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匀清随着她的视线扫了过去,嘴唇弯了弯,低声对筱雨道:“我说我可怜我四哥,没可怜错吧?我那院子,一溜儿的水灵丫鬟,我四哥这院子里,一溜儿的皮干肉皱的老婆子。四衫我四哥跟防贼似的。”
筱雨斜眼看了包匀清一眼,道:“四爷身边儿不还有通房丫鬟吗?”
包匀清撇撇嘴道:“你也不瞧瞧那些通房丫鬟都是些什么模样的丫鬟,反正搁我这儿,白送我我也不要,我还嫌养着费粮食呢。”
两人正说着,门口的婆子伸了头进来道:“七爷,二姑娘,我们家少夫人来了。”
说着婆子掀了帘子,桂婆子扶着四少夫人进了前厅,毫不客气地在主位上坐了,等着包匀清和筱雨给她见礼。
虽说这的确是四少夫人的地盘,长幼有序,包匀清和筱雨给她见礼也是应当的。可四少夫人进来的时候明明瞧见了二人却不打招呼,在他们面前摆足了架子,明摆着是不给他们脸面。
包匀清没当回事儿,恐怕也是习惯了四少夫人的跋扈。可筱雨却觉得十分不爽。
勉强给四少夫人行了个礼,筱雨倒是没有提其他的事儿,却是问四少夫人道:“今儿下午妹妹去陪母亲说话去了,回来方才得知四嫂来我院里找过我。不知道四嫂寻筱雨,有什么事情?”
四少夫人端茶的动作一顿,微有些疑惑地看向桂婆子这丫头怎么没问老太君见面礼的事儿?
桂婆子心里“咯噔”一下,手指着肚子,暗地里猛给四少夫人眨眼睛二姑娘看来是有备而来,恐怕二姑娘不好对付,主子您赶紧寻个生病的理由,让他们离开为好！
可惜,四少夫人与桂婆子并不是那么心灵相通。见桂婆子手捂着肚子,四少夫人用自己的理解去回筱雨的话,说:“没什么事,就是找你一起喝喝茶吃吃点心。你瞧,我在这府里也没其他人说话,突然多了个妹子,也多了个说话的对象,我心里高兴。”
四少夫人自觉自己这话圆得很好,并且自己判断筱雨来此就是来探口风的,心里还得意,想着这农家丫头就是农家丫头,可不就得乖乖吃了那哑巴亏吗?
四少夫人道:“行了,问也问完了,没事儿你们就回去吧。”
筱雨笑眯眯地起身,道:“四嫂,妹子还有件事儿想问问四嫂。”筱雨顿了下,道:“不知道四嫂今儿来我院子里,带了哪些人来?说起来也真是不好意思,我屋里丢了东西……”
四少夫人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想着这丫头说这事儿正好,桂婆子可是给她出了主意了！当即四少夫人便截断筱雨的话头,道:“我可没有拿你的东西！”
筱雨表情一顿,笑得更加无害:“妹妹当然知道不可能是四嫂,四嫂能是那等手脚不干净的人吗?妹妹只是问问四嫂,说不定是四嫂您带来的人里边儿,有那偷奸耍滑胆大包天的。四嫂不如清点下人,把这硕鼠给清理出去。”
桂婆子生怕四少夫人因二姑娘这番话而发火,到时候这丑事宣扬出去可怎么了得！桂婆子当即站出来道:“二姑娘,恕老婆子插一句,敢问二姑娘院里的人可有瞧见我们少夫人带去的人拿了二姑娘的东西?”
筱雨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筱雨前边儿的话让四少夫人有些耳热,听到后面,四少夫人下意识便又照着桂婆子教的说道:“那也说不定是你们院里的人拿了,反过来倒诬陷我带去的人。”
包匀清当即便道:“四嫂,筱雨当时发现东西不见了,立马就招了院里的人出来,又找了我带人来在整个院子里翻找了一番,没有找着丢的东西。听说四嫂今儿下午来过,便想着可能是四嫂这边儿的人给顺手牵羊走了。四嫂不如把今儿带去的人都给叫出来,筱雨带了几个眼神儿好下人来认人,那偷儿说不定心中有鬼,被拉出来就自己暴露了。这等害群之马,还是早早找出来的好,敢偷第一次就敢偷第二次,这样的下人,四缮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儿。”
四少夫人这下彻底没了应对之策。
人家这话说得好啊,好像都是在为她着想。可她就是那拿走老太君见面礼的人,这丫头院里的人明明都瞧见了的……
难道是她们畏她,所以都不敢跟那丫头明说?那么进一步猜想,她们也肯定指不出她带去的人中谁有问题。
如此一想,四少夫人便挺了挺背,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道:“桂嬷嬷,你去把今儿我带去的人都叫出来,让七爷和二姑娘瞅瞅吧。”
桂婆子顿时慌了神,有些错愕地看向四少夫人。
四少夫人不满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呀！”
桂婆子心道:遭了,真要把人给叫出来,这事儿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到时候收不住场子,那可就是纸包不尊了啊！
“主子,这……”桂婆子还在垂死挣扎,而四少夫人见她不动,心里微微恼怒:“本夫人说话不管用还是怎么?让你去你还磨磨蹭蹭的！”四少夫人觉得桂婆子冒犯了她的权威,心里也不大欢喜自己但凡有些事儿都要桂婆子给她出主意,说话便也不客气。
桂婆子只能默默地去找人来,私下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人站了一排,筱雨满意地点点头,一个一个瞧过去,并不时与自己带来的人轻声说话,询问着什么。
包匀清就在一边看着,他知道,好戏还没上场。
而一边的桂婆子手心已经出了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敏感地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可就是不知道这个新入府来的二姑娘还有什么手段……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四少夫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出口问道:“你们瞧完了没有?这里边儿没你们要找的人吧?我说你呢,再回去翻翻,可能哪儿没翻着也说不定。也可能那人已经把东西运出去了也不一定。”
筱雨笑了笑,正要说话,却从院门外踉跄跑进来个婆子,高声道:“四少夫人,夫、夫人带着一干人,来咱们院儿里了！”
桂婆子顿时心漏跳了半拍,下意识地朝筱雨望去。
却只见那二姑娘抿唇轻轻一笑,笑容端的是清纯无害。
对筱雨来说,这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对桂婆子来说,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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