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村隶属于雨清镇辖下,归雨清镇管辖,从村子到雨清镇,步程快些也要走上一个多时辰。赶集的时候村里有专门往镇上去的牛车,每人花上一文钱就能坐上车,能省去不少脚力和时间。
今日并不是赶集,所以赶牛人也并不带着牛在这儿等着,筱雨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走去镇上。
沿路走着,筱雨还发现了一肖在荒地、路边的草药,都是些很普遍的药材。她也丝毫没浪费,见到长得齐整些的便都采了下来,想着到时候去卖马蓝,药铺要是收这些药材,那也算是无本的买卖,多少都是她赚。
虽然是大清早,可勤劳的农人们却也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走在路上也有村人跟筱雨打招呼,但更多的人则是躲躲闪闪的,背对着筱雨有些窃窃私语。
秦招福和陈氏说筱雨不敬长辈的话早就在秦家村传遍了,再加上几日前筱雨拿着斧子跟秦招福一方的人对立的事,虽然村人都觉得筱雨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但终归还是认为筱雨性子太过暴烈。在农人们的观念里,好女孩的范本是会持家,贤良淑德。筱雨这样的,十个人中就有九个人不敢娶进门。
筱雨并不怨恨同村的人对她的看法,在她保证不了一家人的温饱的时候,旁人的揣测和意见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只需要想办法养活弟弟妹妹就好。而目前摆在她面前的目标,便是要他们姐弟四人安稳地度过这个冬天。
快要出村口时,筱雨意外地碰上了秦二毛。
秦二毛立刻跑到筱雨跟前道:“筱雨,你你好几天都没没来我家了,你你家里的粮食还够够够吃吗?”
筱雨对他笑道:“够吃的,谢谢你。”
“要是没没有了,记得来找找我买买粮食,就像上上次一样,你你给五个铜板我我换两袋袋子给你。”
秦二毛的结巴是从小就有的,纠正不过来,村里人很少有能耐心地听着秦二毛讲完一段话的,这也导致了秦二毛没有什么朋友。而筱雨却是那少数几个肯耐心听完秦二毛讲话的人之一。
秦二毛说完话,筱雨便点了点头,说:“好,我要是需要帮忙,一定找你。”
秦二毛这才高兴地笑了起来,随即也注意到了筱雨手上拎着的鸡,忙问道:“你哪儿儿来的野野鸡?”
筱雨道:“我去猎的,怎么样,这鸡是不是瞧着很肥?”
秦二毛点了点头,笑道:“筱雨真真厉害,能猎猎到野鸡。”
筱雨笑了笑,这才问秦二毛道:“这么一大早的,你在村口做什么?也要去镇上吗?”
秦二毛忙摇头,说:“我我大哥去,我我送他到村口,东西有有些多。”
筱雨便了然地点点头,秦二毛却问道:“你你要不要我跟你一一起去镇上?你一个姑姑娘家有些不不好做事。”
筱雨摇头,笑道:“没事的二毛,我正好要去镇上逛一逛的,最近说我什么话的人都有,你别被我牵连了。”
说到这个秦二毛就生气,重重地哼一声说:“那些说你你坏话的,心肠都黑黑透了。”
筱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二毛忙道:“筱雨,你不不要听他们瞎瞎说,你是个好好姑娘!”
“我知道,谢谢你二毛,我赶时间去镇上,就不跟你闲聊了啊。”
“你路路上小心,早胸回来。”秦二毛点头道。
筱雨走得不算急,行到镇上花了近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到镇上时已经天光大亮了。她寻着人问到了市集的位置,将背筐搁下,往地上铺了些干稻草摆上了部分果子,鸡就搁在另一边。
筱雨也并不憷场,摆好果子以后就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吆喝了起来。她询问过价钱,一般的果子大概也两三文钱一斤野果子可能要难采摘些,她就定价到四文钱。上次悦悦娘帮她卖果子也差不多是这个价。
陆陆续续就有挎着小篮的姑娘媳妇儿往筱雨这边的摊子过来,讨价还价一番,多半是以三个半文钱的价格成交。筱雨筐里的果子渐渐少了,那只鸡倒还是乏人问津。
有位好心的大娘提醒筱雨道:“咱们这边儿的人都基本不买鸡的,更何况你这是逮的野鸡,不是家养的鸡,更贵了。你提着鸡去那些大户人家的后门儿问问那些采办的管事,看他们要不要这种野物,撞上运气好,能卖得一个好价钱也说不定。”
筱雨谢过了这位好心的大娘,将剩下的果子三文钱一斤全部卖了,瞧着背筐里剩下的马蓝和其他草药,筱雨将草药都拿了出来,将野鸡扔了进去。她打算先去药铺问问药材的价钱。
雨清镇有大夫坐馆的医药铺子只有两家,筱雨问清楚了地方先去了规模比较大的何氏医馆,想着既然是规模大的,那么出手想必也更加大方些。
“这位大哥……”
“走开走开,哪来的小姑娘!”何氏医馆里做跑堂工作的伙计见到筱雨便皱了眉头,伸手在鼻端扇了扇味道,一脸嫌弃:“浑身鸡屎味,穿那么破烂还看病呐?赶紧走开!”
筱雨神色便冷了下来,但想着自己手里的草夜没卖出去,她也不敢贸然就离开,只能耐下怒气道:“这位大哥,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卖药材的。”
一边说着筱雨便一边要将手里的草药拿给伙计看。
伙计摆了手,鄙夷地说道:“卖药?也不看看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咱们这儿可是何氏医馆,药材都是有来源的,用得着从你手里买药?还不知道你采了些什么花花草草的来糊弄人呢。”
“怎么回事?”
伙计话音刚落,从何氏医馆里便走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瞧着颇有些威严,神情也带了倨傲。伙计见着他忙恭敬地叫了声何老先生,然后将筱雨说要卖药的事情告知了他。
何老先生上下打量了筱雨一番,眼神中已经透露出了轻蔑,说话便也轻飘飘的:“什么药材?我先看看。”
筱雨抿抿唇,还是将手里包着的药材摊开了让他看。
见到马蓝的时候何老先生神情亮了一下,但很快地就收敛了起来,摸了摸下巴上短茬的胡须,说:“也不是什么贵重药材,看你跑一趟也不容易,这些我都收了,给你十文钱吧。”
说完话何老先生便嘱咐伙计去取铜钱,自顾地就要将筱雨手里的马蓝据为己有。
筱雨反应极快地后退两步,随即将草药都给包好了,声音平平地说:“何老先生说了价格,也没问我这个卖主同不同意。”
伙计刚取了十文钱出来便听到筱雨这话,顿时哼了一声,狂妄地说:“我们何氏医馆肯收你个丫头片子的草药,那也是你家积了福,你还要讨价还价不成?”
何老先生没出声训斥,想来也是觉得自家伙计这话说的是对的。
“那既然如此,这草药我也不卖了。”筱雨冲何老先生和那伙计微微弯了弯腰,“告辞。”
“哎……”
何老先生往前一步,又有谐疑这姑娘不过是借着这姿态,想要他再提点儿价,索性把脚收了回来,说:“成,给你十五文吧!不能再多了。”
伙计随后道:“那是我们何氏医馆厚道……”
筱雨理都不理,脚步都没顿一下,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寻着另一家谢家医馆去。
筱雨是个医生,尽管后来她的钻研领域是毒,已经脱离了医生救死扶伤的基本工作,可是在她的认知里,医生就算不是把救死扶伤作为自己时刻的标准,那也不该像商人一样市侩。何老先生看到她手里的草药时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出了“贪婪”二字,想要收她手上的药材却又将价格压得极低,还一副施恩的态度。她就长了那么一张任人欺负的脸?
直到筱雨拐过街角,何老先生还有写应不过来,问身边的伙计:“真走了?”
“啊?啊,真走了……”伙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就走了呗,咱们又不缺那丫头片子手上那点儿药材。”
何老先生一个暴栗敲了过去,想骂他两句又想着骂他他也不明白,索性算了,冷哼了一声转回医馆里去。
而这边儿筱雨一路问着人到了谢家医馆。
和何氏医馆相比,谢家医馆的确显得稍有些破败,从外表上看便是古朴陈旧的,要论档次,也的确及不上何氏医馆——按照何氏医馆的论调,何氏医馆接待的病人都是中产以上的,而谢家医馆现在门口也挤着好些个衣着破旧的病人,明显的是为穷人看病。
筱雨还没走近,就见一个伙计端着托盘出来,招呼着门口等着看病的人各端一碗去,笑容很和煦地说:“老爷子说让大家伙喝了,对身体有好处。”
门口的人忙一人端了一碗去,迭声道谢。
筱雨的脚步一顿。
谢家医馆给她的第一印象便很好,伙计不趾高气昂,坐馆大夫还体恤病人,想来这家医馆的医德不错。但为穷人看病,想必也是不赚钱的,自己要卖药材给他们,他们也不会出太多钱买吧……就算人家要买,她也不好意思把价格抬高了。
正思索着,那分派完药汁的伙计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不远处,温和地问筱雨道:“姑娘可是也来问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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