尉命令我们前来探察敌方舰队的准确情况……好的,明白!”
结束通话之后,施因德勒少尉调回熟悉的频率:“嘿,弗雷德,我刚刚跟基地指挥部取得了联系,这至少说明我们的机场没有被敌人的第一波空袭摧毁。指挥部命令我们继续搜寻敌人的舰队,唯有找到它们,我们的轰炸机才能发起有效反击。”
空寂的频道传出另一个声音:“黑隼2号收到。”
冷冰冰的回答也许是悲观情绪的一种体现,它无情地浇灭了施因德勒少尉的兴奋劲头,但这不尽是坏事,至少让他能够冷静面对眼前的严峻形势。两架福克战鹰悄悄躲进云层,避免跟相向而行的敌方机群发生任何形式的接触。它们继续向北飞行,50公里、100公里,在离特塞尔岛足有300公里远的海面上,它们终于望见了舰船的踪迹。虽然那只是孤零零的一艘驱逐舰,但是一支舰队的海上警戒圈能有多大范围?
“目标肯定就在附近!睁大眼睛仔细观察!航行中的舰队应该会有非常醒目的烟柱!”施因德勒少尉透过无线电提醒自己的临时搭档。
对方回应说:“我正在努力……但是除了下方那艘轻舰艇,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这很不寻常,让人感觉十分诡异……”
两架福克g-51尽量在云端飞行,可它们还是引起了警戒者的注意,海面上的驱逐舰开始对空射击,然而它的舰载高炮并没什么卵用,两架德军战机撇开它继续北行,那些炮弹爆炸的烟团远远落在了后头。
不多会儿,真正的威胁出现了——四架双翼战机突然从西北方向的云层中杀了出来。这些白色涂装的家伙排出了均匀整齐的一字横队,有些空中编队只是单纯为了空中阅兵式准备的花活,有些则是默契的战术配合,而默契通常需要不低的技术素养加上长期的磨合。
趁敌机还未逼近,施因德勒少尉对他的搭档建议:“我们不跟它们硬碰,还是靠速度强吃,绕过它们之后朝西北方侦察,敌方舰队很可能在那个方向。你觉得怎么样?”
“这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但我觉得它们未必是从舰队直接飞来的。假如我是舰队指挥官,一定会想办法误导对手的判断,所以稳妥起见,我觉得我应该往东北方飞,而你往西北方去,这样我们找到敌方舰队的几率能够增加一倍。到时候无论谁先发现目标,无论遭遇多么强大的阻击,一定要想办法探明敌方舰队的实力……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敌人的空袭既突然又猛烈,我们的飞机有很多都来不及起飞,部署在特塞尔岛的航空部队肯定损失惨重,也许我们只有一两次反击的机会。至于这场战役的成败,很可能就取决于我们的侦察成果!”
施因德勒少尉犹豫了一下,遂以决绝的语气回应道:“好吧,弗雷德,我们就按你说的办!即便不能活着回去,我们也要帮助那些活着的人渡过难关。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
言罢,两人各自驾机转向,就此分道扬镳。
两架福克战鹰分散之后,敌方战机对应着一分为二,气势汹汹地扑杀过来。
在几乎没有战场界限的空战中,绝对速度是最为关键的指标之一,正因如此,德国人不惜重金以福克g-51替代服役时间不长且颇受好评的福克-xi,爱尔兰人也在ir-29和ir-30持续畅销国际军火市场的情况下,高价购入me-50生产许可并加以大量制造,而英国皇家空军的“山鹰”、美国陆军航空部队的维舍尔斯基p-32a也都大幅度刷新了本国战机的速度记录。面对平飞时速低于400公里每小时的敌方双翼机,两架福克g-51灵巧地虚晃一枪,侧身急转然后进入小角度俯冲。敌方飞行员对此显然没有心理准备,等到他们匆匆转过身试图追赶时,德国战斗机已经把他们甩出了好几条街……
此时的特塞尔岛,凄厉的空袭警报声已暂时停息,岛上三座机场——包括位于英雄港北郊的军民两用机场,均在美英联军的第一波空袭中遭到猛烈攻击,停机坪、跑道以及周围的草地上随处可见正在燃烧或已燃烧殆尽的战机残骸,大多数机库、营房、仓库以及指挥塔均受到了敌机的轰炸扫射。尽管损失了大量的飞机,精神层面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德军官兵并没有就此消沉畏缩,幸存者们救治伤员、清理尸骸,以人力协同机械抢修跑道,让肢体健全的飞行员尽快驾驶完好无损的战机升空警戒。
回到第33战斗机
联队兼做战术布置用途的机库,冯-里希特霍芬上校狼狈却不沮丧,他的联队虽然损失了绝大多数战机,但160名飞行员有89人已经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其余71人被确认死亡或重伤的约占半数,而轻伤者还有跳伞降落在别处的,用不了多久就能归队。
“先生们,你们现在一定非常懊恼,因为你们中的大多数人没能得到跟敌人公平较量的机会。在刚才的战斗中,我有幸击落了一架英制‘山鹰’——敌人目前性能最好的战斗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如果我们是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迎战,敌人大概只有几架飞机能够返航。可是,战场上没有‘如果’,我们猝不及防地挨了敌人狠狠一闷棍,看看我们周围,花费上亿马克修建的现代化机场变成了什么样子?谁应该对这场惨剧负责任?至少我们没有犯错——我们起飞升空的速度比操作规程快了7分钟,跟往常演习的最好成绩相当,我们的战斗机起飞之后在尽量掩护还没起飞的同伴,许多人都表现得很勇敢,可惜我们还是输掉了这场战斗。包括我在内,起飞的人基本上都被击落了,这是做梦都没有想过的耻辱!”
里希特霍芬说到了激动的地方,习惯性地挥动右拳,裹手的白色纱布很是惹眼——在离开座舱时,他的右手被玻璃割伤,由于伤口很深,流了不少血,但在接受了包扎之后,他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名字填在了可出战人员的报告清单上。
“客观地说,敌人的突袭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新的进攻,指挥部的命令是尽全力截击敌机,避免港口和舰队遭到轰炸。目前我们联队还能起飞的福克g-51只有6架,作为战略储备的福克-xi至少需要四个小时才能全部就位,而敌人显然不会给我们这么充裕的准备时间,所以我的决定是……每个大队配备两架福克g-51,由训练成绩最好的飞行员驾驶,第2大队人员相对较齐,优先配备福克-xi,第1和第3大队暂时轮换休整。”
部署了新的作战方案,里希特霍芬宣布解散。两位大队长和一名暂代大队长职务的军官迅速选定了驾驶福克g-51的飞行尖子,获选者个个神态炯然,摩拳擦掌。里希特霍芬将他们以及第2大队全体飞行员单独留下来交待作战事宜——此前双方短兵相接,突袭一方全面占据主动,许多技术一流的德军飞行员都被迅速掀落马下,而要想在敌人下一波空袭中稳住阵脚,进而发挥出应有的战术配备,显然需要吸取刚刚的教训,在战术方面做出相应的调整,而这种调整是否有效,里希特霍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边走边看,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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